第044章 真假難辨

作品:《霸唐血途

    在長安城裏那些王公大臣的眼裏,封常清一敗再敗,只有一個原因——無能!

    更有甚者,懷疑封常清故意縱敵!否則,這位橫掃克什米爾高原的常勝將軍,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敗給了安祿山!

    封常清有口難辯!

    被世人視為常勝將軍的封常清,遭受這樣的慘敗,早已是心灰意冷!他甚至失去了為自己辯護的興趣。

    就連接替他的高仙芝,也開始懷疑封常清的能力。

    封常清被解職後,高仙芝來到陝郡,以范陽節度使的頭銜,接替封常清統帥天武軍,高仙芝還算是念舊,把封常清留在軍中效力。在安西的時候,封常清一直是高仙芝的副手,所有軍事行動的謀劃,封常清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而現在,高仙芝完全把他排除出了最高指揮機構,讓他以布衣的身份,巡監諸軍。

    巡監諸軍,聽起來很是不明覺厲,其實,就相當於二十一世紀一個退居二線的巡視員,不過是走走看看,連發言的機會都沒有,更沒有機會參與中軍決策。何況,封常清現在是個布衣,一個布衣去巡監諸軍,誰會把他當回事!

    現在,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卻站出來為他說話,而且,說出來,正是他想說而又說不出口的話。

    封常清心中感慨,向那青年將領拱手施禮:「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晁用之在一旁說道:「封大人,這位是行軍錄事步雲飛,如今他是晁某的上司。」

    「步雲飛!」封常清頓時手腳慌亂,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坐騎,頭上的金盔墜落在地,十分狼狽。

    步雲飛心中暗暗嘆息,這位曾經面對百萬胡兵而面不改色的安西名將,如今,聽見「步雲飛」三個字就嚇得失魂落魄。看來,人最怕的不是貧賤,而是落差!

    從人生的高峰上跌落下來,摔掉的不僅僅是榮耀,更是做人的勇氣和氣度!正因為如此,很多叱咤風雲的人物,一旦跌入人生低谷,往往會變得豬狗不如!

    「在下步雲飛,與圍困封大人的『步雲飛』,並非同一個人!有人冒步某之名欲加害大人,幸好步某來得及時,否則,若是大人有個閃失,步某當真是百口難辯了!」

    原來,步雲飛率後軍迤邐前行,那仇阿卿在路上犯病,撒潑耍橫,步雲飛一氣之下,抽了仇阿卿一頓屁股,那仇阿卿卻也是欠揍,挨了打,反倒是老老實實,再也不敢鬧事。

    隊伍繼續前行,步雲飛這才想起,拔野古的前軍一直沒有派人來聯絡,心中憂慮,催動人馬加快速度,不到半個時辰,便趕到了常嶺村。

    見到曹孟麟之後,步雲飛這才知道,原來有人假冒步雲飛、房若虛、拔野古三人的名頭,血洗了常嶺村。拔野古氣憤不過,帶着村子裏唯一倖存的女子常婉,單人匹馬去找那假步雲飛算賬。已經走了半個時辰。

    步雲飛心中大感意外。他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唯一做過的有那麼點成就的事,就是鑄造了一柄「天極八柱」佩劍。那伙人自稱是安祿山的先鋒游擊,四處打家劫舍,可也用不着冒充他的名頭。步雲飛的名字又不厲害,嚇唬不住人。

    步雲飛心中疑惑,卻也顧不得細想,那個假步雲飛人多勢眾,拔野古勢單力孤,只怕有個閃失,於是,步雲飛讓大家稍稍歇息一會兒,吃些乾糧,便集合起大隊人馬,抖擻起精神,沿着拔野古出走的方向,追趕過去。只留下宋武楊帶着五十名士卒,留在常嶺村,看押張通幽,保護兩位公主。

    追到伏牛山前,就聽見前面喊殺震天,步雲飛以為是拔野古陷入重圍,暗叫不好,策馬衝上山口一看,卻見山下河灘上,一支金甲重騎兵被一群黑衣兵團團圍困,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卻沒看見拔野古。步雲飛知道,金甲重騎兵一定是來自長安的禁軍,而那伙黑衣軍卻不知是什麼來路。

    正在疑惑,卻見山腳下,拔野古一人一騎,在黑衣軍中橫行廝殺,正殺得起勁。

    那黑衣軍人多勢眾,又是結陣而戰,步雲飛手裏只有六百人,本不該輕易接戰。只是,步雲飛擔心拔野古有個閃失,又見那黑衣軍的陣型已然被拔野古沖得散亂,正是突擊的好時機,步雲飛隨即命晁用之率五十名騎兵打頭陣,自己帶着大隊人馬隨後衝殺。

    晁用之早年王忠嗣手下,也是一位常勝將軍,自從被貶為布衣,受盡了窩囊氣,又被蔡希德圍困在蒼岩山上,搞得很是狼狽,如今見拔野古殺得興起,哪裏還安奈得住。聽見步雲飛將令,一馬當先,衝下山去。

    黑衣軍結陣而戰,人數是蒼炎都的三倍,可蒼炎都的六百精兵,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戰鬥力甚至超過了安祿山的曳落河,加上步雲飛已然看出,黑衣軍擺出的陣型,乃是蛇形陣,陣型北側是其軟肋,晁用之的五十名騎兵,遵照步雲飛的命令,從北側發起突襲,立刻將蛇形陣懶腰截斷。


    與此同時,拔野古已然殺了那假冒步雲飛將官,黑衣軍群龍無首,遭此突襲,陣勢大亂,又加上金甲重騎兵裏應外合,黑衣軍迅速潰敗。

    到了河灘上,步雲飛才知道,今天這一仗,竟然救了大名鼎鼎的安西節度使封常清。

    封常清聽步雲飛如此一說,才鎮定下來,卻是神情沮喪,向步雲飛拱手說道:「如此說來,你才是步雲飛!」

    「不錯!」步雲飛說道:「步某與常山太守顏杲卿駐守常山,與叛軍接戰不利,顏杲卿殉城,步某被叛軍蔡希德所部圍困在土門蒼岩山,突圍出來後,進入井陘關,跋涉千里,這才來到陝郡。」

    步雲飛從常山之戰說起,把一路上的經過,詳細向封常清說了一遍。

    「步將軍九死一生,衝破重圍,封某佩服。如今,步先生意欲何往?」

    步雲飛說道:「太原尹王承業與張通幽合謀,竊取顏杲卿的戰功,誣陷顏杲卿!那王承業更是不堪,居然想強娶金瑤公主!步某打算進京,彈劾王承業、張通幽,為常山太守顏杲卿鳴冤。」

    封常清搖頭嘆息:「步將軍恐怕難以如願!」

    「難道封大人不相信步某的話?」步雲飛問道。

    晁用之在一旁說道:「封大人,步將軍所言句句是實,晁某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況且,張通幽押在軍中,他已然畫押認罪!」

    封常清搖頭:「步將軍今日救封某於危難之中,步將軍高義,封某絕對相信!」

    「那封大人為何說步某難以如願?」

    「步將軍來晚了一步!」

    「封大人何出此言?」

    封常清嘆道:「不瞞步將軍,封某自洛陽兵敗後,退守陝郡,召集殘兵,準備與叛軍決戰。卻有一支叛軍,打着步將軍的旗號,號稱是安祿山的先鋒游擊,攻入陝郡境內,一路上燒殺劫掠,殘害百姓,襲擾官軍。封某所部,屢屢遭其襲擾,只是,這夥人並不與官軍硬拼,而是專門截殺官軍輜重糧草,搞得陝郡軍心浮動。十天前,封某尚未被解職,已然向朝廷奏報,叛將步雲飛襲擾陝郡!現在看來,封某是上了叛軍的當,可陝郡出現叛軍,封某作為統兵將領,不得不據實向朝廷稟報!如今,朝廷已然認定,步將軍是叛將。」

    「這又如何?」步雲飛笑道:「封大人如今已然知道了真相,可將事情的緣由,再向朝廷奏報,朝廷自然會還步某的青白。」

    「事情沒那麼簡單!」封常清說道:「據封某所知,顏杲卿的女兒顏泉盈早已到了長安,替父鳴冤,御史中丞韋見素仗義出手,在紫宸殿,拿着步將軍的血書,彈劾王承業。原本,皇上已然相信了韋見素,可皇上見到封某的奏報,認定步將軍已然投敵,當堂翻臉。以私通叛將之罪,命楊國忠將韋見素和顏泉盈一起拿下了大獄!皇上金口玉言已出,楊國忠又是處處護着王承業,這件事要想翻過來,勢比登天!更何況,封某已然被降為布衣,失去向朝廷上奏之權,即便可以上奏,以封某敗軍之將的身份,只怕皇上也不會相信封某的話了!」

    封常清說完,步雲飛一陣眩暈。

    房若虛在一旁氣得大罵:「封常清,虧你還做過安西節度使!你這個糊塗蟲,害死我大哥了!」

    封常清卻是一副落魄樣子,問道:「這位先生貴姓?」

    「老子就是房若虛!媽的,要是老子知道,有人冒我的名字殺封常清,老子才懶得管,讓那幫傢伙把你這糊塗蟲殺了算了!」房若虛氣得臉色發白。

    封常清一向性情剛烈,在安西的時候,高仙芝的親屬冒犯了他,也被他亂棒打死!如今,那房若虛當面斥責他,封常清卻是一副死秋秋的樣子,一點也打不起精神來。

    「封某有眼無珠,錯認了人,大錯已然鑄成,卻是回天乏術。封某勸步將軍房先生,萬萬不可去長安。如今,皇上已然認定步將軍、房先生是叛將,顏杲卿是叛臣,顏泉盈是賊屬,必除之而後快!更有那楊國忠,為王承業護短,豈能允許步將軍接近長安。步將軍若是執意前往長安,只怕是路途兇險!」

    房若虛氣得大叫:「大唐朝廷,從皇帝到將軍,都是一窩糊塗蟲!」

    步雲飛擺手制止了房若虛的氣急敗壞,說道:「封大人,此事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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