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營中絕地

作品:《霸唐血途

    眾人正在面面相覷,卻聽那姜封昂然說道:「姜某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計較:天威軍乃是楊國忠所建,如今安祿山造反,天下大亂,天下人皆知,楊國忠乃是罪魁禍首!諸位在這灞上替楊國忠賣命,為天下人所不齒!況且,那楊國忠心胸狹窄,貪婪無度,諸位替他賣命,他反倒利用杜乾運盤剝諸位。以姜某所見,諸位不如各自散去,或回家務農,或投奔各路豪傑建功立業,也是一條出路,總比為楊國忠賣命強!」

    眾將士齊聲高呼:「姜將軍高見,我等遵命!」

    就聽一聲吆喝,一萬多天威軍,棄營而去,瞬間就跑得只剩下一座空營。

    姜封哈哈大笑,跳上戰馬,帶着西府兵,揚長而去。

    天威軍將士,來自京城十二衛,原本都是十二衛的衛兵。所謂十二衛,乃是京城周圍的府兵,自大唐立國以來,府兵是是父子相承的職業軍人,也是唐朝的正規軍,而現在的邊軍,也就是十大節度使手下的軍隊,從法律上講,反倒屬於「義從」,乃是地方雜牌軍。府兵享受的待遇,遠遠高於節度使手下的雜牌軍。

    然而,天寶以來,在李林甫楊國忠兩任宰相手裏,府兵制日益敗壞,相反,原本屬於雜牌軍的邊軍,日益成為大唐的主要軍事力量。形成了內外倒掛的現象,世襲府兵不僅拿不到餉銀,反倒還要繳納糧餉。邊軍卻是待遇優厚。所以,府兵,尤其是京城十二衛,心中原本就有怨氣,尤其是對宰相楊國忠,怨氣尤深。何況,安祿山造反,人人都知道,那是被楊國忠逼得,天下大亂的責任,應該由楊國忠承擔,大家從心底里,就不願意替楊國忠賣命。

    楊國忠病急亂投醫,召集十二衛府兵組成天威軍,替他看門護院,原本應該體恤士卒,收攏人心。可他偏偏派來個只會撈錢的杜乾運,只顧盤剝士卒,天威軍將士對其恨之入骨,只是害怕楊國忠,沒人敢挑頭鬧事。

    如今,姜封殺了「杜乾運」,大快人心,天威軍沒了主帥,大家正好一鬨而散。

    杜乾運穿着小兵的號服,混在士卒之中,見軍心已散,哪裏還敢言語。他知道,到了這步田地,即便沒有姜封,那些天威軍士卒若是認出他來,也會把他亂刀砍死!這小子腦子倒也轉的快,不敢耽擱,低着頭,混在軍卒當中,逃出了軍營,

    到了這個時候,杜乾運才明白過來,他在灞上開窯燒炭賺錢,自以為得計,卻早已把天威軍將士得罪完了!

    杜乾運逃進了樹林中,卻不敢跑遠。雖然僥倖撿了一條命,讓楊三做了替死鬼,可那姜封並未走遠,若是再遇到他,只怕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況且,一個人胡打亂撞,就算碰不到姜封,若是被天威軍的散兵認出來,他也活不成!

    於是,杜乾運一頭鑽進雪堆里,把自己藏了起來,想先避一避風頭,等晚上再做打算。

    哪裏想到,偏偏遇上個同樣胡打亂撞的崔書全,把他從雪堆里驚了出來。

    話說,這杜乾運到了這步田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卻也實誠,見到步雲飛,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詳述一遍,連他盤剝士卒的醜事,都是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杜乾運說罷,拔野古喝道:「你小子把個軍營當做商鋪,落到這步田地,老子看你是活該!」

    「拔野將軍說的是!杜某知罪!」杜乾運一臉的苦相。

    晁用之皺眉說道:「這事蹊蹺。三天前,我等與姜封一起出了潼關。我看那姜封也是一條漢子,可是,如果那姜封只是江湖遊俠,出於義憤,挺身而出斬殺天威軍主將,卻也是豪氣。可他這次與我等一起進京,身負機密大事,豈能在路上隨便惹事,而且,這事惹得還不小,雖然殺錯了人,卻是把整整一個軍的人馬攪散了,天威軍是楊國忠的嫡系,楊國忠豈肯善罷甘休?王思禮一向精於謀略,豈能用這種人辦事?」

    「晁用之所言有理。」步雲飛點點頭,問道:「杜乾運,姜封與你有仇?」

    杜乾運搖頭:「卻也無仇,小的在潼關,並未與那姜封打過交道。只是,天威軍散後,小的逃出軍營,躲在雪堆里,偏巧,姜封帶着人馬出營,從雪堆旁經過,小的隱約聽到,那姜封哈哈大笑,說是王思禮將軍大事成矣!」

    「大事成矣?什麼意思?」拔野古問道:「王思禮的大事,就是……」

    步雲飛使了個眼色,拔野古急忙打住。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姜封前往長安,就是與步雲飛一道,刺殺楊國忠,這才是頭等大事!而現在,楊國忠還在長安城裏逍遙,姜封卻是冒然出手,闖進天威軍軍營,殺了天威軍主將,散了天威軍,而姜封卻是口稱「大事成矣」,這不合情理。

    除非,姜封此番進京,另有目的!

    「我看,王思禮的大事,不是那件事!殺杜乾運,才是他的大事!」晁用之說道。

    「可他為什麼要殺杜乾運?杜乾運不過是個酒囊飯袋!」拔野古問道。

    步雲飛心頭一沉,一個念頭湧上心頭,沉聲說道:「不好!趕緊走!」

    「杜乾佑怎麼辦?」拔野古問道。

    「帶上!」步雲飛說着,翻身上馬。


    拔野古把杜乾佑捆成個粽子,扔上馬背,自己翻身上馬,一手拉住馬韁,一手掐住杜乾佑的後頸,喝道:「老實點,要不然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拔野古的虎口如鐵鉗一般,杜乾佑做聲不得,慌忙點頭。

    四人催動戰馬,向轅門疾馳而去。

    軍營中早已是空無一人,四人策馬狂奔,穿過兩道營壘,遠遠看見轅門,忽聽一聲吶喊,轅門外煙塵陣陣,馬蹄聲急。

    步雲飛一把帶住馬韁,戰馬一聲長嘯,停了下來。

    晁用之說道:「大哥,是騎兵,至少五百騎!騎兵背後,還有一千步兵!」聽風觀氣,乃是晁用之的強項,他從戰馬的嘶鳴和士卒的吶喊聲中,聽出了對方的兵力。

    「向北!」步雲飛喝道。

    四人撥轉馬頭,向北疾馳,剛剛跑出數十步,就聽北方吶喊聲起,似有千軍萬馬齊聲高呼:「不要走了叛將步雲飛!」

    「五百刀牌手,三百鈎鐮槍。堵住了北門!」晁用之叫道。

    步雲飛也不答話,撥轉馬頭,向西奔去,晁用之、拔野古、崔書全緊跟其後。

    還沒跑到西門前,遠遠看見望樓上的烏鴉,騰空而起。

    晁用之叫道:「北門方向和東門方向,各有騎兵三百騎,刀牌手八百百,弓箭手一百!東北兩門都去不得了!」

    「東北方呢!」步雲飛喝道。

    晁用之凝神定氣,聽了聽:「東北方尚無人馬!」

    「向東北方!」步雲飛喝道。

    四人撥轉馬頭,向東北方狂奔而去。

    就聽四面八方,喊殺震天,無數兵馬從四門衝進大營。喊殺聲、馬蹄聲,聲震雲霄。唯獨東北方向,並無兵馬吶喊。

    步雲飛一馬當先,剛剛衝過一道營壘,就聽背後一聲吶喊,五百金甲騎兵從背後追了上來,為首一員戰將,手持金背大刀,耀武揚威,高聲呼喝:「楊大人有令,斬獲叛將步雲飛首級,封侯,賞銀萬兩!」

    與此同時,左右兩側,閃出無數刀牌手、鈎鐮槍手,排成槍陣,向步雲飛四人衝殺過來。

    「他們是神策軍!」晁用之叫道:「大哥,咱們中了楊國忠的奸計!」

    步雲飛騎在馬背上,邊跑邊說:「大家聽我號令,一起掉頭向南,合力從轅門衝出去!」

    拔野古跟在步雲飛身邊,說道:「大哥,西北方向空虛,正好突圍,卻又如何要回頭!」

    步雲飛喝道:「神策軍是故意把咱們往西北趕,那是營中絕地!」

    晁用之抬頭一看,一聲驚呼:「大哥所言不錯,西北方是兌位,去不得!」

    唐軍下營法,軍營雖然不是戰陣,但為防敵軍劫營,除四周設有塹壕柵欄外,營中還依照戰陣原則,設置機關陷阱。天威軍軍營,設於灞河之畔,東北方乃是灞河回灣,於是軍營依照地勢,按照八卦陣的陣法,在東北方賣了一個破綻,其實,是一個陷阱,一旦敵軍突入營中,便可利用地形,誘使敵軍向東北方的兌位移動,從而一舉將敵軍困死在回灣里。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高深的陣法,只是書本上現成的東西。而且,天威軍也不是什麼久經沙場的精兵,杜乾佑也不過是依葫蘆畫瓢,所以,兌位陷阱佈設的並不隱秘,稍稍懂行的人呢,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步雲飛剛進軍營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只是,天威軍已然散去,這裏是一座空營,步雲飛看在眼裏,也沒放在心上。

    神策軍衝進軍營的時候,步雲飛就發現,他們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偏偏只留下西北方的兌位,沒有任何動靜,很明顯,這是故意留出一個破綻,迫使步雲飛四人衝上河灣絕地。

    到了那裏,前有灞河攔路,河灣上淤泥鬆軟,四人戰馬陷入其中,動彈不得,神策軍只要一頓亂箭,就可將步雲飛四人射成刺蝟。

    崔書全氣喘吁吁:「可是,那神策軍是有備而來,轅門必然有重兵把手!如何沖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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