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紅樓]萬人迷他又在裝乖

    這廂王熙鳳走後,暖閣內只剩下了賈環和趙姨娘,還有一旁正在寫方子的王太醫。

    賈環此刻正在消化方才幾人所說的話,雖說剛醒來的時候他就聽着身邊的人叫他環兒,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環是紅樓夢裏賈府賈環的環。

    這位來看他的二嫂嫂竟然是王熙鳳,他還面對面與她說了話,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他本身對於紅樓了解並不多,對其所知也只是幾處零散片段,比如黛玉葬花,劉姥姥進大觀園,但也僅限於知道。

    何況如今並不是觀書人視角那麼簡單,他已經是現實中的局內人,哪怕此刻讓他和林黛玉本人面對面他也認不出那是誰。

    但他再不了解紅樓,王熙鳳和趙姨娘之間關係應當也是不會好的吧?但是方才明明又不是這麼回事。

    此時賈環又有些慶幸自己對紅樓了解得並不仔細,否則若是現實和記憶相差太大,恐怕就要一日一日地在這裏精神分裂了。

    「頭疼」

    趙姨娘本站在桌邊盯着王太醫寫藥方,聽到賈環說頭疼又立刻坐到床邊摸摸他的臉,「快先睡一會兒,等藥熬好了娘再叫你。」

    「王太醫,環兒有些頭疼。」

    王太醫摸着鬍子又提筆添了幾味藥,絮絮叨叨地,「莫要憂思過重,現下只管好好歇息,蓄精養神才是正道,若就此落下病根可不是鬧着玩的。」

    賈環才剛醒就接收了這樣大的信息,原本就在病中,也實在是累得狠了。

    床邊的紗帳被放了下來,他聽着不遠處趙姨娘和王太醫輕聲說話的動靜,慢慢沒了意識,深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冬日裏天還未大亮,暖閣外木榻上睡着雲翹。

    賈環覺得嗓子幹得發疼,嘴唇也裂開了,聲音很啞,「雲翹,雲翹,端杯水來。」

    聽到動靜的小丫頭連忙迷迷糊糊起了身,披了衣裳去倒水,端來餵賈環,「好似不發熱了。」

    賈環也覺得身上松泛多了,這一覺睡得太沉,連夜間被喊起來餵藥都沒睜開眼睛,喝完就又睡了。

    此刻只覺得沒什麼力氣又渾身發軟,但總算沒有昨日那種頭昏腦漲火爐一般的感覺了,「現下是好多了,母親昨夜是不是守着我呢?」

    雲翹頓了一下,還沒習慣賈環口齒清晰,將話說得這樣明白。

    她放下茶杯,扶着賈環起身在他肩後墊了軟枕,回話道,「姨娘怕你又起了熱,一直到後半夜才睡下的。」

    「旁人約莫還沒起,你穿好衣裳別着了涼,然後跟我大致說說家裏的情況。」

    「哎,我穿了衣裳就來。」雲翹給他掖掖被子,出了暖閣去穿戴齊整,順帶着端了面盆熱水回來給賈環漱口擦臉。

    用熱熱的軟帕子敷過臉,賈環也舒服一點,心中覺得這丫鬟妥帖,也對他十分盡心,想必是姨娘的心腹。

    捧着茶杯喝水,賈環看着自己的小肉手,十分地不適應。

    雲翹坐在床邊將這賈府里的人事物慢慢說與賈環聽,一直到天光大亮。

    院子裏漸漸有了響動,說是昨日趕了一批丫頭小子出去,林之孝家的給送了幾個更老實聽話的。

    有個是老太太指派過來名喚晴雯的,說是給了賈環,以後伺候更衣筆墨等一應事務。

    這晴雯原是賴嬤嬤從外面買進來的,並不是這府里的家生子。後來老太太見她生得標誌伶俐,心中喜愛,賴嬤嬤便將晴雯給了賈母。

    且說昨日午間王熙鳳到榮慶堂去給老太太報賈環之事,當時屋內除了賈母,和住在那兒的寶玉黛玉並一眾奶媽婆子丫鬟等,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在。

    王熙鳳剛進門時,底下人才抬了飯菜上來,邢夫人和王夫人已經用過飯了,是來陪賈母說話的。

    「老太太大喜!」

    賈母一聽是王熙鳳的聲音便笑開了臉,「這丫頭,偏是這時候來,鴛鴦,還不將你二奶奶的飯一併呈上來。」

    鴛鴦將賈母扶到飯桌前坐下,使派個小丫鬟去端飯。

    「你這猴兒,整日裏沒個安靜時候,時節里忙這會子冒着雪又往我這兒來。」賈母招呼寶玉黛玉用飯,「咱們先吃,別等你二嫂嫂。」

    王熙鳳走到老太太身邊,扶着她的肩笑道,「老祖宗,我說有喜你還不信吶?」

    林黛玉在此處住了幾年,也知曉王熙鳳脾性最是風風火火,此刻只垂首安靜用飯,並未出聲說話。

    倒是賈寶玉十分好奇,手上拿着筷子卻不動作,「嫂嫂,是什麼喜事?說出來我們也高興高興。」

    王熙鳳看了一圈滿屋裏坐着的人,「今早環哥兒落水我因忙着一直不得空去看,方才去了趟甘棠院,正趕上王太醫來瞧,您猜怎麼着?」

    「環兒竟因禍得福地好了!現在是說話也清楚,道理也明白。卻與從前大不一樣,怎麼看也是個齊全人了。」

    賈母放下碗筷,拉着王熙鳳的手想問得清楚一些,「果真?鳳丫頭,你知這事兒可不是能渾說的。」

    賈環出生的時候寶玉已經一兩歲了,賈母全心全意都放在寶玉身上,只他一人是命。

    她對賈環本就不算太上心,幼時生得伶俐倒還好些,後來偏又病了。

    闔府上下誰都知道是個傻的了,賈母便更淡了,只是吃穿上不會缺了她們母子的,卻沒費什麼做祖母的心。

    賈環幼時十分聰敏,若真的好了,對於像賈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而言,多了個有用的男孩兒,怎麼說也是喜事一件。

    況且他病癒了,前些年那些說家裏傷陰鷙的風言風語便能止住了。

    王夫人去看賈環的時候他還沒醒,如今也是才知道這事,心下琢磨着一思量,便道,「該叫老爺知道才是。」

    「是該叫他老子知道,琥珀,讓人傳信給二老爺。」賈母吩咐下去,琥珀與珍珠便下去命人捎信。

    因着往日對賈環不甚上心,一朝聽聞此事賈母心中也不免生出許多愧疚來,亦是如今年紀大了的緣故。

    於是便指了立在一旁的晴雯道,「你素日裏做事盡心,如今環哥兒好了。他房裏也沒幾個像樣的丫頭,你便去罷,日後與他侍書研墨也是一樣好的。」

    晴雯一怔,她來府里也兩三年光景了,各處主子也大都見過。


    她只記得賈環面白態痴,不是個好的,如今不知到底什麼樣,但無論怎樣賈母的話她都不能違背,「是,盡聽老太太吩咐。」

    一旁的寶玉卻有些捨不得,晴雯模樣生得好,從她進府到了賈母這裏,寶玉便常與她說話頑笑,賈母從前還說等他大了將晴雯指給他做丫鬟。

    「老祖宗,晴雯姐姐在您這裏慣了的,怎麼好叫她去甘棠院呢?」

    林黛玉放下銀筷,抬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輕輕咳了一聲。

    王熙鳳眼波流轉,輕笑道,「什麼慣不慣的,不都照樣是在咱們家裏?沒由來讓奴才挑主子的。」

    「二奶奶說的是,我只聽老太太的便是。」晴雯連忙回了話,掩身退下收拾東西去了。

    賈寶玉還扭過頭去看晴雯的背影,被王夫人瞥了一眼,遂不敢再瞧,匆忙用了兩口飯便退下回了屋裏去生悶氣。

    賈母用完了飯,邢夫人和王夫人一併退了出來,只王熙鳳和林黛玉還留在屋內陪老太太說話。

    …

    此時賈環聽了晴雯來的消息,沒由來覺得荒唐,「她真是老太太指派來的?」

    雲翹從閣外進來回話,看着賈環的神色有些忐忑,「正是呢,聽說老太太屋裏寶二爺不大高興。」

    「關我什麼事兒。」簡直莫名其妙,賈環輕呵了一聲,沒有放在心上。

    方才聽了那麼久的話,又被餵着用了些清淡羹湯,眼下正是犯困的時候,於是慢慢又睡了過去。

    因外面有人領了新用的人來,趙姨娘也起了身來一一安頓。

    又見了賈母親點過來的晴雯,覺得她雖模樣嬌嬈,但眉目間很是謹慎,便讓她先去收拾賈環多年未用的小書房。

    等將這些丫鬟小廝都各自分完了差事,趙姨娘才得空去內間暖閣看賈環,「可是完全退熱了?」

    雲翹輕手輕腳將晨間用過的面盆瓷碗收拾下去,「是,想必往後細細養着便能好了。」

    「早起時環兒與你說話了?」趙姨娘將床邊的紗帳空出一條縫隙,好讓裏頭睡着的孩子聞些鮮活氣。

    「問了一些家裏的事,後來管家的領了人來,我出去打聽了說給他聽,便累得又睡下了。」

    趙姨娘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說誰,「一群拜高踩低的東西,我環兒的好日子可在後頭呢。」

    這話雲翹不便接,便拿了賈環睡前換下的貼身衣裳去洗了。

    午後探春來甘棠院看賈環,正碰上吃飯。

    賈環坐在床上被趙姨娘餵着珍珠米熬出來的肉粥,香香濃濃的,他用了大半碗。

    「姨娘,環兒如何了?」

    趙姨娘見是探春來了,神色柔和,「可是太太叫你來的?」

    「我說要來看環兒,太太說順道帶些東西,正巧一起拿來。」

    跟着來的侍書將各類養身補品,以及探春先前給賈環做好的兩雙鞋都交與香扇,並小聲囑咐了幾句。

    趙姨娘拉了探春坐在床前的繡凳上,對着賈環道,「這是你一個肚子裏出來的姐姐,可要認識認識。」

    「三姐姐。」如今探春養在王夫人名下,賈環想着直呼姐姐也不妥,便這樣叫了。

    探春穿着杏襖披着大紅猩猩氈斗篷,生得是俊眼秀眉,身材長挑,雙目間顧盼生姿。

    「我已聽太太說了,環兒如今是真的好了,我看了也放心些。」她伸手拍了拍賈環的小臂,又轉頭對趙姨娘道,「既然好了,以後可是要好好讀書識字的,不能再虛度了光陰。」

    趙姨娘雖點着頭,但也有些不忍心,「才剛好,現下家裏的人都識不全,讀書也要等身子好了以後再說。」

    探春也是聽說了,如今賈環那病雖好了,但是不識人也不記事,全然白紙一片。

    「這是自然,如今先好好養身子,姨娘也不必太過憂心,我先回去了。」探春又坐着與二人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甘棠院。

    賈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想着早間雲翹說的話。

    原本探春生下來也是養在趙姨娘身邊的,後來賈環生了痴病,探春又是女孩兒更需小心教養。

    趙姨娘看顧不過來,賈政便把探春抱到了王夫人房裏養着,因幼時便不在身邊,所以探春和甘棠院不算非常親厚,但好歹也是盡了心了。

    賈環不免在心中琢磨,如今親姐姐已經是見過的了,只是不知這身子的父親如何。

    這個問題在傍晚便有了答案,賈政得信從工部歸家,先去見了賈母,隨後便來了甘棠院。

    「老爺」趙姨娘這兩日勞心勞力,一見賈政便更覺委屈,「天可憐見,咱們環兒如今可算好了。」

    賈政是個蓄着美髯的高大男子,通身都是在官場奔波的勞累疲憊,眉目間卻帶着幾分對幼子的疼惜,「環兒,我是父親。」

    「父親。」賈環知道以後要想在府中過得好,起碼眼前的男子是要好好維繫關係的,雖心中不願,但面上也乖乖叫了父親。

    賈政也是有好些年沒聽過賈環如此乖巧地喊他了,恍然一聽彷佛回到了這孩子幼年牙牙學語之時,不免升起幾分慈父情懷,「好孩子,好好養身子罷,日後好與兄弟姊妹們一起讀書。」

    怎麼一個個都只會讓他好好讀書,賈環心裏哭笑不得,只是他此時還什麼都不懂,更遑論日後讀書入仕之事了。

    不過這話當着老父親的面可不能說,「好,環兒知道了。」

    賈政十分欣慰,在甘棠院陪他用了晚飯才回去。

    另說起黛玉的老師,便是那賈雨村,他前些年受了甄士隱相助上京趕考,倒也中了進士封官兒做了兩年縣令。

    卻因他為人恃才傲物,也亦有貪酷之弊,後被革職罷官。

    如今京城復用參革人員,賈雨村前幾年因着林如海之故,護送黛玉從揚州上京入賈府,後來由賈政保鑒為他謀了個應天府知府的差事。

    此時他才剛到金陵,下馬上任便碰到了一起難纏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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