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去往醫館的路上，林玉桂就交代她妹妹，以後在醫館裏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別不過腦子就急吼吼的回去說。要說，也得先跟她對一遍後，兩人商量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然後再說。

    林玉梅不解：「可是，娘和祖母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吧。」

    林玉桂：「咱們只要不撒謊，不亂說，娘和祖母怎麼會知道，咱們說什麼不說什麼。」

    林玉梅：「那什麼是不該說的？」

    林玉桂：「我現在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有什麼事，是堂姐不想讓咱們說的，那我們就一個字都不能說，不能叫堂姐不高興，知道嗎！」

    林玉梅看着她姐姐，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問：「姐，你不怕娘和祖母不高興，但你怕堂姐不高興是不是？」

    林玉桂反問：「你不怕嗎？」

    林玉梅想了想，老實的點頭：「堂姐人很好，她從來沒罵過我們，但我也是有點怕她不高興呢，好奇怪。」

    林玉桂：「因為堂姐有本事，有本事的人，身邊的人都會敬着的。不止咱們怕，其實就是娘和祖母，也是一樣的，就是她們不會承認而已。」

    林玉梅：「好像真的呢，祖母對堂姐和對我們，是不一樣的。」

    林玉桂揚了揚小下巴：「可不是，上次堂姐給祖母針灸時，就叫我給瞧出來了。別看祖母總朝堂姐瞪眼睛，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但堂姐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還有這幾日，每天五百步，祖母只多不少。」

    林玉梅有點兒羨慕了：「那像堂姐那樣，可真好。」

    林玉桂：「所以我們要跟着堂姐學，絕不能做讓她生氣的事，她要是生氣了，可能就不讓我們過去了。」

    她有兩個哥哥，兩哥哥都去私塾學堂讀過書，只是大哥不是讀書的料，上了兩年私塾就厭了，轉頭跟着爹去做木工活學手藝去了。二哥勉強能學得進去，如今去了縣上的書院，還住在那書院裏呢，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她心裏羨慕，也想去私塾，可是被娘罵了一頓，說丫頭片子讀什麼書，在家裏好好干點家務活是正經。但她知道，堂姐是讀過書的，就是因為讀書識字後，才學了醫。所以如今堂姐才這麼有本事。

    現在娘在堂姐面前，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這個家裏的人，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林玉梅點頭：「姐，我聽你的。」

    林玉桂牽住妹妹的手，接着交待：「以後堂姐要是問你什麼，咱們有什麼就說什麼，可不能像糊弄祖母那般糊弄堂姐，知不知道。」

    林玉梅點頭：「我知道，堂姐一看就不是能糊弄的人。」

    林玉桂也點頭：「所以我們要跟着堂姐學。」

    雖然她也還不知道到底能學些什麼，但是聰明的女孩兒，當意識到自己在家裏吸收不到營養時，就會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放出去，積極地尋找新的榜樣。

    此時，姐妹倆還不知道，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早晨，在這條普通的街道上，她們做出的，這樣一個小小的決定，使得她們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就此，改變了她們的一生。

    今日的醫館不像前幾日那般冷清，卻不是因為有病人上門了，而是多了兩小姑娘，年輕人好似天然就能給簡陋的環境增添活力。其實醫館裏瞧着和前兩日也沒什麼不同，，但就是感覺明亮了許多。

    陳玉娘如今已經能下得床了，正需要人扶着多走走，但王媽媽有很多雜活要做，總不能一直陪着。林真真又小，四五歲的娃兒再怎麼聽話，也需要有人看着才讓人放心。

    李進是不方便照顧的，林師師又要忙着歸整醫館的藥材，有些藥還需她自己親自調配改良，事不多，也不複雜，但很瑣碎。於是林玉桂和林玉梅的到來，正好就解決了眼下這人手不夠的問題。

    一個負責扶着陳玉娘在屋裏走，一個負責看着林真真，姐妹幾個還能在一塊閒話聊天，倒是比在家裏開心多了。

    「扶我去院子裏走走吧。」陳玉娘看着外頭，「今兒的陽光可真好。」

    「今天天也暖和多了呢。」林玉桂一邊扶着陳玉娘慢慢往外走，一邊道，「堂嫂，你就在這多養幾日吧，這樣我和妹妹就每天都能來照看你。」

    陳玉娘笑了：「說的什麼話，這裏是醫館，人家是要做生意的。之前是託了師師的福，我才能有這個方便，如今我都能下地走了，自是要回家去的，不然我成了什麼。」

    只是她這話剛說完，旁邊就傳來一句：「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家裏也沒人照顧，萬一落下了毛病如何是好。醫館的生意好不好，跟你在不在這裏沒有關係的，再說師姐也說了，讓你多留幾日。」

    林玉桂轉頭，便看到李進站在離她們幾步遠的地方，一臉關切的看着她堂嫂。

    陳玉娘搖頭：「師師是好意，但我已經麻煩你這麼多天了」

    李進打斷她的話：「不麻煩的，總歸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再說我也沒做什麼，而且你在這，師姐也能安心留在醫館，不然師姐還得兩頭跑。」

    陳玉娘：「如今我都能自理了，自是不用她兩頭跑，一會我跟她說，讓她安心留醫館。再說我家隔壁就是二叔家，我二嬸和兩個妹妹都在家呢，真有什麼事，喊一嗓子人就過來了。」

    李進心裏着急，卻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能將人多留幾天，嘴唇囁嚅了幾下，只得道：「你我，我去跟師姐說。」

    陳玉娘：「誒，你說什麼？我一會說便是了。」

    但李進已經快步走開了，陳玉娘只得搖搖頭。

    林玉桂一旁看了這麼會，就瞅着陳玉娘道：「堂嫂，他很想留你呢。」

    陳玉娘嘆一聲：「李進是個好人，心軟。」

    林玉桂偏了偏腦袋，只是因為心軟嗎？

    小姐妹兩在醫館也就待了一個時辰左右，就該回去幫忙做飯了。林玉桂去找林師師告辭的時候，瞧着李進正帶着林真真在院子裏玩，時不時能聽到林真真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一大一小兩人，看起來熟得很。

    她走到藥房這邊，林師師正在藥房裏調配藥材。

    「堂姐。」林玉桂站在門口往裏看，「我能進來嗎？」

    林師師抬起眼：「進來吧，是要回去了嗎？」

    「嗯。」林玉桂走到林師師身邊，一邊看着她配藥，一邊道，「堂姐，其實今兒是我娘和祖母叫我們過來的。」

    「我猜也是，不然你們不會在這待這麼長時間。」林師師說着就又看了林玉桂一眼，「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林玉桂咬了咬唇，猶豫了一會，就將她老娘和祖母賣給了林師師，一五一十地把早上聽到的話，全都倒了出來。

    林師師聽完，默了默才道：「原來是看上了李進，但李進他有心上人了。」

    林玉桂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是不是堂嫂？」

    林師師：「看出來了？」

    林玉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眼睛裏帶着小姑娘的狡黠，然後她就問：「堂姐，回去我娘和祖母問起來的話，我該怎麼說？」

    林師師想了想，便道：「你這般說」

    林玉桂聽着連連點頭，嘴裏不住的嗯嗯，最後道：「好的，我明白了。」

    林師師輕輕一笑：「那就回去吧。」

    林玉桂點頭，只是走出藥房的時候，又轉過身，問了一句：「堂姐，以後我能常常過來找你嗎？和妹妹一塊，我們可以幫你幹活。」

    林師師：「想來就來。」

    林玉桂旋即笑了，輕快地應了一聲才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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