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老祖畫風總是不對

    門外傳來一把極柔和的女聲,道:「好教客人得知,適逢仙娘娘誕辰,今夜店內不開火,我們都要去廟裏參拜。「

    「哦?」張致和聞言,回頭和沈中玉對視了一眼,兩人聽到仙娘娘這三字,都不由得提起了心,這看着既像是家仙,又像是野□□號背後究竟會是什麼?是不是就是這玩意兒導致小鎮出現這樣詭異的情況呢?

    張致和有心去查探一番,就問:「這樣子,不知道仙娘娘廟可允許外人參拜?」

    「仙娘娘慈悲為懷,如何不允。且廟裏有飯食分送,客人正好用了回來。」

    他又看了一眼沈中玉,沈中玉向他一點頭,表示贊同,然後他才答道:」好,有請帶路了。「

    一出去,就看到門外站着個嫵媚笑着的女子,剛好是適才那個在後院裏洗澡的姑娘,長得不算頂好看,但是一雙好眉毛,不描不畫,宛如天成,再加上臉頰上的一對笑渦,顯得極有風情,她笑着貼過來,薄薄紗衣下兩團豐滿顫顫而動。

    張致和見此,趕緊避過了行禮道:「現在便去嗎?」

    那女子也不害羞,按住胸部說:「現在去剛好。」然後她想了想問道,「裏面的那位客人呢?」

    張致和想到沈前輩雖然是金丹宗師,但是不良於行,確實危險了些,但也不能露怯,就道:「他不愛出門,我帶飯回來給他就好了。」

    「嗯。」女子無可無不可地贏了。

    張致和一下去,看到店家一家子穿得亮麗整齊,正要關店出門。那個臉相忠厚的店主看到張致和也來了,一臉神往之色地跟張致和道:「仙娘娘向來靈驗,客人有福了。」

    張致和心裏存疑,含糊應了一聲,就跟着他們一道出去。

    從客店出來,往巷口走去,張致和看到從兩旁的屋子裏出來的人都是衣着鮮艷亮麗,婦女攜手,男子也是相視而笑,甚至邊走路邊開始了歌舞,但這樣熱鬧的場面卻不見一個孩童,連看着小於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都看不到。

    難道這個仙娘娘還只准已經成婚的人才能去參拜?張致和心裏有些奇怪,這樣的小神竟這般挑揀信徒,也不怕隕落。

    突然耳邊傳來喧鬧之聲,仔細一聽是女子的哭泣和男子的喝罵交織而成的,他轉過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衣的小姑娘被人從屋子裏扯出來,已經被扯出了大半個身。

    旁邊的人笑嘻嘻地看着,張致和卻覺得一陣憤怒,這分明是強搶民女?!再定睛一看,竟是今日遇到的那個小姑娘,不由得想到,難道這和今天殺的狐狸有關。

    想到這裏,他剛要上前攔阻,就被在旁的店家一家子攔下,說道:「小姑娘長大了,要去領受仙娘娘的恩典。那人是她父親,不會害她的。」

    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尚未成婚,難道是人牲?!張致和心裏不由怒氣勃發。神道修行依靠信眾、香火,修行十分艱難,因此不少野神、邪神為了快速提高修為,便要信眾獻上人牲作為血食,這些邪神、野神向來都是仙門弟子必除的對象。

    他想了想,再問一次:「你們說仙娘娘的恩典是什麼意思?」神靈撫育一地,調理水土,如果隨便殺了,折損功德不說,神靈隕落還可能導致一地水土凋零,所以弒神必須三思後行。

    店家的妻子向張致和大膽地送了個秋波,微微一笑,笑得頗為風騷,說道:「恩典自然是恩典,我們現在去領的不都是仙娘娘的恩典嗎?」


    張致和看了看路上的人,想道,大概還沒有神靈這麼瘋狂,一次過殺掉這麼多信眾。但是,因為今日之事,很難說那個野神不會殺雞儆猴。

    他再看卻見到拉着女子的那幾個大漢正是今日見到過的,想到這個鎮的詭異之處,卻又停下了腳步,他看了看在場擁擠的人群,若在此地動起手來,我雖然不懼,但只怕作了殺孽的同時還探尋不到什麼,這樣子可就糟了。

    旁邊的店家看到張致和這般深思的樣子,就道:「你放心吧,仙娘娘慈悲為懷,不會傷了那個女孩子的,反而要賜給她大大的快活。你不信,跟着來就是了。

    張致和正有此意,他又看了看那女子。那女子還是瑟縮着側過頭,不願看人。張致和疑惑更甚,這女子好像對於前程有些了解,也有些牴觸,但不像是害怕,那大概是不會丟命的?

    跟着人進到廟內,撲鼻而來的先是熏人慾吐的薰香味,張致和慢慢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室內的佈置:

    廟宇裏面並不狹小,像是一個大肚小口的大布袋一樣,人一進來就由那些身穿彩衣、一身金飾的巫女安排去跪坐下來。

    現在裏面擠滿了人,只留下中央的一處空地。四角則安放着大概是黃金製造,鑲嵌着大量珠寶的火盆,燃燒着堆成小山一樣的香料和木柴,香煙繚繞,裊裊上升。

    這樣一個小鎮如此供奉一個神靈,張致和心內雖然不甚贊同,但也知道有些野神雖然不至傷人,但確實嚴苛,搖了搖頭不說話,慢慢地順着人流在廟裏面繞了一圈。

    屋內共有九根柱子,雕龍繪鳳,都貼着薄薄的金箔,殿中的神台四周圍着低垂的簾幕,神像在簾幕後面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是個窈窕女子的模樣。神靈以母神之名來傳道也很正常,張致和一邊打量,一邊想要擠到前面去。

    人群圍着的那處空地,跪坐着剛才的那個女孩,這時候她換了一身輕薄的彩衣,脂粉未施,一頭黑亮的長髮披着腦後,垂到地上。她微微仰着頭,嘴邊噙着盈盈的笑,顯得十分嬌媚輕浮,和剛才看到的清純樣子完全不一樣。

    和她同樣打扮,只是把頭髮挽起來的幾個女子在忙碌着梳理她的長髮,描畫她的妝容,一邊的矮桌上放着一套赤金首飾:從髮釵到項鍊都有,還有胭脂水粉等。四周跪坐的人看她梳妝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匍匐在地上齊聲感謝仙娘娘的恩典。

    張致和卻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那個女子完全是個凡人,但現在看上去卻有些不同,她的氣質變了,但又說不清是什麼。他見過巫女,感覺這不是巫女的氣質。

    而此時在客店之內的沈中玉忽然間從心裏就冒出一股火氣,把本來好好放着的被子一把掀翻在地,連帶把自己也摔在地上,然後覺得左腿上的傷口尤為疼了起來,仿佛疼得撕心裂肺,疼得他恨不得殺盡天下人,疼得他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了一聲低吼。

    他一揮手,一邊的木床碎成木屑,見到這個,嘿嘿笑了一聲,想到,若本座不曾屍解,何至如此?我要這方圓十里都為本座血食。

    到底他守了兩百多年的戒律還是有些用的,一下子就頑固地冒出來,喋喋不休地重複道:「知其雄,守其雌,行無為……」仿佛心頭流過冰雪水,將心中的無明業火稍稍壓了下去。

    沈中玉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捶了捶疼得厲害的傷腿,恨得只罵自己不爭氣,道:「我昔日能急流勇退,就絕不會走回舊路!想這些沒出息的事干甚!」

    這般想了想,沈中玉從袖囊里取出他拼了老命取得的清心琉璃燈,燈火在琉璃蓮花燈盞中微微晃動,成如意狀,仿佛屋內光明皆聚於燈火之中,卻明亮而不刺目,取「一亮能破千年暗,一智能破千載愚」之意。

    燈光照耀下,心魔漸退,沈中玉盤腿坐好,心道,不對,雖然我已入心動期,但也不至於如此失態,莫非是有什麼人要算計我?他忙掐算一番,順帶幫張致和也算一算,卻發現,自己沒事,但張致和那個傻小子倒是有事了。

    考慮到除了張致和之外,估計也找不到另一個人願意背着自己到朔方去,沈中玉拎起自己的靜山劍就爬出了房門,可憐他全身法力都在壓制神紋,連御劍飛行都做不到,只好拄着劍像拄拐杖那樣一歪一扭地往神廟走去。

    而在神廟裏的張致和看着那個女子梳妝完,站起來盈盈地行了一個禮,皮膚像牛乳一樣白,嘴唇像血染得一樣紅,沉重的金飾墜着黑亮的頭髮,美得令人畏懼,衣服輕薄,眼神好些的人都仿佛能透過衣服看到衣服下的起伏;她的眼神里含着哀傷與嫵媚,腰肢擺擺,像蛇那樣軟,就這樣一步一步想張致和走過來。

    張致和皺眉凝神地看着她,想要辨認她身上審美而魅惑的氣質,好像有點兒妖氣,但也有神靈的香火氣息,這是什麼東西?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