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作品:《懶唐

    「魏王很器重於先生的才華,只是礙于于先生的太子的人不好招攬。這魏王府和東宮的事情,於先生應該清楚。如今魏王得了武德殿,於先生買醉青樓可是為了此事?」岑文本並沒有拿出太傅的架子,而是客氣的稱呼于志寧為於先生。

    「太傅大人有話就直說吧!」于志寧不知道該怎麼說,乾脆就撈乾貨。都是千年的狐狸,講什麼聊齋。岑文本打的什麼主意,于志寧一聽就明白。不就是想讓老子當二五仔!

    「老夫說過了,魏王很欣賞於先生的才華。如今的情勢於先生也清楚,太子的處境先生也清楚。如果說陛下的心思沒有變,魏王斷然不可能入主武德殿。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猜着陛下的心思。你說是不是?」

    「魏王要於某人做什麼?」

    「哈哈哈,魏王現在不需要做什麼。需要的只是等就足夠了,不過總有奸邪小人,暗地裏使一些鬼蜮伎倆。於先生如果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知會魏王或者老夫一聲,魏王府上下對於先生感激不盡。」

    「哦!」于志寧點了點頭,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岑文本笑了,他知道于志寧在要價。沒好處,傻子才會被收買。收買!收買!總得有個好價錢才行!

    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美婢端上一個蓋着紅綢布的銅盤。放在桌子上之後,立刻跪伏在地上。

    「魏王去了趟高麗,給先生帶了手信。這新羅婢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新羅王族後裔。一身媚骨渾然天成,最難得的就是,此女還是處子之身。希望先生笑納!另外……!」岑文本隨手一揮,將銅盤裏上面的綢緞揭開。

    于志寧的眼睛一跳,想過魏王泰會大手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大的手筆。

    「這是長安城東市的十間店鋪,長安米貴居之不易。於先生只要拿着這些店鋪收租,想來也不至於落魄了。這都是魏王殿下的賞賜,於先生可不許辭哦!」岑文本笑眯眯的看着于志寧,對於這位東宮洗馬的重要性太知道了。李承乾的好多事情,都是要由他來經手。買通了他,就相當於在李承乾身邊安插了一雙眼睛。今後有什麼事情,不但會知道東宮怎麼做,更知道東宮會怎麼想。

    十間店鋪的確是大手筆,可相對於太極殿裏面的那把椅子來,根本不算是什麼。從于志寧眼睛裏,岑文本看到了貪婪。為官近三十載,這點兒動作瞞不過他的眼睛。

    菩薩畏因,凡夫畏果!

    動了貪婪的念頭,這個念頭就會在心裏像野草一樣瘋長。就算于志寧今天狠心拒絕,岑文本也絕對相信,這個人的心裏面已經種下了種子。等種子發芽長大,最後將心漲裂的那一刻,嘿嘿……!

    于志寧的心裏現在是天人交戰,想伸手過去抓卻又不敢,放棄……!又捨不得!那可是十間店鋪啊!

    長安城的地價現在都什麼價了,別說十間店鋪。就算是一間店鋪,于志寧勒緊褲腰帶也買不起。因為這東西根本就是有價無市!誰都知道一個道理,一鋪旺三代。有一間鋪面,三代人躺在上面吃喝不愁。

    最後,伸向房契的手有些顫抖。用另外一隻手抓住這隻手,希望可以穩一些。可抓住了才知道,另外一隻手抖得更加厲害。于志寧用了很大的毅力,也沒能阻止顫抖的雙手。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最終還是抓住了那些房契。

    「呵!呵!識時務者為俊傑,就知道於先生是個識時務的人。此婢子送予先生,今晚正是小登科之時。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夫就不打攪了。告辭!」既然手了房契和人,岑文本就不擔心于志寧會反悔。

    如果是一屆老儒被擺了一道,不過就是罵街而已。遇到兇惡一點的,連罵街都不敢。可擺李泰一道,那後果可就嚴重了。雖說死全家可能會有些過份,不過李泰做事一向很過份。堂堂的親王,找人暗殺一下東宮的洗馬,問題還是不大的。

    岑文本走了,帶着智者的自信與驕傲。

    可岑文本卻沒發現,于志寧的眼角滑過了一點點狡黠!

    伸手勾住了那高麗婢女的下巴,燭火在她的臉上抹上一層紅色的光韻,燈下觀美人果然不假。

    「美人,今天是你我的好日子。來吧!」

    燭火沒有熄滅,火紅的燭淚在流淌。窗欞在搖曳,與雕花木床同一頻率。(此處略去一萬字!)

    岑文本是自信的,他相信于志寧不會冒着全家死光光的危險,收了錢卻不辦事兒。可岑文本卻忘記了,背叛李承乾如果讓人知道的話,也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青雀好大的手筆啊!」李承乾手撫摸着于志寧獻上來的地契,臉色氣得鐵青。收買人手,居然公然收買到東宮洗馬的頭上來了。當自己這個太子死了麼?他還不是太子呢!

    「太子殿下!當時下官醉酒進入了妓館,如果當時不答應,下官怕是就出不來了。殿下!不如下官現在就帶着這些地契,去陛下面前。」于志寧眼圈有些黑,顯然是昨天晚上小登科操勞過度。

    「去陛下面前?你怎麼說?收買你算個狗屁的罪名,再說了!你去告發人家岑文本就會承認?青雀府裏面可以有百八十人證明,岑文本昨天晚上就沒出去過,豬腦子!」李承乾不滿的訓斥了兩句,可終究沒說得太深。對于于志寧的舉動,李承乾還是很感動。不白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忠心還是有的。

    「那……!」

    「這房契賞給你了,另外你主子再賞你十間。他青雀拿得起,孤是太子自然也拿得起。今天賞你,就是賞你的這份兒忠心。記住了!孤不會虧待忠心的人,雖然父皇疼愛青雀。可現在的太子還是孤!」

    「諾!殿下如此厚賞,屬下怎麼敢當……!」


    「給你就拿着,廢什麼話。」

    「諾!謝太子殿下!屬下粉身碎骨,也難報殿下之萬一!」于志寧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好了好了,出去吧!老夫還有事情跟太子殿下說!」褚遂良瞥了地上的于志寧一眼,揮了揮手!

    于志寧看了一眼李承乾,見李承乾點頭。便起身倒退着走了出去!

    「老師,這口氣孤咽不下!」于志寧出去,李承乾狠狠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面的茶盞差一點兒就掉到了地上!

    「呵呵!這口氣的事情另外說,老夫倒是覺得于志寧這場財發得倒是橫!」褚遂良笑着說道。

    「噢!老師,這話怎麼說?」李承乾一愣,急切的問道。

    「殿下你看啊!他于志寧平日裏出來進去,身邊怎麼也有兩三個常隨。有時候,還會有侍衛。他是從四品的官兒,這都是朝廷給的。

    可為什麼昨天晚上,他會一個人去酒肆里喝酒。還喝醉了去妓館?難道說,他于志寧家裏缺女人?殿下不要忘記了,您在西域回來的時候,可是賞了兩名絕色西域胡姬給他。這才幾天?就玩膩了?」

    李承乾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褚遂良看了一眼李承乾的表情,繼續說道「于志寧是個聰明人,昨天晚上也的確起了離開太子的心。不過嘛……!」

    「不過什麼?」

    「不過今天早上,他又想明白了,或者說後悔了。

    這天下間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于志寧忽然間多出十間店鋪,太子殿下難道說一點兒風聲都收不到?如果太子殿下知道店鋪原本是魏王的,您說您會怎樣處置他于志寧?左右都是死局,只有這一條路才能讓桌面下的東西擺上來。原本拿不上枱面的東西,現在成了光明正大。

    於是他就想了這麼個主意,至於您大手一揮十間店鋪變成了二十間,老夫覺得也是他的算計。畢竟跟了殿下這麼多年,脾氣秉性早就爛熟於胸。所以老夫說,他這招兒棋下得好。很好!非常好!」褚遂良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臉色通紅的李承乾。

    被人玩兒了,還是被自己的奴才玩兒的。李承乾很想現在就拎着刀,把于志寧那王八蛋大卸八塊。

    「殿下莫惱!您現在不能把他怎麼樣,收買的事情人家原原本本稟告了您。如果這時候處置了他,他叫起撞天屈來,您怎麼說?那些忠心為您辦差的人,又會怎麼想?這事情只能是捏鼻子認了,而且魏王那邊如果要找他麻煩,您還得幫他撐着場子。不過嘛……!

    老夫倒是覺得,魏王那邊不會真的找他麻煩。于志寧算計的很精明,到了魏王面前會有另外一套說辭。例如過是故意讓您知道的,好讓您麻痹大意不懷疑他等等。總之,老夫覺得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人。就算是八面玲瓏,也不足矣道盡他的心機。」

    「老師,那怎麼辦?這奴才一向做事用得還算順手,難道說真的要!」李承乾比劃了一個切的手勢。

    「不用!洗馬還是讓他去做,不過一些機密的事情,不妨可以通過他讓魏王知道。咱們也可以從中利用!」

    「反間計?」李承乾瞪大了眼睛,現在的他有些迷糊。

    「對,就是反間計!有些事情讓魏王知道,岑文本那老匹夫就會猜測咱們要做什麼。他們會提前做好應對,這時候咱們就可以設計坑他一把。不過這條線不能爛用,要坑就要坑一把大的。」

    岑文本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私底下的勾當,就像是街邊的狗肉,永遠也擺不到國宴上面。這就是所謂的陰謀,岑文本和褚遂良都是各中高手。

    不過……!長安城裏面雖然有不少陰謀高手,卻也不缺乏陽謀高手。杜如晦,自然是其中泰山北斗一樣的人物。

    「老師!現在好多官員都圍着四哥轉,大哥那邊似乎是勢力小了許多。您說,四哥真的會取代大哥當太子麼?」李治噘着嘴坐在杜如晦的對面,他們這對師徒可真是窩囊。連會面都得在地下的暗道裏面!

    「陛下或許有這個心思,不過還在猶豫。畢竟,你四哥文治武功都算是不錯的。這次平滅高麗,還有新羅百濟也算是立下大功。相比之下,你的太子大哥可就差多嘍。在西域毫無建樹,上一趟戰場還是在天上飛着的。陛下當年做秦王的時候,以戰功卓著與諸王之冠。做父親的,又怎麼會不喜歡像自己的兒子。

    不過嘛!如果你四哥真的當上太子,你就沒有好日子過了。原因非常簡單,廢太子的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而太子沒了下場,你就成了魏王繼承皇位唯一的對手。」

    「那怎麼辦,如果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我怕大哥真的會被四哥取代!」李治瞪大了眼睛,被強勢的四哥排擠將會有什麼下場,李治太明白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最好的下場就是像豬一樣的被養起來。

    「你放心,事情不會那樣順利的。你四哥想要想太子之位發起進攻,必須要拉攏到足夠的人才行。同時,也會向朝野上下顯示自己比太子的勢力強大。咱們就幫着他秀,推個波助個瀾讓魏王好好的嘚瑟!嘚瑟!對,就是這個詞兒。雲浩嘴裏的詞,用在這裏最是恰當。」杜如晦想起雲浩總說的這個詞,不由得笑道。

    「啥!咱們還要幫四哥?您不是說笑吧!」有那麼一瞬間,李治覺得杜如晦就是四哥李泰派來的臥底。

    「對!就是要幫着你四哥,讓天下人看看他有多麼大的勢力。也讓你的父皇看看,魏王殿下的勢力有多大。你想想,你父皇是怎麼當上皇帝的?你父皇當上皇帝之後,你皇爺爺又是個什麼下場?

    易地而處,讓陛下覺得你四哥勢力太大。就是讓你父皇防着你四哥,否則一旦太子之位落在魏王腦袋上。陛下想要壽終正寢都是難事,別忘了,你皇爺爺可是被你父皇幽禁而死。你想想這種情況下,太子還會是魏王麼?現在的太子不中用,魏王又不能用。那麼……!」

    杜如晦摸了摸李治的腦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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