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作品:《懶唐

    早聽慣了大官兒的高談闊論,好多人甚至聽不懂那些當官兒的在說什麼。這種聽時間長了,除了犯困之外沒有任何想法。

    看看人家國公爺,說的就是實在。跟着他去南海走上一年,不但有錢拿還可能會有軍功。點睛之筆就是最後那一句,吃好!喝好!本來嘛,慶功宴就是吃好喝好。大家甩開腮幫子吃,吃主食的全部被鄙視。吃大肘子一樣也能吃飽,還吃餃子!一看就沒餓着過!

    「娘!俺想跟着國公爺去南海,只要一年時間,不但可以賺錢還可能拿軍功。您知道,拿了軍功就成了吃官飯的。俺想去,您看……!」身強力壯的虎子,坐在老娘身前一邊喝水一邊試探着跟老娘說話。

    「咱家不是府兵,就是朝廷用兵也用不到你腦袋上去。你死鬼的爹就是匠戶,你爺爺也是匠戶。你們老張家都幾輩子匠戶了,這樣的好事兒能輪到你?」虎子娘一邊刷鍋,一邊絮叨。戶籍制度已經根植到了她的骨子裏,虎子說的事情她認定嚴重不合情理。

    「估摸着又是官老爺在騙人,我說兒子。讀書人的話不能信,那些人比咱們懂得多。耍咱們跟耍猴兒似的,當年你爺爺如果不是聽了王世充的話,也不至於死到北邊兒也沒人管。你爹也是聽了伏杜威的話,結果怎麼樣。朝廷的大軍一來,還不是當叛逆給剿了。可憐你爹只不過是個大頭兵,可到頭來還是被砍了頭。

    孩子,聽話。咱們心眼兒直,繞不過他們。你就好好當你的木匠,這次朝廷給了賞錢。娘看村東邊老王家的二丫頭不錯,明天托你嬸娘給說和說和。」看到兒子坐在灶前不說話,虎子娘碎碎叨叨的念叨着。大小伙子就是這樣,總想着出去闖一闖,好像自己多能似的。最後,哪個不是死在外頭回不來。娶個媳婦拴住了就好了,至少也能給家裏留個後。

    虎子還是不說話,這些年的工錢都被娘偷偷的給了三哥。也不知道三哥究竟把錢送進了賭坊還是窯子,說是給自己娶媳婦。可虎子剛剛看見,三哥鬼鬼祟祟的跟娘嘀咕。

    想讓自己留下,無非就是做工賺錢,給娘還有娘偏心的三哥。

    虎子吸溜吸溜的喝着熱水,喝多酒火燒火燎的胃好了很多。這一晚,虎子失眠了。

    「栓子他娘,這是個好事情。大栓眼看着要娶媳婦了,城裏的房子貴得邪乎,這一趟俺準備去跟着國公爺去海上闖一闖。不管鬧不腦得出名堂,總是能賺些錢。到時候咱也在城裏給大栓買套大房子,看看你哥給孩子買套房嘚瑟的。俺王大牛,也不是孬種。」

    「他爹!國公爺說的能是真的?一年就給三倍工錢?俺怎麼都覺着,這事情不踏實。會不會是官家日哄你嘞!你可是咱家的頂樑柱,你如果有個好歹,俺們娘倆兒可咋活。」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你看看那船,山一樣的高。就算是有再大的風浪,也絕對不可能出事。再說,跟就是跟着跑一年海。沒啥大不了的,這事情就這樣定了。明天我去報名!」

    「梅子!這是俺的賞錢,給了娘六塊,剩下四塊給你。你爹嫌棄俺窮,俺這就跟着國公爺去南海賺錢。一年有三倍工錢,等回來了俺就拿着錢去你家提親。看你那勢力的爹還看不起俺!」

    「這是你的賞錢,俺咋會要嘞!拿哥,你放心的去俺等着你。爹要逼俺嫁人,俺就死給他看。」

    「梅子……!」

    被摟在懷裏的梅子異常乖巧,兩條大辮子粗粗的滑滑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雲浩不知道,他在船艙裏面的許願。讓許許多多的家庭徹夜無眠,說到底還是錢的力量大。任何艱難險阻,敢擋在廣大人民群眾的致富路上,都會被一腳踢開。

    這一晚上雲浩睡的很好,以為他喝多了……!

    ***********************************************************************

    長安城還是如往常一樣的敲響淨街鼓,人們慌忙的往咱家的坊市裏面奔走。淨街鼓停了之後,那些狗日的差役就會拿鞭子抽人。

    一切如常的長安城,其實並不平靜。

    「太子殿下這次回京,似乎禮儀比不上魏王。按說也在西域滅了高昌國,朝廷的禮制好像不是這樣的。」反正淨街鼓也響了,這時候回家也來不及。很多酒客順勢便又要了一壺酒,準備喝多了就在這裏的客房對付一宿。

    「哈!高昌國跟高麗國怎麼比,別看只是差了一個字,那事情可就差到天上地下去。高麗國,那可是擊敗過前隋百萬大軍的國家。就算是當今陛下,也只是拿回了遼東,未能盡全功。如今魏王一舉拿下高麗,那可是大功德。高昌國?你聽說過高昌國打敗過咱大唐的軍隊,還是入侵過前隋?」

    「就是!高麗國佔了咱們漢人的遼東有幾百年了,咱們陛下這樣的皇帝才能打回來,讓華夏神州金甌無缺。魏王再接再厲,才能攻下高麗。太子的功勞跟這比起來,差太遠了。再說了,高昌是侯君集侯大將軍打下來的,太子其實就是點了個卯。我可聽說,魏王殿下在高麗的時候。可是在漢江邊上親冒矢石,看見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哦,這樣一說那魏王的功勞可是要大過太子。你們說,陛下會怎麼想。俺想着,當初當今陛下還是秦王的時候。可就是立下過虎牢關大功,還因此被先帝爺封為天策上將。你們都還記得吧!」

    「那咋不記得,那時候秦王凱旋的時候,俺還在路邊看着呢。那威風的……!嘖!嘖!嘖!」

    「陛下是秦王,立下大功後來成了陛下。魏王也立下大功,那太子……!」

    「噓……!這事情可不要亂講!」

    「唉……!我三舅的姐夫的侄兒在秘書丞當差,聽說陛下已經將武德殿賜給了魏王。」

    「真的?武德殿賜給了魏王,那豈不是說……!」

    「別亂說話,小心被人割了舌頭。」

    「喝酒!喝酒!莫談國事!呵呵!」


    于志寧喝了一肚子的酒,酒館裏面的閒言碎語也聽了一肚子。酒入愁腸,扔下幾十個銅哥兒。便熏熏然的站起神來,準備出去。

    「客官!淨街鼓停了,武侯會拿鞭子抽人的。小店這裏有客房,客官可以待一宿。房間乾淨,房錢便宜!」小二看到人要走,趕忙迎上來。

    于志寧看了看小二,一把推開走到街上去。

    「切!不識好人心,一會兒被武侯打的時候,就知道鞭子抽在身上的疼。」小二看到這位客官不識相,輕蔑的啐了一口,繼續招呼其他客人。

    于志寧今天沒帶侍衛,沒帶伴當常隨。一個人出來喝酒,因為他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模樣。今天李承乾在東宮裏面的暴跳如雷,讓于志寧看得心驚。這哪裏是一個國家的儲君,簡直就是一個街上的潑皮。

    不對!李承乾的表現還不如潑皮,撒潑打滾沒有一丁點兒人君的樣子。自己怎麼就趟上了這麼一個主子,將來難道說自己要和他一起敗落?

    自從當了這個東宮洗馬,一輩子的前程就系了李承乾身上。于志寧自問,不算是肝腦塗地也算是兢兢業業。今天李承乾的表現,讓他覺得自己的主子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當李二宣佈將武德殿賜給魏王泰的時候,李承乾的內心是崩潰的。回到東宮之後,他就真的崩潰了。喝多了酒一個人在屋子裏撒酒瘋,哭嚎的聲音像是夜貓子。

    現在謠傳已經從朝廷流傳到了民間,用屁股想就知道。今天晚上酒肆裏面的那幾個人,絕對是魏王府派出來散消息的。這種事情報紙上絕對不敢登,只能用這種方式向百姓表達,皇帝的心要變了,這天怕也是要變了。等全天下形成了共識,恐怕那時候皇帝也會拿定主意!

    有武侯上來,鞭子還沒等揮起來。于志寧的腰牌就出現了武侯眼前,東宮的腰牌還管用現在儘管用。

    武侯立刻收起了鞭子,帶着訕笑問于志寧要不要護送。

    打發走了武侯,于志寧發現自己居然有些迷路。明明是回家的方向,迷糊之間居然來到了康平坊。反正也來了,身上又沒穿官府。索性今天就去康平坊樂一樂,他娘的說不上哪一天太子失勢。自己最好的結果,就是被流放到荒郊野嶺的嶺南瓊州,又或者是遍地死人的高麗。

    到了那個時候,再想欣賞一下康平坊的美人,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見到這個時候還有人在街上逛,老鴇子自然的識情趣的。不敢上街拉,只敢揮舞着手帕,笑眯眯的站着,只是手指不斷的勾。

    于志寧迷迷糊糊的走進了一間妓館,沒抬頭看名字。只是看到老鴇子的胸很豐滿,堪稱波濤洶湧。打着酒嗝,就被老鴇子抱在懷裏抱了進去。

    躺進很軟的矮榻上,隨手彈出一枚銀幣。就有人熱情上來,幫着脫靴子。濕濕的布巾子蒙在臉上,別提多舒坦。足衣被跟着被脫掉,一雙溫柔的小手就將自己的腳按進熱水裏面。肩頭有人揉捏,太陽穴也有人揉捏。還沒醒的酒,現在醒了很多。到底是妓館,全掛子的侍候人的本事一點兒不差。

    隨手將五枚銀幣扔在桌子上,閉着眼睛道「找兩個姑娘好好侍候,大爺舒服了另外有賞!」

    有人給自己擦乾了腳,腦袋上的揉捏也停止了。于志寧等着一個溫柔的聲音,「大爺,您是先聽個曲兒,還是奴家給您念一首詩,彈琴!」

    等了很久,臉上的布巾子都有些涼了。可還是沒聽到聲音,于志寧這就怒了。老子又不是不給錢,他娘的東宮還沒沒落呢。就連妓館裏面的妓子也敢小瞧自己!

    憤怒的拿下布巾子,一把摔在地上。剛剛要張嘴喝罵,卻硬生生的把話吞進肚子裏。

    眼前端坐着一位老者,其實也不算是太老。四十多歲的樣子,三縷長髯面色白皙,穿着儒衫戴着儒冠。手裏拿着一柄摺扇,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岑文本!魏王的老師!

    他怎麼在這裏?

    于志寧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千萬個念頭,可就是沒鬧明白岑文本怎麼會在這裏。道德大儒也會逛妓館?

    「洗馬大人別來無恙?」燭火將岑文本的眼睛映照的閃亮。于志寧的酒一下子就醒了,趕忙站起身來。不顧光着腳,對着岑文本施禮道「下官見過太傅大人,下官這實在是……實在是……!唐突!」

    「不請自來,是老夫唐突了!坐,坐,坐!不用拘束!」岑文本笑着對于志寧點了點頭。

    于志寧感覺到嗓子很乾,想喝點茶卻發現壓根就沒上。房間裏面除了自己,就只有笑眯眯像個彌勒佛一樣的岑文本。

    「洗馬大人深夜獨自來此,顯然是有心事。可否跟老夫述說一二?」

    「呃……!醉酒之後不願回家聽家中母老虎嘮叨,只能……呵呵!」于志寧乾笑着,心裏在盤算岑文本出現在這裏是什麼目的,肯定不是想和自己把酒言歡,順便做一對干兄弟。

    于志寧不說話,岑文本也不說話。岑文本的扇子,不斷的手上敲打。房間裏面靜極了,于志寧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滿滿的,于志寧發現自己的腦門兒有些潮濕。

    「太傅大人在這裏,不是和下官偶遇吧。如果有事情,還請太傅大人吩咐。」很快于志寧就沉不住氣,鎮定了一下心神開口問道。

    「說偶遇也算是偶遇,說不算偶遇……那就不算是偶遇!」岑文本扔了這麼一句出來,讓于志寧十分懵逼。他娘的這是要鬧哪樣,老子可沒工夫跟你打禪機。。

    。



第四百七十二章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