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見錢眼開

作品:《霸唐血途

    曹孟璘順着房若虛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人身着皂衣,頭戴氈帽,腦後插着個簽,卻是個押司。那押司五短身材,留着八字鬍,相貌猥瑣,從大門中走出,兩旁軍士慌忙鞠躬施禮,那押司卻是鼻孔朝天,不理不睬。

    「寨主莫非認得此人?」曹孟璘問道。

    「我哪裏認得他!」房若虛說道:「不過,本寨主曾得異人傳授相面之術,與人相面,八九不離十!此人面向猥瑣,舉止張揚,必是貪財好色之徒!且看他做些什麼,見機行事!」

    所謂異人傳授相面之術,不過是房若虛信口胡謅。不過,那房若虛雖說是個酸秀才出身,當初在長安城永和坊中廝混,那永和坊原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其中多有江湖異人,房若虛身居其間,卻也學了些江湖經驗, 看人往往也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那押司出了帥府大門,向東而行。街上人群熙攘,房若虛和曹孟璘混在人群中,跟在那押司身後,走出一條街巷,看那押司走進一間茶肆中。

    那茶肆卻是一座二層小樓,兩人遠遠見那押司上了樓,便走到櫃枱邊,房若虛向掌柜的拱拱手,放下五錢銀子:「掌柜辛苦。」

    那掌柜卻是乖巧,見房若虛無事奉銀,知道有事相求,慌忙說道:「小店本小利微,上不得場面,只怕誤了客官的事,客官若是喝茶吃飯,小店盡有上好的酒菜,照價結賬。只是,這銀子卻是不敢受!」

    如今這陝郡城裏,被馮子喬治理得井井有條,巽雷都整日巡查,作奸犯科之徒銷聲匿跡,街市之上,甚至比安祿山反叛之前還要規矩。那掌柜生怕惹事,慌忙拒絕。

    房若虛笑道:「掌柜誤會了。此番央請掌柜,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小事一樁,掌柜只要說句話就行了!」

    「還請先生明言。」

    「某姓房,乃是陝郡城外大里村人氏。家中排行第二。上面還有一位兄長。前些日子,家兄前往帥府上奉差,至今未回,家父思念心切,命房某前來探望,只是,那帥府十分森嚴,房某一介草民,進不得府門,剛才見到一位帥府押司進得貴店,煩請掌柜引見一二,若是那押司能通融一下,房某得見到家兄一面,感激不盡!」

    馮子喬經營陝郡,多方派差,周邊村寨中常有壯丁入府勞役。所以,掌柜的聽了房若虛此言,也不奇怪。掌柜的見房若虛出手大方,又是本地人,況且,也不過就是引見一下而已,料想也沒啥大事。便收了銀子,陪着笑臉:「房先生客氣,慈父盼兒,也是人之常情!都是鄉里鄉親,小的應該盡力。剛才那位押司也是小店常客,姓曲,名大言,在馮司馬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這些日子,常有客官在小店中托曲押司辦事,曲押司卻也是肯助人的,只是,房先生出手,還須重一些!」

    房若虛暗暗點頭,聽那掌柜的口氣,曲大言果然是貪財之徒,只要給錢,便能辦事,看來,這茶肆便是那曲大言收授賄賂的地方。房若虛放下心來:「須出手多少方才合適?」

    掌柜的伸出五個指頭:「少說也得這個數!」

    「五十兩銀子?」

    「哪裏要的那麼多!五兩差不多了!」

    「煩請掌柜的引路!」房若虛暗笑,那曲大言也是個沒見過錢的。

    掌柜的也不多言,帶着房若虛上了樓,卻讓曹孟璘在樓下望風。

    兩人上得樓來,掌柜將房若虛引進一處包間,卻見那曲大言在裏面靠窗坐着,桌上一壺小酒,兩盤下酒菜,自飲自酌,包間裏再無他人,房若虛心中暗喜。

    卻聽那掌柜陪着小心說道:「曲押司,這位房先生是小的的遠方表兄,聽說曲押司高義,特來拜見,還望曲押司賞臉!房先生家中殷實,向來仗義疏財,遠近聞名!」


    那掌柜的收人錢財,卻也忠人之事,主動與房若虛拉上了表親關係。

    那曲大言正喝在興頭上,被人打攪,心中極不耐煩,卻聽掌柜的聲言房若虛家中殷實,「仗義疏財」!立馬換了一張笑臉:「既然是掌柜的表親,不妨同飲一杯!」

    房若虛也不客氣,坐到曲大言對面,摸出一兩銀子,扔給掌柜:「曲押司的酒錢算在房某頭上!」

    那一壺小酒兩碟小菜,也不過就是一二十個大錢,房若虛出手便是一兩銀子,那曲大言看在眼裏,知道來了個富戶,臉色愈發燦爛。

    掌柜的接過銀子,陪着笑臉,退了出去。

    還沒等房若虛開口,曲大言說道:「房先生有何為難之事,但說不妨!」

    房若虛心中暗笑,那曲大言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主,當下做出一番愁眉苦臉的樣子:「家門不幸,說出來,羞煞人也!」說着,將隨身包袱放在桌上,那包袱沉重,砸的一身悶響,明眼人一看,裏面非金即銀。

    曲大言看着那包袱,咽了口口水,慌忙說道:「曲某與房先生一見如故,說說不妨,或許曲某能為房先生分擔一二!」

    「曲押司相問,房某不敢隱瞞!」房若虛嘆道:「房某家住陝郡城外大里村,家中有百十畝薄田,養着二三十莊客,雖然算不上是高門大戶,卻也稱得上小康。房某躬耕隴畝,贍養老父,卻也衣食無憂。只是,說來慚愧,家中尚有一位兄長,卻不夠本分,整日遊手好閒,與些閒漢廝混,太平時節,倒也罷了,也不過是賭博嫖妓,雖然花銷頗大,家中也還能供得起。前些日子,大燕與大唐在陝郡交兵,兵荒馬亂,房某莊上也十分清淡,開銷漸漸不支。按說,非常時期,日子過得緊一些,也是應該。不曾想,我那家兄卻是守不住窮,竟然與那些閒漢做起了偷雞摸狗攔路搶劫的勾當,當真是辱沒先人啊!昨日,家兄又被那些閒漢裹挾,在伏牛山下剪徑,原本也就是收些買路錢,並不敢傷人性命。卻被我大燕官軍拿住,關進了帥府大牢中!家兄行為荒唐,原本也是罪有應得。只是,家父年過八十,如今又是重病纏身,臥床不起,眼見不久於世,思兒心切,整日以淚洗面,呼喚家兄,房某無奈,只得進城來探訪。房某並不敢為家兄開脫,只是想打聽一下家兄消息,也好回去向家父稟報,也讓家父死了這條心!」

    房若虛說着,將包袱推到曲大言面前:「這裏面有紋銀五十兩,不成敬意,還望曲押司笑納!」

    那曲大言雖然貪財,卻因為只是個押司,地位低微,平日裏只受些散碎銀子,哪裏見過五十兩的大銀,頓時喜笑顏開:「房先生客氣了!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先生家中出此不肖,令尊擔憂,曲某也是感同身受。曲某也是心腸柔軟,即便是房先生不言,曲某也要回護一二。不知房先生家兄是何模樣?」

    「眾人身材,面色微黑,頗為壯實,昨日上午大燕官軍捉了。」

    曲大言皺眉:「房先生家兄,應是此人了!只是,此人自稱姓宋,並非姓房。」

    房若虛心中暗罵,那宋武楊氏個軟骨頭,一進去便招了,只得陪着小心說道:「家兄雖然凶頑,卻也是良心未泯,知道做那響馬勾當辱沒先人,所以在外做事,從不敢報上自己真姓實名,只是自稱姓宋!」

    「這也是人之常情!」曲大言點頭:「只是,令兄所犯之事,有些麻煩!」

    「如何麻煩?」房若虛緊張起來。

    「近日崔乾佑將軍命馮司馬坐鎮陝郡,維護地方治安。馮司馬為人心善,他常說,這些日子燕唐交兵,百姓離散,生計艱難,不得已鋌而走險,其實都是生活所迫,所以,馮司馬拿住一般的小偷小盜,稍加懲戒,便放過了!」曲大言嘆道:「可令兄犯的事,不是小偷小盜,他意欲劫持崔乾佑將軍,這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房若虛嚇了一跳,宋武楊碰上的,竟然就是崔乾佑本人!

    崔乾佑率軍攻佔長安後,派馮子喬坐鎮陝郡,自己則是呆在長安城裏,趁着長安城大亂,搜刮錢財糧草軍器,派人悄悄運到陝郡囤積起來,作長遠打算。這些日子,常有糧草輜重隊伍從長安前來陝郡。為了保險起見,每一次都是派出大隊人馬護送。正因為如此,房若虛諸人在伏牛山上,眼睜睜看着輜重車隊大搖大擺從山下經過,也不敢動手搶劫。

    而這一次,崔乾佑因為有機密大事,要回陝郡與馮子喬商議,便親自押送糧草軍械回陝郡。那崔乾佑原本是一員猛將,根本不把路上的毛賊放在眼裏,所以,這一次,只帶了幾十名貼身親兵,並未攜帶大隊人馬。那宋武楊眼拙,見對方人少,還以為是撿到了便宜,蒙頭蒙腦衝下山去,結果,正好與崔乾佑相撞,那黑臉將軍便是崔乾佑,只一個回合便將宋武楊活捉了。

    房若虛聽說宋武楊氏撞在了崔乾佑的槍口上,驚得做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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