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樣，人來人往，像是經營一家旅館。」姜落寬慰道。「你也會認識新的朋友。」

    「新的朋友在哪兒呢？」施煙仰起哭得皺巴巴的小臉，淚眼婆娑。

    姜落難為情：「我？」

    「嗚嗚嗚落落你真好！」施煙又一頭埋在姜落的胳膊上。「落落，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嗚嗚嗚」

    嚎啕聲充斥着整間影音室，360°立體環繞。

    -

    一個小時後。

    終於平復心情的施煙捂着泛紅的眼睛，低着臉。

    丟人。

    太丟人了。

    姜落沒說什麼，耐心等候。

    她本想提醒：距離發佈會還早，還能再哭會。

    但她憋住了這不合時宜的小幽默。

    「我」緩了會，施煙抬臉，撤了手，訕笑，「平時沒那麼愛哭的。」

    姜落抿唇微笑，一臉誠懇地點頭：「你這樣還挺可愛。」

    「可愛？」施煙眨眼。

    太久沒有人說她可愛了。

    在職場裏，「可愛」大多是對能力欠缺者的無奈。

    「哦，親愛的，你真可愛。」每當有同事犯錯時，施煙就會如此說道。

    「對啊，能夠發泄情緒，直率，可愛。」姜落用了更為直接肯定的語氣。

    確定是真誠的誇讚後，施煙不由得羞赧起來。

    工作久了，就不太適應被誇贊。

    她拉起姜落的手，小女兒情態地晃了晃，「落落，謝謝你。」

    姜落溫柔：「不客氣。」

    雖然，施煙說的大部分話，她都沒能聽清楚，但，她能感受到，這次的暴風哭泣讓施煙變得更開朗。

    能夠幫助別人，總是令人快樂。

    姜落再問：「吃飯？」

    「嗯！吃飯！」施煙雙眼一亮，激動起身，「我來給你做！」

    -

    用過午飯，兩個人換了身參加發佈會的正式服裝。

    倆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西裝套裝。

    不同的是，施煙的是一身白西裝，而姜落的是sl的經典黑西裝。

    賀子言早上留了字條，說會排司機來接她們。

    她們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候司機前來。

    下午1點整，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出現在小屋前的道上。

    倆人動身。

    姜落在前，拉開車門，與司機打過招呼後，赫然發現副駕駛上還坐了一位女士。

    女士穿了一襲翠綠抹胸長裙，脖上掛着一塊奪目的了瑪瑙項鍊，美得仿佛是從中世紀油畫上走出來的貴婦。

    她白得發光，五官媚而不俗，既容得下人生閱歷，又足以爭奇鬥豔。

    瞧起來該是年長些，但因過於美貌而模糊了年齡。

    姜落不確切地喚道：「姐姐好。」

    「哈哈哈。」聽到這個稱呼，那位女士爽朗笑開。

    姜落不明所以。

    隨着施煙上車，車子啟動，向前駛去。

    女士扭過臉來，看着姜落，直白髮問：「你叫我姐姐，是客套，還是真的這麼認為？」

    正面直擊。

    這個人

    很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但是在哪呢？

    想不起來了。

    愣過回神，姜落解釋：「您看起來很年輕。」

    「那是，」手指在臉頰輕划過，女士輕笑，「錢可不是白砸的。」

    姜落和施煙笑笑。

    施煙問道：「姐姐，您是賀子言的姐姐嗎？」

    悠然一笑，女士吐字清晰：「我是他媽媽。」

    當此時，姜落驀地記起她是誰來，雙手緊攥拳，克制住興奮的心情，問：「您是鄭蔓老師嗎？」

    鄭蔓，70年代的雙料影后，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卻在其全盛時期熄影，聽聞是嫁給了一個技術出身的商人。

    再之後，就鮮少有她的傳聞了。

    「居然還有人記得我。」鄭蔓驚喜，又擺手：「別叫我老師，我可不是老師。」

    姜落心尖一顫。

    居然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她也覺得被稱為「老師」太奇怪！

    頓時生出磅礴的好感，姜落笑逐顏開，「前輩好。」

    對鄭蔓的敬仰，甚至蓋過了對「她是賀子言媽媽」的驚訝。

    頓了頓，鄭蔓笑眯眯地說着：「還是叫我伯母吧。」

    大腦仿佛被掏空，然後重新塞滿對鄭蔓的敬仰。

    姜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曉得用力點頭：「伯母好。」

    叫過，她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說不上來，也無暇去管。

    後排另一邊，一向善於社交的施煙難得保持沉默。

    一雙尚且還有些微微發紅的眼睛看透一切，她歪着腦袋，「那我叫您阿姨吧。」

    鄭蔓溫和應道：「都行。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叫我鄭蔓也行。」

    車子駛出小區，轉入寬闊街道。

    熱絡的交談後，有片刻空隙。

    鄭蔓抬眼，望着車內後視鏡，再度啟聲：「和子言相處，會不會給你們比較大的壓力啊？他那個孩子，整天冷冰冰的。我都懷疑是不是懷他的時候雪糕吃多了。」

    施煙沒答，用膝蓋撞了姜落一下。

    姜落看她，她挑起下巴，示意讓姜落去答。

    難道是不想回答？

    姜落不懂，倒是開了口：「賀子言還挺好的，對我們都很好。」

    聽見「我們」二字，鄭蔓與施煙同時蹙眉。

    鄭蔓：我就知道他不會追女孩子

    施煙：明明是對你最好

    眸光微閃，鄭蔓打起精神：還得我出馬。

    她嘆了口氣，以宛轉又憂心的口吻說道：「子言那孩子，比較木訥」

    木訥？

    是我所熟知的木訥嗎？

    姜落難以置信。

    她小聲嘟囔：「也還好吧。」

    看來，每一位媽媽都會對自己的兒子存有一定的誤解。

    饒是鄭蔓這樣的女神也不例外。

    「他不懂如何去討女孩子的歡心，也不懂得怎麼去照顧女孩子，別看他雖然二十五歲了，但是，目前為止，他只和一個機械人交往過」

    「機械人？！」姜落和施煙異口同聲。

    鄭蔓苦笑：「是的，機械人，那還是因為他想要測試陪伴型機械人而模擬的『交往實驗』。」

    眼前忽然浮現賀子言牽着機械人的手的景象，姜落生生靠掐大腿才忍住沒笑。

    原來你是這樣的賀子言。

    「我看了你們的直播，看到露露來了，小女孩，比較嬌氣，如果衝撞了你們，你們也不要往心裏去，最重要的是，子言只是把她當做妹妹。」

    話至此，姜落不可能覺察不到任何。

    鄭蔓在向她解釋賀子言與許露的關係。

    究其根本，或許是她也把他們當做一對。

    這種感覺很不好。

    像是欺騙。

    即使她無意欺騙。

    「阿姨。」定了定神，姜落鼓足勇氣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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