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逃 (7)

作品:《鳳唳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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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山林中傳出來一陣急響,枝葉搖動。三個人正感疑慮,便看到無數的飛鳥從林中飛出,遮蔽了天空,這些飛鳥劇烈扇動翅膀,不住地齊聲尖叫,好似受到極大的驚嚇,要從島上逃走,逃得越快越好,緊跟着三個人便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微微有些晃動,帶得站立不穩。

    三個人俱都心生懼意,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緊接着又聽到山林中沙沙的響聲不斷,草叢裏好似躥出來許多的走獸。田小二的面色大變,朝另外兩個人猛地一揮手,喊道:「快跑。」轉身往海里跑去。石小川和王小二也都明白過來,無論發生了什麼,眼下最要緊的便是隨着飛禽走獸避開得遠一點,跟在他身後,拔足飛奔。

    還沒等他們跑入水裏,半空中又是一聲巨響,他們回頭去看,只見山峰處好像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升起濃煙滾滾,升騰到空中,無數火團從濃煙中迸射而出,射向小島的四面八方,又有炙熱殷紅的岩漿從裂口處流淌出來,所到之處林木草叢盡皆焚毀。

    王小二看得驚呆了,一時之間忘了奔跑躲閃,眼看着一個巨大的火團從天而降,朝他砸落,石小川縱身過來,抱着他就地一滾,才勉強躲過,火團近身,身上的衣衫被燙出來一個個破洞,炙烤得肌膚生疼。石小川眼見得火團不斷砸落,心知若再遲得片刻,性命堪憂,抱着王小二,使出輕功身法,左右閃躲,只見田小二已經站在了水裏,正在回首揮臂大喊,「快走。」

    三個人逃入海中,王小二顫聲驚呼道:「我聽人說過,這地底下就是一團巨大的火焰,日夜不停地燃燒,到了末日那一天烈焰會從地底冒出來,將天地都一體燒盡。難道今天就已經是天地的末日了?」田小二從他身旁快速遊了過去,一邊游,一邊喊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天地的末日,可若是游得慢了,就肯定是你我的末日。」

    三個人奮力前游,足足游出半里多路,感覺着落入身旁的火團變得稀少,這才停了下來,浸在水中,回首觀看,看到濃煙散入空中,將日光都遮蔽得昏暗,遠遠望去,小半個山頭都被岩漿吞沒,原本還是山林聳立,青蔥翠綠,如今已成光禿禿的一片。沙灘上被火團擊中的野獸死傷不少,天空中更是不斷地有飛鳥跌落,徑直掉入海中,而原本冰涼的海水也變得有些發燙,從水下冒出來死去的魚蝦浮在海面上。

    三個人平生從未見到過這般景象,饒是石小川也不由得感到心驚,王小二更是驚得面無人色,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後,由裂口處迸射出來的山火岩漿才終於止歇,漸漸恢復了平靜。三個人又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游回到了岸上,當日晚上便一直待在離水不遠的地方,輪流歇息,總要留一個人醒着,以防山火再次爆發,好及時逃入海里。

    幸虧接下來數日都是平安無事,原本氣息中充滿濃烈的硝煙味道,吸入體內,咽喉嗆得生疼,也因為下了一場大雨而洗滌一清。這場雨下得好大,鋪天蓋地而來,三個人跑到山腳下,跳到樹上,隱在樹叢中躲避,看到雨水匯聚成溪流,從山上流下,心裏都在想:虧得下了這場雨。

    等到雨過天晴,一切又好像恢復了平靜,若不是山峰上依舊升騰而起的白煙和海面上漂浮着死去的飛禽走獸,委實令人難以相信這裏不久前發生了一場天翻地覆的變故。三個人又是經歷劫難,幸而無恙,便撿來樹枝搭起一個窩棚,又在窩棚外面日夜不息生起一堆篝火。倒斃在沙灘之上飛禽走獸甚多,撿食即可,倒是省了打獵的麻煩,可是原本在沙土裏找到的那柄斷刀早已不知道被海浪衝到哪裏去了,只能找來邊緣鋒銳的石頭剝皮切肉,甚感不便。

    三個人手腳不停,每日醒來便分頭做事,言語交談也與平常無異,心裏卻都暗自在想:連日來從未見到有一艘船駛近,若是始終沒有船來,豈不是要在這島上待一輩子?不過想到島上或許曾有人居住,心裏又略感寬慰。

    等到俱都收拾得妥當,又過了幾日,海面上風平浪靜,依然沒有看到一艘船經過。這一日田小二站在海灘上眺望良久,回過頭來,招呼了一聲,「我們去山上看看。」便緩緩朝山上走去。石小川正在用石塊將一段樹枝的端梢砍削得鋒銳,以便豎在窩棚外面,抵禦夜間闖入的野獸,聞聽此言,丟下樹枝,跟隨其後。


    王小二站在下面喊了一聲,兩個人回過頭來。王小二問道:「你們不怕山上住得有人?是敵是友還沒弄明白。」田小二說道:「你大可放心,山上若是住得有人,那場山火早把他們趕出來了。」王小二略一思忖,不緊不慢跟在了後面。

    山勢初時平坦,漸漸變得崎嶇,未見得有路,三個人便在叢林中探路前行,時而可見巨石突起,將周遭的樹木砸得從當中折斷,若是遇到古木蒼蒼,不大不小的石塊便卡在了樹杈當中。三個人俱都明白,這便是那一日從山峰裂口出射出的火團冷卻而成,想着當時若是被砸中,怕不是骨斷筋折,心裏都不免有些後怕。

    往上爬了約莫半個時辰,石小川步伐矯健,未覺疲乏,田小二和王小二走得已是氣喘吁吁。石小川說了一聲,「且在這裏歇一歇吧。」便跳到樹上,眺望四周。田小二倚靠在一塊大石,連連擺手,說道:「你這塊臭石頭體力太好,比不過你。」王小二接過話頭,說道:「誰讓他是穆侯爺的弟子,將來肯定也會和錦衣侯一樣成為絕世高手。」

    田小二嗤笑一聲,說道:「絕世高手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在我家鄉也有一個武功高手,在我小的時候便對我爹娘說,我天生是塊學武的材料,讓我跟他學藝。你猜我對那武功高手說什麼?」王小二問道:「你說了什麼?」這時候石小川從樹上跳了下來。

    田小二瞥了石小川一眼,意態間大有不屑一顧之貌,悠然說道:「我對那武功高手說,你這本事只能是一人敵、十人敵,左不過就是百人敵,我不稀罕,我要學就學萬人敵。」王小二笑道:「小田哥,你是要做宰輔之臣、柱國之將啊。」

    石小川往前一躥,一把提起田小二,往空中擲出,等他落下,伸手接住,連着擲了三回,驚得田小二大聲呼叫,等到重新站在地上,作色怒道:「你發哪門子瘋?」石小川笑道:「不等你做到宰輔之臣、柱國之將,我這個武功高手就能先結果了你。」

    田小二想要出言相譏,突然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去,跑到一塊大石邊上,繞着轉了兩圈,一語不發。石小川和王小二見此神情有異,都跟了過去。王小二問道:「小田哥,怎麼了?」

    田小二對石小川說道:「臭石頭,你打它一掌試試。」石小川拉開架勢,運氣於掌,使出六成的功力,重重的一掌劈了過去,大石微微晃了晃,未見有異。田小二嗤笑道:「你倒是用大點氣力,看看是你這塊臭石頭硬,還是這塊火岩石更硬。」石小川深吸一口氣,這一回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大喝一聲,劈在了大石之上,只聽得咔嚓一聲,大石從當中裂開,陽光射入,一道光芒從中折射出來。

    田小二樂呵呵地跑上前,喊道:「是了,是了。」他伸手從大石的裂縫中摸進去,慢慢將手抽出來,在他手上握着一物,通體赤紅,其形似刀,稍稍彎曲,刀鋒處光芒閃耀,顯見得鋒銳無比,刀背並非流暢如線,反倒如同火焰騰躍。

    王小二看得又驚又喜,問道:「小田哥,你怎麼知道這大石裏面有這麼一個寶貝?」田小二嘿嘿一笑,說道:「這可就是天機不可泄露。」他一抬手,將這柄刀朝石小川丟了過去,喊道:「臭石頭,接刀,你試一試。」石小川伸手接過,觸手沉重,微微發燙,隨意揮舞幾個招式,刀光起處,如同一片火焰。

    他試了幾下,贊道:「當真是一件寶貝。」就想還給田小二,卻不料田小二擺了擺手,說道:「我不喜歡舞刀弄槍,還是你留着吧,有朝一日你成了絕世高手,莫忘了還有我的功勞。」石小川心中一喜,說道:「那可真是多謝你了。」田小二笑道:「你若是真心謝我,便教我一些擒拿手法吧。這一路奔逃,若是手上沒有幾下,還真是不行,也不能回回靠你相救。」

    石小川道:「那有何難。」當即便教了他一路小擒拿手法。說起來田小二學武功本不太上心,偏就學這套擒拿手法,用功甚勤。他天資本就聰明,一會功夫便將招式學得精熟,於其中的種種變化也是體悟頗深。

    他自在一旁揣摩練習,王小二見石小川對那柄刀愛不釋手,笑着說道:「小川哥,你給這把刀取個名字吧,好刀都有個名字。」石小川略一沉吟,說道:「我這人讀書不多,想不出好聽的名字,它是從山火中迸出來的,便叫它火焰刀好了。」王小二拍手說道:「這個名字好聽得緊。」

    這時候天空中突然飄過來一大團的烏雲,天色頓時暗淡。田小二收了招式,說道:「要下雨了,我們先下山吧。」三個人腳步加快,往山下走去。走到半路,飄落一場大雨,原本崎嶇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滑溜,石小川走在前面,替他們兩人開路,一路上揮舞火焰刀,披荊斬棘,擋者披靡,正走到山腰處,突然聽得身後面王小二驚呼一聲,等他回頭去看,只看到田小二一人站在身後,王小二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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