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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內燈火搖曳，映照得如同夢幻般絢麗。此刻天空雖然仍在飄灑細雨，但相較於先前已經小了許多。在南直隸皇宮的燕角檐下，懸掛着一片白色的燈籠，因為不久前太子朱標去世，按照喪葬禮儀的規定，此刻不宜掛起紅色的燈籠。

    正值中秋節前夕，皇宮裏的雨幕下，可以看到眾多婢女和太監們手持燈籠忙碌地穿梭着，在宮內四處佈置禮品。

    朱棟帶着他的兩位兄長朱桎、朱模一起來到了仁壽宮。這裏是趙惠妃所居住的地方。

    朱棟向兩位兄長詢問：「二十一哥，二十三哥，我們要在這裏放孔明燈嗎？」朱桎疑惑地回答：「對啊，不然你以為你想一個人放孔明燈嗎？」朱棟聽後表示同意：「那就放吧。」

    隨後，三位小王爺點燃了火摺子，撅着屁股開始點亮孔明燈。不久後，朱棟滿臉激動，漲紅着臉喊道：「快看快看！唐僧飛上天啦！」朱桎和朱模也隨之抬頭，望向空中那隻巨大的孔明燈，同樣也是滿臉興奮地讚嘆：「好美啊！姐夫真厲害！」他們三人就這樣仰望着天空，痴痴地欣賞着。

    此時的朱元璋正神色嚴肅地批閱奏疏。淮西壽州府發生了洪水災害，朝廷緊急調配了十五萬石糧食援助，然而僅維持了五天時間。如今壽州府已經開始面臨糧食短缺的問題。周邊州府也沒有足夠的糧食可供調撥，南京的太倉里剩下的糧食也只剩下區區二十萬石。

    這二十萬石的糧食不能再往壽州府調撥，這是當地百姓最後的指望。朱元璋下令讓壽州府官府向當地的富商豪門借貸糧食，等到秋季收割結束後，朝廷再償還。讓他憤怒的是，壽州的富商竟然拒不借貸！

    為此，朱元璋多次召集六部堂官開會商討對策，然而六部官員們對此束手無策，無法變魔術般找到糧食。江南地區普遍受災，各州府的糧食儲備僅能滿足自身百姓的救助需求，若再調往壽州府，就意味着他們管轄之地將陷入動盪不安的局面。

    離秋收還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壽州府的百姓至少還要堅持半個月。這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正當朱元璋愁眉不展之際，陳洪焦急地走進來報告：「皇上，祥瑞出現了，咱們皇宮出了祥瑞！」朱元璋擰緊眉頭，問：「什麼祥瑞？」陳洪答道：「天上，天上出現了佛祖。」

    朱元璋一愣，放下手中的奏疏，背着手向外走去。他抬頭看向天空，今夜天色陰沉，下着微微的小雨，沒有月亮。皇宮上空突然亮起光芒，這一幕自然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仔細看去，在那明亮的燈光之下，赫然是一名披着袈裟、雙手合十的和尚形象。乍一看，連朱元璋也被嚇得不輕。

    就在此刻，朱允炆焦急地趕來：「皇爺爺，這是祥瑞啊！一定是上天感念您的辛勞，特意降下的祥瑞！」朱元璋皺眉，他曾當過和尚，自然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他對陳洪說：「你領路，過去看看。」說着，他又瞥了一眼冒雨奔來的、氣喘吁吁的朱允炆，道：「你也跟着我們一起去吧。」朱允炆高興地回答：「好的，皇爺爺。」

    一行人來到了仁壽宮前，朱元璋頓時愣住。陳洪解釋道：「皇爺，看樣子應該就是這裏，惠妃娘娘這兒。」

    朱元璋不太相信趙惠妃會傻到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而做出這樣神神叨叨的事情。會不會是後宮中有別的嬪妃在陷害趙惠妃呢？朱元璋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去開門！」

    仁壽宮的大門被推開，傳來了陣陣哭泣聲。「娘，娘，我不敢了，不敢了！」 「哎呀，別打了，孩兒只是放了個天燈而已，怎麼了嘛，怎麼了嘛！」 此刻趙惠妃正對着朱棟恨鐵不成鋼地抽打着他的屁股！

    「你放天燈我可以不管，可是你怎麼能在上面畫個佛主啊！」 「老娘在外面跪了半天，本以為真是佛主降臨，還在為您祈福呢，我要打死這個小混蛋！」朱棟痛得大叫起來：「啊嗚啊嗚，好疼啊！」

    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的朱桎和朱模只能呆呆地看着，垂着頭，站得筆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趙惠妃剛抬起頭，就看見朱元璋背着手站在門外。她連忙起身，牽着三個小王爺走到朱元璋面前行禮：「臣妾見過皇爺。」朱元璋想笑，卻又覺得此刻並不適合笑出來。

    「好了，教訓一下孩子就行了，別把他們打壞了。」他對趙惠妃說：「趙惠妃，你能如此用心，朕知道了。」

    原來剛才趙惠妃提到為自己祈福的話，朱元璋確實是聽見了。他瞪着朱棟這三個小子，生氣地說：「你們這幾個傢伙，騙了不少人，連朕都被你們騙了，以為真的看到了佛祖。」

    「沒事畫個佛主的畫像做什麼？」朱模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父皇，那不是佛主，其實是唐僧。」朱元璋好奇地追問：「唐僧是誰？」朱模激動地告訴他：「孫悟空的師父！孫悟空非常厲害，能夠舉起一萬斤的鐵棒。」

    朱元璋困惑地問：「孫悟空又是何許人也？這些都是誰告訴你們的？」朱模嚇得瑟瑟發抖，尤其是朱元璋提高了音調。「那個……姐姐夫……」

    「誰是你姐夫？」朱模趕忙回答：「朱朱懷。」

    朱元璋愣了一會兒，臉色忽明忽暗，心中百感交集。那個人是你姐夫嗎？不，那是你的侄子！然而仔細一想，這麼稱呼倒也沒錯，這輩分關係實在是有點亂。

    朱元璋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臉上逐漸露出微笑，繼續問道：「你們學這些東西幹什麼用呢？」

    朱模說：「你姐夫講了，咱們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內陸受封，他說咱大明朝的地盤還不夠，我們要向外擴張，去侵佔別的國家！」朱允炆聽到朱懷這個名字，就像炸毛的貓一樣，嚴厲反駁：「胡扯，簡直是無稽之談！國家雖大，好戰必然導致滅亡！」「皇祖父親自確定周邊國家為不可征伐之國，朱懷跟你講這些，簡直是大逆不道，用心不良！」幾位小王爺嘴巴一撇，滿臉鄙視。

    他們畏懼朱元璋和趙惠妃，但是對於朱允炆他們並不懼怕，畢竟還得尊稱他們一聲叔叔呢。

    朱模瞪着朱允炆，突如其來地說：「你笨哪！那是開國初期制定的政策，當時是因為大明根基未穩，才需要穩定周邊國家，現在大明這麼強大了，還有什麼好怕的？父親的想法，你看不出來嗎？」

    朱允炆毫不示弱地回應：「不對！我國朝當然不能對藩屬國動武，大國應當具備大國的威嚴和禮儀。這樣的話要是被藩屬國知道了，他們會怎麼看我們大明，又會怎麼看待皇祖父？」朱元璋看了朱允炆一眼，微笑着說：「行了，你先回去吧。」朱允炆愣了一下，不甘願地道：「哦，那皇祖父，孫兒告退了。」

    朱元璋點頭，然後低頭微笑，向朱模詢問：「剛才那段話，也是你姐夫說的？」朱允炆的腳步略微停滯了一下，接着迅速離去，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落。

    很明顯，朱懷的話確實擊中了皇爺爺的心思。

    然而治國不應該這樣做，父親究竟是為什麼這麼做呢？僅僅因為我不是嫡長孫，我說什麼都不對嗎？

    第71章 壽州困境！

    朱元璋離開了仁壽宮，並未生氣，反而讚揚了三位小王爺一番。

    趙惠妃心中歡喜，滿面笑容，牽着正在揉屁股的朱棟，心疼地問：「怎麼樣？還疼不疼？」朱棟擦了擦鼻子，「不疼！我是男子漢！」

    趙惠妃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揉着朱棟的頭：「那你給娘親說說，你姐夫怎麼樣？長得端正嗎？跟你表姐般配嗎？」朱棟晃着小腦袋：「長得什麼樣？這怎麼說呢？不過二十一哥總是說姐夫像朱雄煥。」「什麼？」

    趙惠妃剛才還滿臉笑意，此刻臉色立刻僵住了。「朱雄煥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朱棟回答：「對啊，肯定是二十一哥認錯人了吧？娘，我要去睡覺了。」說完，小傢伙蹬着小腿跑開了。

    趙惠妃愣在原地良久，臉色忽然變了。

    對啊！

    我一直在想，老爺子在外面是不是留下了風流債，憑他的權力，哪個女人不會主動貼上來，他又怎麼可能在外面有孩子呢？

    朱雄煥！怎麼把他給忘了？

    難道朱雄煥沒死？老爺子是有意在培養他嗎？

    一定是這樣的！

    趙惠妃突然捂住嘴，眼裏閃爍着精光。

    我的天吶！那檀兒那個傻丫頭，將來不就成了大明皇后？

    趙惠妃突然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自打前幾天老爺子面色沉重地回來後，這些日子朱懷都沒見到他。

    也不知道中秋節那天老爺子會不會過來一起過節。

    家裏的燈籠、月餅、艾葉等節日物品都已經準備齊全，家裏呈現出一片過節的氣氛。

    最近幾天，趙檀兒時常過來蹭飯吃。

    今天中午，倆人正準備用餐時。

    朱元璋來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這個時候吃飯，我來蹭頓飯，吃完就走！」

    朱元璋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甚至連酒都沒喝，看來真是來蹭飯的。

    儘管朱元璋什麼也沒說，但朱懷能看出他有心事。「老爺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平時就算老爺子公務再繁忙，也會抽出空閒時間來這裏待上半天或是一整天。

    今天這麼匆忙，那就意味着老爺子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且還是一件短期內解決不了的問題，可能是需要長期應對的戰鬥。朱元璋看着朱懷，輕輕地嘆了口氣：「我來找你，是要告訴你，咱們皇上為什麼會那麼痛恨厭惡商人。」朱懷點點頭，認真聆聽。

    朱元璋冷聲說道：「這段時間，雨一直不停，影響了秋收的進程。」「南直隸各州府，乃至整個江南地區都處於澇災之中。」「壽州府受災尤為嚴重，糧食已經快要耗盡了。」一聽說壽州府受災，趙檀兒立馬豎起了耳朵。

    她家就在壽州府，她爹現在還在壽州，尚未來到應天。

    趙檀兒也多次寫信回家，卻始終沒有得到父親的回覆，因此對壽州府的情況特別關心。

    「怎麼了？」趙檀兒緊張地問道。

    朱元璋答道：「壽州府缺糧，朝廷緊急調撥過去的首批十五萬石糧食，只夠吃三天，現在眼看就要吃完了。」說到這兒，朱元璋頓了頓，臉色變得陰鬱了幾分。

    朱懷明白，事情可能比這還要嚴重。

    朱元璋繼續道：「壽州府的商人，那些糧食大戶，他們在囤積糧食，即便是朝廷借貸，他們也不願意放出糧食，他們都想等到糧價上漲時再賣，打算發國難財！」趙檀兒的臉色瞬間變了：「那，那朝廷為什麼不向周邊州府借糧撥過去呢？」

    畢竟那裏是她的故鄉，她的父親以及眾多親人如今很可能都被困在那裏，趙檀兒對此無比焦慮。

    朱元璋嘆了口氣，無力地摸了摸額頭道：「周邊所有州府的糧食，勉強足夠供應各自管轄下的百姓食用，不能輕易調動支援壽州府。」「如果救援了壽州府，下一個遭殃的可能就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