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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將近。許晴天爸媽依然很有精神地滿世界跑，這次他們又去峇里島度假去了。臘月27，大量的非本地人口過年都回家了，s市變得空空蕩蕩的，以往人滿為患的電影院、商場漸漸空起來——這對於打算趁着新年把各種情侶項目玩個遍的許晴天來說，自然是極好的。

    情侶間的日常滋潤的許晴天天天都是紅光滿面。

    ——除了蘇學真開始盯着許晴天糾正生物鐘：最遲晚上十一點一定逼着許晴天上炕，最遲早上7點半一定要把許晴天給拖起來，習慣了晚上通宵到兩三點，早上睡到自然醒的許晴天有些不適應。

    但對許晴天來說，倒也一點都不辛苦。畢竟每天晚上早點上炕才有可能做些炕上運動，早上許晴天要是能不用叫就乖乖起床，就能收穫一個甜蜜蜜的kiss，艾瑪，這滋潤的，這甜蜜的，許晴天為自己變成了現充而驕傲而自豪。

    買年貨，大掃除，貼春聯，看春晚，放鞭炮……

    新年嘛，自然是歡歡樂樂的。

    正月初一，司柏晨帶着文物出發去澳門「度蜜月」——司柏晨和同學的公司辦起來了，人家現在有錢，就是這麼任性。沒錢人許晴天和蘇學真就霸着公寓二人世界，也不賴。

    ******

    大年初二，從博物館回來，蘇學真去做飯，許晴天在電腦上找好看的電影資源，打算下載好後下午和蘇學真摟一起當一下午沙發土豆。

    這邊下着片子，那邊許晴天的電話響了。許晴天想都沒想直接接了：「喂，你好。」

    「……你好，請問你是……許晴天？」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男聲。

    許晴天一愣才拿過電話看看到底誰打來的：s市電信未知號碼。

    許晴天：「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蘇學真的哥哥，蘇學謙。」

    許晴天：「……」

    蘇學謙：「餵？你還在聽麼？」

    許晴天很想直接把電話掛了，可惜……好孩子許晴天覺得掛大舅子的電話好像不太禮貌，於是只能吞了吞口水，象徵性地回覆：「啊哈哈，哦，你好你好，新年快樂新年快樂。給你拜個晚年。」

    蘇學謙：「……新年快樂。」

    許晴天：「呃……蘇學真正在做飯，哦，要不等他做晚飯了我再讓他給你把電話打過去給你拜年。」

    蘇學謙打斷了許晴天：「我不是來拜年的。」

    呵呵，當然知道你不是來拜年的。可是許晴天真不想大過年的和親家鬧的這麼不堪：「哦……不是來拜年的哈，啊哈哈哈，那什麼，不是拜年我就先把電話掛了哈。」

    蘇學謙：「餵……這次我們是心平氣和來和你交流的。蘇學真過年都不回家一趟，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分了麼？」

    許晴天：「不覺得。你們沒蘇學真過的不開心了吧？啊哈哈，我們過的可開心了，蘇學真做飯那麼好吃，你們年夜飯沒蘇學真掌廚，慘了吧，哎，後悔了吧？拜拜。」

    說完許晴天啪就把電話掛了。

    蘇學謙又打電話過來。

    許晴天直接拉黑——呵呵，你們前段時間做那麼過分的事，還敢打電話來問我是不是太過分，做人不能這麼無恥。

    可惜，拉黑這招對蘇學真家人沒用。過會兒，又是s市未知號碼來點。蘇學真的哥哥實在太鍥而不捨了。

    許晴天剛想乾脆設個未知來電一概不接，可是手滑到菜單欄，許晴天又猶豫了。

    ——無論如何那是蘇學真的家人。

    ——蘇學真放棄起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和家人鬧上法庭。

    ——而且蘇學真的父親和哥哥雖然一再糾纏很煩，但其實也是因為他們重視蘇學真。家人真正徹底反目是老死不相往來，他們現在這樣，八成還是放心不下蘇學真。雖然從許晴天角度出發，蘇學真和家人再不往來最好，他以後能霸佔蘇學真，實在太爽了，可是他不能這麼自私……蘇學真的哥哥打電話過來，沒準，蘇學真和家裏人的關係還能有轉機。

    許晴天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蘇學謙：「……」

    許晴天：「有話直說吧，不說我就掛了。」

    蘇學謙：「你這幾天有時間麼？我想讓你見幾個人，我們就蘇學真的事情再聊聊。父親幫蘇學真退了學本意是希望他能回家裏照看藥店。我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藥店開的好，收入在s市也算是高收入……」

    許晴天：「……你們想讓蘇學真回去看店？」

    蘇學謙：「有些話不當面說不清楚，你來看看，我們當面聊聊，當面說。今天下午怎麼樣？」

    許晴天：「今天下午不行。明天吧。」

    「好，那明天早上10點。地點我待會兒發你手機上。」

    當面說，會說什麼？

    蘇學真知道了許晴天答應去見自己的哥哥「當面聊聊」，又急紅了眼：「他們能說什麼好事？你相信我，他們逮着機會就想拆散我們！我才不想去開什麼藥店，昨天我和導師聊過了，導師已經給我在聯繫老中醫了，誰稀罕去看店，哼，毀了我的未來還說是為我着想，我算是看清他們了。」

    「嗯，嗯，嗯，你說得對。」許晴天直點頭，「可是我覺得他們還是在乎你的。你……其實也是在乎他們的吧？五年前，你也說過，家人對你很重要，你想盡一切可能讓他們高興……」

    「那是我當時瞎了眼！對不起，當年選擇了他們害的你那麼辛苦……」

    「可是你放棄訴訟，也是因為並不想真的把你爸送上法庭吧。」

    「不是因為我爸，是因為，是因為……」蘇學真結結巴巴的，八成就是在承認了。

    許晴天直視着蘇學真眼睛，微微笑着：「不要緊，去談談也沒什麼壞事。我們公司過年發了台清掃機械人，我們明天帶去送給你哥哥，抽獎的時候我抽了一瓶白酒，剛好也沒人喝，正想着找機會賣掉，直接帶去給你爸……」

    「次奧，他們害的你老公都失業了你還給他們準備禮物。」

    「哎，見大舅子和岳父嘛……又是過年。」

    「……」蘇學真沒再反對，「不過不是大舅子吧，是大伯吧？」

    ******

    地點，教會樓上的休息室。

    一進門，一個白胖的比許晴天稍大點的青年男子就過來給蘇學真和許晴天倒茶，一邊倒茶一邊說：「新年快樂，喜樂喜樂。」

    蘇學真繃着臉回了句：「弟兄喜樂。」

    許晴天也學着蘇學真回復道：「喜樂。」

    蘇學真小聲在許晴天耳邊解釋：「這是團契。估計在座的都是基督徒。」

    「團契是什麼？」許晴天不懂。

    蘇學真解釋：「團契，字面意思就是相互締結契約——就是建立關係，就是基督徒間相互交往。你理解成小型聚會就行。」

    「哦……」許晴天其實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麼。

    一堆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相互之間聊着天，那邊蘇浩正在廚房裏和幾位姊妹在做飯，這邊蘇學謙在向大家發着糖果。

    許晴天拿了糖果挨着蘇學真坐下，完全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好好談。

    許晴天干坐了一會兒，拿出手機來刷了刷微博。蘇學真坐在一邊也在刷微博。

    微博上來了條私信。

    cv封狐：(*￣▽￣)((≧︶≦*)

    許晴天沒忍住，「噗」了一聲，看了看身邊的蘇學真。

    cv封狐：麼麼噠，麼麼噠，麼麼噠

    jokerjoker_閉關中：o(╯□╰)o

    jokerjoker_閉關中：你幹嘛

    cv封狐：想親你tat

    許晴天咳嗽了一聲。

    cv封狐：看你無聊=v=和你聊天

    jokerjoker_閉關中：不錯不錯，挨着坐着用私信聊天[哈哈]

    cv封狐：→_→

    jokerjoker_閉關中：很有情趣，嗯，有種搞地下工作的感覺

    cv封狐：是啊，偷個情

    jokerjoker：233333這個形容真好。

    蘇學真環視了一周，周圍都是不認識的面孔，是教會裏最近才新來的人？

    蘇學真搞不清楚父親和哥哥的意圖。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

    正無聊着，蘇學謙走過來，開了卡拉ok。給了蘇學真一個話筒。

    唱卡拉ok？許晴天眨巴了幾下眼睛，哎，這蠻好玩的。基督徒活動也會k歌？

    事實是，基督徒的聚會當然會k歌，k讚歌。

    「弟，我記得你最喜歡的是《寶貴十架》，唱這首？」蘇學謙問蘇學真。

    蘇學真：「……隨便吧。」

    蘇學謙：「沒找到。呃，先唱《一生愛你》？」

    蘇學真：「……行吧，隨便唱唱就行。」反正無聊。

    許晴天聽着覺得……特高端。《寶貴十架》？《一生愛你》？

    前奏起。

    「……

    一生愛你一生敬拜你

    一生愛你一生榮耀你

    一生奉獻一生不回頭

    一生愛你跟隨你

    ……」

    隨着蘇學真的歌聲，身邊的人跟着舉起手搖了起來，表情寧靜，小聲哼唱。

    「一生奉獻一生不回頭……」

    「一生愛你，跟隨你……」

    聖潔的曲調中，人真的很受感染。這大概就是所謂宗教的魅力吧。蘇學真唱完歌，別人也會跟着鼓掌，就像是在普通ktv里k歌那樣……但許晴天想到他們剛剛一手指着心臟一手指着天搖晃的樣子，又知道這和普通的k歌差別還是有的。

    唱完，蘇學謙笑着對蘇學真說：「你唱的還是那麼好。果然領唱團隊裏不能沒有你。」

    蘇學真嘴角抽了抽，把話筒還了回去：「可是，讚歌並不是基督教的全部。」

    「怎麼不繼續唱了。哎，你唱的太好了！」蘇學真剛坐回來，許晴天趕快問。

    蘇學真揉了揉許晴天頭答：「當然好，我從小唱到大的。」

    「難怪你唱歌那麼好聽，從小練出來的。」

    「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這歌真挺好聽的，難怪那麼多人喜歡禮拜。要是每周能聽你唱一次歌，我也想去禮拜。」

    「哈哈哈。唱的當然是好聽，但……」蘇學真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欲言又止。

    聖潔的歌聲渲染下，許晴天也感覺那位耶和華真的金光閃閃，要不然，他如何配得上這麼美的歌？

    一個小時後，蘇浩過來說可以吃飯了。

    每人裝好飯，蘇浩帶頭開始祈禱。許晴天和蘇學真也低着頭，跟着其他人一口一個「阿門」。

    吃着飯，蘇學謙終於和許晴天對上話了：「你感覺怎麼樣？」

    「呃……」許晴天沒明白蘇學謙問的是什麼，「什麼感覺怎麼樣？」

    「團契。你覺得怎麼樣？」

    「哦……挺……好……」許晴天結結巴巴答。

    蘇學謙繼續說：「把榮耀歸於主，是主的保佑下，我們這次的團契才會這麼順利。弟兄姊妹得以建立更緊密的關係。這次叫你來團契，也是想展示給你看一下我們的信仰。我們因為有他的庇佑，所以我們得以富足，得以幸福。」

    「哦……哦……哦……」許晴天傻笑着配合着點頭，「挺好的。我尊重你的信仰。」

    許晴天好像明白蘇學謙叫他們來的意思了：是想展示給他看「基督徒的日常」麼？

    可是許晴天還是不明白蘇學謙的真正意思：難道……是想讓他嫉妒？嫉妒他們的團契多麼有趣？

    許晴天正困惑着，蘇學謙終於開始了正題。他指着剛剛那個為許晴天他們開門的弟兄說：「你看見他了麼？他過去也和你一樣，但現在，在主的幫助下，他回到了教會大家庭，他得到了救贖。」

    許晴天不明白：「得到了救贖什麼意思？」

    蘇學謙說：「他改正了他不正常的性向。來，我來讓他自己說。」

    說着，蘇學謙用勺子敲了敲自己的盤子對所有說：「安靜，安靜。這次團契，請愛家協會的大家來，一個是因為過年，還有一個是希望大家可以分享一下遇到主之後遇到的神跡。薛宇弟兄，從你先開始吧。」

    薛宇就是那位開門的弟兄，放下了手中的盤子，理了理領結，走到了蘇學謙身邊。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各位弟兄姊妹，中午好。」

    其他人一起：「中午好。」

    他繼續說：「喜樂。新年快樂。這次我要和大家分享的，是我遇到主之後所遇到的神跡。」

    許晴天有種不祥的預感，迅速和蘇學真靠了靠。蘇學真也明白許晴天的意思，小聲對他說：「別怕，他們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薛宇繼續說：「我一直以來，就忍受着，一種，難以控制的誘惑。來自對同性間的罪惡的欲.望的誘惑。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是不對的。在沒有遇見主遇見愛家以前，我也一直在和這種欲.望戰鬥，但……三年前，我沒有能忍受住這種魔鬼的誘惑。我遇見了一名年輕的走入歧途的弟兄……他……他誘惑了我。」

    許晴天心裏：呵呵。

    薛宇繼續說，說着說着，竟然有些潸然：「啊，那簡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那時我正和我現在的太太相親中。我和我的太太是相親中認識的，她是一名很美麗的女子。可是那個時候我沒能忍受住那名懷着惡意的弟兄的誘惑，和他做了對不起主的事。甚至有一段時間，我覺得那樣很好……我想愛家協會的大多數人都會明白那種感覺，你們知道的，罪惡，實在太誘人了。」

    許晴天心裏：呵呵，你真囉嗦。

    薛宇繼續說：「和主相遇後，我終於釋然了。我迅速和他斷絕了來往，和我的太太結婚。我終於回歸了正常的生活。不再被那種罪惡的欲.望控制，我終於能抬起頭來做人。而那名弟兄，現在依然墮落。我聽聞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工作，他本來有光明的未來，可是由於他執迷不悟，他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如果我那時候沒能得到主的拯救，恐怕我也不會有今天。我現在買了車，買了房，有了富足的生活，我的太太剛剛查出來有了身孕，我們家即將迎來新的希望……」

    聽到這裏，許晴天的眼睛越睜越大，拳頭越捏越緊：呵呵，你被主拯救了？呵呵，他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呵呵，如果你沒有離開他……

    其他人一起跟着讚頌：「偉大的主啊。」

    許晴天在心裏大聲罵：這他媽的哪裏是神跡？這簡直是造孽！

    許晴天拉起蘇學真的手，蘇學真也明白了許晴天的意思，兩人迅速拿了衣服就打算走。蘇學謙見急忙攔住了許晴天的去路：「你們為什麼不聽完，是覺得自慚形穢了？」

    「閉嘴！去你媽的上帝去你媽的主！」本來許晴天想就這麼走了，蘇學謙這麼一欄，許晴天的怒火爆發了。許晴天一摔衣服，推開蘇學謙，上前一步，一把揪過薛宇颺的領子，照着他下巴頦就是狠狠一拳頭，「這一拳頭，是我替那個被你騙了三年的人打的！」

    薛宇颺一臉震驚地捂着臉。許晴天還要打，蘇學真上來架住了許晴天：「別衝動，晴天，別衝動，為了這種人渣生氣不值。」

    「放開我，我還要替他太太揍他一拳！」許晴天怒吼着。

    在座的其他人合十着雙手一臉難以置信地搖着頭：「阿門，阿門，阿門。」

    「a個屁的men！」許晴天轉頭噴了一口周圍的其他人，轉頭繼續噴薛宇，「你個人渣，還有臉在這裏說被上帝拯救了？是你毀掉了那個人！什麼他墮落了，我看分明是你玩弄了他又把他拋棄了，他心灰意冷變成了現在那樣，你居然還有臉在這裏說你有車有房有老婆快要有孩子了？你真的愛你的老婆麼？你想過你未出生的孩子的立場麼？根本沒有感情的婚姻會持久麼？噁心！」

    許晴天罵紅了眼，轉頭指向在屋裏的其他人：「你們還有腦子麼？你們還能分得清基本的對錯麼？這他媽的算是神跡？這他媽的不叫神跡這他媽的叫『人渣是怎樣煉成的』！」

    ……

    回去的地鐵上，許晴天氣還沒消。

    蘇學真微笑着給許晴天順着毛：「還生氣呢？」

    「對不起……下午我是不是……太衝動了？」

    「有點。」蘇學真理了理許晴天頭髮。地鐵上沒什麼人，僅有的幾個人似乎都睡着，蘇學真迅速吻了吻許晴天的額頭，「不過，說的很好。」

    「哼，其實你不該攔着我，你應該讓我揍死那個人渣！」許晴天說着捏了捏拳頭。

    蘇學真苦笑了一下，摟了摟許晴天的肩膀勸：「算了，算了，其實這個世界上，像那種人渣太多了，你見一個打一個打不過來的。今天在場的那些，估計沒幾個不是渣的。」

    「上帝不是教人向善麼？這他媽的是教人向善？」許晴天問。

    蘇學真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為聖經說同性戀是可憎惡的。所以……我父親他們大概是認為，阻止同性戀是在貫徹上帝的旨意吧。」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