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故事三

作品:《寒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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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故事?番外(三)

    湯小妹雖然毒舌嘴欠,?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化妝技術確實一流。溫舒唯五官底子屬上等,?臉型小巧圓嘟,?平時自己隨便畫點眉毛眼影眼線,?怎麼瞧都是可愛掛的長相,和「妖嬈」二字沾不上邊。

    但,經過美妝大拿湯瑞希同志的一雙手,一個多鐘頭後,一個艷麗美人俏生生地站在了眾人跟前。

    湯瑞希早就提前好幾周給溫舒唯試過了新娘妝,前前後後做出過三次修改。溫舒唯的臉型偏圓,?有些娃娃臉,?湯瑞希巧用高光修容,?從視覺上微微將她的臉型拉長,?配上簡單的大地色系眼妝,將她的杏仁眼眼尾挑起來,瞬間便令這個平素溫婉可愛的姑娘艷光四射。

    再配上那身定製的白色婚紗,?氣質溫婉高雅又不失靈動,?美艷不可方物。

    望着一身嫁衣的好友,程菲眼睛都看直了。她拉着溫舒唯的手,不住道:「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唯唯,?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聞言,?還在收拾化妝箱的湯瑞希眼底流露出一絲驕傲和得意。他隨手把腮紅刷丟進箱子裏,?涼涼道:「切。也不看看化妝師是誰?小爺可是被邀請去過米蘭看秀的人,?我這審美,這技術,石榴姐都能給化成天仙大美人兒。」

    程菲斜眼瞪他,啐道,「呸!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誰石榴姐呢?明明是我們唯唯底子好,就她這張臉,豬蹄子化都好看!」

    「嘿,你這話我咋聽着就這麼不順耳呢。」湯瑞希挑起眉毛,兩隻纖纖玉手往胸前那麼輕輕一交叉環抱,跟個貴妃娘娘似的,「我說老程,你丫在墨西哥蹲了快一年,腦子蹲出坑了吧?學編導把整個人都學傻了?罵誰豬蹄子呢。」

    程菲和湯瑞希都是溫舒唯在高中就認識的好友,前者是她的同班同學兼閨中密友,後者和她一個年級不同班,是高中畢業之後才親近的。這兩個活寶只要湊一塊兒,毒舌互懟就是常態。

    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叨叨着,溫舒唯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笑眯眯地看着兩個好友,數秒後,伸出雙手,同時抱住了他們。

    互懟聲戛然而止。

    湯瑞希和程菲都是一愣。

    溫舒唯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笑着開口,輕聲道:「謝謝你們。」

    「謝什麼。」湯瑞希說,「我這妝可不是白化,你可答應了請我吃大餐。」

    溫舒唯眼眶忽然濕了,「謝謝你們,這麼多年一直在我身邊,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遠。」

    整個臥室驟然一靜。

    「行了,少跟我在這兒肉麻,你知道老娘從來不吃這套。」湯瑞希嘴裡冷冷淡淡的,手上動作卻十分寵溺地摸了摸這丫頭的腦袋,「總之我話撂在這兒,結婚歸結婚,一碼歸一碼,你嫁人之後要是敢不幸福,我就把你高中運動會的丑照發網上去!」

    溫舒唯用力點頭,「我會的。」

    湯瑞希鼻子忽然酸得厲害,但他面上卻還是若無其事地把溫舒唯的手輕輕拂開了,淡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外頭看看接親的來了沒。」

    說完轉身,抬手抹了把臉,從臥室里出去了。

    門關上。

    臥室里只剩下溫舒唯和程菲兩個人。

    「你剛才那話啊,可千萬不能讓你男人聽見……」程菲也紅了眼。她看着溫舒唯,本想輕鬆調侃幾句,但話音出口,卻忍不住哽咽起來,「就沈大佬那醋罈子性格,要是知道你對我們說這麼肉麻的話,他不得把我倆吊起來打?」

    溫舒唯雙臂收得更緊,笑起來,「不一樣,沒得比。」

    「真是的,我一大早爬起來化的妝,你成心給我弄花是不是?」程菲抱怨着,抬手胡亂抹去流出眼眶的淚珠子,然後輕輕拍溫舒唯的背,柔聲:「傻子,說什麼謝謝。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一起經歷了多少事,當然沒得比。我們對彼此而言,早就是家人了。」

    大概人上了年紀,真的會變得愈發感性。程菲說着,欣慰似的嘆了一口氣,又笑道:「你和沈寂也算是我一路看過來的。很多事,我雖然沒有和你們一起經歷,但是我感受得到也看得出來,沈寂是真的愛你,愛慘了你,你也是真的愛他,愛慘了他。看到你們修成正果……唯唯,我開心,我真的很開心,我做不到的事,我實現不了的事,你都幫我圓滿了。」

    溫舒唯清楚地看見,程菲說這話時,隱含淚光的眸子裏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遺憾與悵惋。

    多年好友,兩個姑娘有時親密得就像一個人。只一剎,溫舒唯便看透程菲的心思。

    她握住程菲的手,猶豫片刻,試探着問:「菲菲,你還念着那個人,對麼?」

    程菲安靜了數秒鐘。

    「你知道麼。我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事,很多很多。」她說着,眼裏的光微微一暗,但這種暗淡只持續了極短暫的零點幾秒。很快,她臉上再次展開笑容,「不過,我現在過得也挺好的。過去的二十多年,我渾渾噩噩地過來了,直到現在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追求。我會繼續做公益,繼續幫助那些孩子,同時成為一名大導演。」

    溫舒唯嘴角彎起來,抬起手,指尖撫過程菲細長的眉,「你相信緣分麼?」

    程菲看着她,緩慢搖頭,「我不知道。」

    「在遇見沈寂之前,我是不相信緣分的,但是現在我信了。」溫舒唯定定道,「我相信,命中注定的兩個人,不管經歷多少曲折,多少磨難,都一定會再次相遇。」

    程菲沒有出聲。

    溫舒唯直視着她的眼睛,笑說:「把一切交給天意吧。」

    屋子裏又是須臾的安靜。

    好一會兒,程菲也笑起來,點頭,「好。」

    把一切交給天意。未來的事,誰說得清呢。

    兩人正聊着,門口方向忽然響起一陣急促敲門聲,砰砰砰砰。

    兩個姑娘回過神來,程菲過去開門。誰知門一開,外頭人影竄動,數道人影瞬間一窩蜂湧了進來,直逼得程菲往後退了好幾步。

    隨後,啪一聲,房門被走在最後的人重新重重關上。

    程菲愣了。

    正坐在梳妝枱前面補妝的溫舒唯也愣了。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微瞪圓,呆呆地望着忽然出現在自個兒屋子裏的一群人,茫然道:「……你們幹嘛?」

    「嘖!太可怕了。」說話的是顧文松。十八歲的少年今天一襲修身黑西服,膚色白皙,眉眼俊秀,個子比兩年前又拔了好幾公分,已經出落成了個帥氣標緻的長腿大美男。

    此時,長腿美男顧小爺皺着眉嘖嘖兩聲,對溫舒唯道,「姐,你是沒瞧見姐夫那迎親隊伍的陣仗,簡直了!我剛才趴窗口上粗略數了數,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人,人均身高一八三,一大半兒都是穿軍裝的!那氣勢,呵!紅旗招展白雲飄飄,萬里長城氣吞山河,跟閱兵似的……誒臥槽,誰打我!」

    「小老弟,成語學得不好就低調點兒,別亂用,ok?」湯瑞希一記白眼翻到了天上,隨後道,「他們迎親隊伍氣勢磅礴,咱們送親的也不能被比了下去!」

    聞言,作為送親小分隊隊長的顧文松靜了靜,視線依次掃過屋子裏的眾人。

    「程菲姐,讓你準備的『好男人守則一百八十條』下好了麼?」

    程菲神色嚴肅,唰一下拿出一摞厚厚的打印紙,點頭,「準備好了!」

    「娘娘腔,讓你藏的婚鞋藏好了麼?」

    湯瑞希說:「藏好……你個小兔崽子罵誰娘娘腔?」

    顧文松無視湯瑞希的後半截話,側過頭,望向屋子裏一個身着淺色小禮服的女人。對方的年紀和溫舒唯差不多大,五官生得極好,即使是淡妝也讓人覺得嬌嬈美艷。他問:「念初姐,我之前請你找的『刁難新郎一百零八式』找好了麼?」

    阮念初握拳,正色道:「找好了!」

    「非常好。」送親小分隊隊長朝群眾們投去讚許的目光,最後,他看向了一眾穿着考究的由七大姑八大姨組成的中年大媽們,「各位姑姑姨媽姑奶奶姨奶奶們,請問你們準備好了嗎?」

    一眾大媽異口同聲:「我們一定把門堵好!姑爺紅包不到位,堅決不開門!」

    「ok!」顧小爺眯了眯眼睛,低頭看一眼手錶,距離搶親的八點半整還有三分鐘,「大家各就各位,隨時準備迎戰!」

    眾人:「是!」


    一旁蓋着頭紗的新娘溫舒唯:「……」

    不是。你們這是要打仗還是怎麼地?

    溫舒唯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

    *

    其實,溫舒唯本是不講究什麼迎親送親之類的繁複禮節的。在她心中,只要對方是沈寂,再簡單的婚禮儀式,她都會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但年輕人不在意的傳統婚俗,在老一輩心中卻至關重要,因此溫舒唯也便由着弟弟他們折騰去了。

    一則讓老太太心裏高興,二則也是圖個喜慶熱鬧。

    八點半整,軍裝筆挺的沈寂出現在顧宅二樓的新娘房門口。他俊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靜平定,整個人顯得十分之淡然,鎮定。

    但,只有沈寂知道,此時,他拿着捧花的手,指尖甚至在微微顫抖。

    在過去的許多年中,沈寂曾無數次設想過今天的場景。他想像過她嫁衣盛裝的樣子,想像過她成為他新娘時含羞帶怯的容顏,想像過所有所有。

    沈寂一直是個十分冷靜理智的人,丁琦曾經笑侃過他,說他心思太重城府太深,就連自己這個知己好友都看不透,仿佛天下間所有事都在他指掌之間。行一步,思百步,世上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心生波瀾。

    獨獨溫舒唯是個例外。

    譬如說,沈寂就從沒料到過,在即將迎娶溫舒唯的這一刻,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溫舒唯就在這間屋子裏,即將成為他的妻子,自己就會激動到眼眶發熱。

    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沈寂抬手,輕輕敲響了新娘房的房門。

    砰砰。

    走廊上瞬間安靜下去,一幫子身着軍裝或西裝的英朗青年全都面帶笑意,期待着,等待着,由衷祝福着。

    不多時,屋內傳出顧小爺的聲音,涼悠悠吊兒郎當地明知故問:「誰呀?」

    沈寂回答說:「我是沈寂,我來接我老婆。」

    他音量不大,但周圍太靜的緣故,這道低沉好聽的嗓音卻隔着一扇門板,極其清晰地傳進溫舒唯耳朵里。純白色的頭紗輕輕蓋在她腦袋上,她垂着眸,臉紅紅的,心尖忽的一顫,兩隻手無意識地絞緊了婚紗裙擺。

    顧文松咧嘴笑起來,樂呵呵地沖門外喊:「喲,姐夫來啦?姐夫,要咱們開門,你是不是得意思意思啊?」

    話音剛落,拎着一個巨大旅行袋的丁琦就跨着大步站到了隊伍最前面。他往沈寂貼近了點兒,壓低嗓子,很好心地提醒道:「欸,這意思就是這個。」說着,丁琦兩隻手指暗示性地捻了捻,沖沈寂擠擠眉毛,「問你要紅包,從門縫裏塞,塞到開為止。」

    沈寂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地挑了挑下巴。

    丁琦當即頓悟,嘩一聲拉開旅行袋,從裏頭抓出了一大把鼓囊囊的大紅包往門縫裏塞。

    擋門本就是圖個好玩兒吉利,顧文松和一眾親友們也沒有真要為難新姑爺的意思,過了會兒便把意思性地把門開了一道縫,大家繼續用身體抵着門,整個屋子裏歡聲笑語鬧哄哄的。

    眼瞧着門開了一道縫,外頭一幫大老爺們兒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都是群當兵的血性漢子,年紀又輕,從後頭猛地發力一推,裏頭的一眾阿姨嬸嬸哪裏擋得住,瞬間房門大開,所有人都一擁而入。

    「臥槽臥槽!慢點兒慢點兒,誰把我鞋踩掉了!」

    「哎喲喂,我的腳……」

    「哈哈哈……」

    一幫大小伙子七嘴八舌地鬧騰着。

    沈寂抬起頭,那一瞬,周圍熱火朝天人聲鼎沸,他的世界卻像靜了音。他的視線穿過所有人,筆直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

    和周圍人的咋呼歡喜不同,姑娘一身聖潔白紗,捲髮柔順,微垂着眉眼,安安靜靜地坐在新娘床正中央。輕薄透紗從她頭頂垂下,將她的面容遮擋,五官容顏影影綽綽,美得仿佛不屬於這個人世。

    沈寂再也移不開眼。

    只一瞬,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圓滿。

    好友們都懷揣着滿腔的祝福和感動,自然不會真的刁難新郎官。因此,在讓沈大佬念完「好男人守則一百八十條」、讓他做了幾個小遊戲,並找出兩隻婚鞋親手給溫舒唯穿上後,顧文松等人也就安靜地退到了一旁。大家臉上都帶着真誠的笑意。

    整個屋子再次靜了。

    溫舒唯心跳如雷,隔着一層薄薄的頭紗,她看見沈寂在自己身前站定,眼睛直勾勾注視着她。下一秒,她看見眾目睽睽之下,他手捧鮮花單膝跪地,就像他在亞城向她求婚時的那樣。

    沈寂安靜幾秒,道:「溫舒唯同志。」

    「……」這熟悉的稱謂,讓溫舒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所有人都望着這對新人,懷着滿滿祝福。

    「你馬上就要正式成為我的妻子了。」沈寂直勾勾盯着她,忽然很輕地笑了下,「你可能不知道,這一切對我來說,真的美好得就像一個夢境。」

    溫舒唯眼睛濕了,輕聲道:「我也是。」

    沈寂說:「從這一刻開始,我們的故事即將開啟一個全新的篇章。」他將鮮花獻上,向她伸出一隻手,「「沈太太,你準備好了麼?」

    溫舒唯破涕為笑,把手放進他掌心,「當然。」

    這一刻,這個故事終於圓滿。

    *

    望着好友面上幸福的笑容,程菲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揚。眾人高聲起鬨,喧鬧聲中,軍裝筆挺的新郎一把抱起了他的新娘,從婚房內離去。

    人潮湧動着跟在後面。

    程菲落在最後,下樓梯時,她隱約聽見走在前面的兩個男人在低聲交談。

    「餘烈怎麼沒來?」

    「聽老沈說是身上有案子,走不開。唉,這小子也真夠拼的……」

    短短几個字眼,程菲一陣怔愣,下一瞬生生一驚。鬼使神差似的,她想也不想地便疾步追了過去,一把拽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請等等!」

    對方回過頭來,是丁琦。

    丁琦和程菲私下並無交清往來,他只知道,這個漂亮姑娘是自家嫂子的好朋友,是這次的伴娘。看着程菲,丁琦的表情顯然有些狐疑,但還是禮貌地笑笑,說:「程小姐,有什麼事麼?」

    程菲大腦一片空白,拽住他胳膊的五指無意識收得死緊,脫口而出地問道,「你剛才說……誰?」

    丁琦茫然:「什麼?」

    「你們剛才提到了一個名字,是誰?」程菲連問幾次,「餘烈,哪個余?哪個烈?」

    丁琦皺了下眉,答道:「是我們一個當警察的哥們兒,在雲南那邊。餘數余,列水烈。怎麼?」

    程菲眸光突的一跳。

    餘烈。

    雲南。

    還有那個從雲南寄來的,畫着許多她兒時記憶的日記本……

    會是巧合麼?

    腦海中迴響起溫舒唯那句輕柔含笑的話語——「我相信,命中注定的兩個人,不管經歷多少曲折,多少磨難,都一定會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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