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 2

作品:《西岸森林

    張簡洋一拍腦門,興奮道:「鄭茉莉!是叫這個名字吧!」

    相處雖然短暫,但他對這姑娘的印象極為深刻。

    陳森沒回答,轉身一腳踏進休息室,站在洗手台前搓了把臉,水花四濺,小臂沾濕,他胸前的黑色衣料也跟着變深。

    「別不說話啊你。」

    「說什麼?」

    「嗐,你這人真的沒勁。」張簡洋覺得他就是在裝淡定,「不行,我得再出去看一眼,萬一真是她呢。」

    妥妥的行動派,說完就沒了人影。

    陳森抽了張紙巾,將滑到下頜線的水珠草草擦淨,有幾滴頑皮地順着鎖骨溜進了衣領,他也懶得管,半濕的紙團一揉,直直拋進幾步開外的垃圾桶里,動作一氣呵成。

    走到外頭工作間的時候,阿毛正提着水槍沖洗那輛牧馬人的輪胎,見陳森出來,空出一隻手指了指會客區。

    「森哥,你後備箱裏的東西我給你放在那邊了啊。」阿毛回頭繼續工作,「袋子外面也全是泥,我就先擱地上了,裏頭都是些啥?也太重了。」

    「春筍。」

    「呵,難怪,這是挖筍去了?」

    這個點,洗車店也鄰近下班時間,店裏沒有其他客人。

    陳森靠在一旁的立柱上,往那隻大號的彩色編織袋掃了一眼,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方正的金屬打火機。

    「幫楊叔運了點東西,他送的,給你們店裏人分了吧。」

    楊叔在山裏開了間農家樂,最近生意不錯,傍晚的時候他托陳森幫忙送了幾箱啤酒,誰料中途突然下起大雨,那山路有一段是簡陋的黃土石子路,被雨水攪得泥濘不堪,凡是經過的車子都得遭殃。

    「你這人實在,楊叔也實在。」阿毛笑。

    陳森彎唇,斜眼朝店門口望去,圈在手裏的打火機被他掀起蓋子又合上,發出啪嗒聲響。

    視線中,張簡洋那道風風火火的身影闖了進來,他走得很急,敞開的運動外套被風吹得鼓起來。

    還沒踏進店裏,他的聲音就先落地了:「這人還會蒸發的啊?找了一圈都沒有,真是活見鬼了。」

    掀打火機的動靜停了,陳森低頭輕哼,第一次回應這個話題:「你該配副眼鏡了。」

    張簡洋聽到這話不樂意了。

    「臥槽我沒騙你,我真看到了啊。」

    只是他運氣不好,再出去的時候美女已經不見了。

    陳森不再理他,轉頭找阿毛聊天,揚起下巴點了點前擋玻璃的雨刮器,說刷毛里貌似進了碎石子,最好拆下來沖一衝。

    張簡洋自討沒趣,走到角落拆了一箱礦泉水,撿起一瓶砸進陳森懷裏,自己也擰開瓶蓋喝得狂放,頭髮要是濕一點甩起來,拍個電視廣告都能一條過。

    一口氣半瓶下肚,他說話也有些喘。

    「那茉莉花真的什麼聯繫方式都沒留?是不是你漏了啊,再找找?」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張簡洋盯着陳森那張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再看看他的個頭,那身段,那肌肉,郜雲有多少女人眼巴巴盯着想往上湊,就沒料到他也有吃癟的這一天。

    真是稀奇事兒。

    一旁的阿毛雖在忙碌,但也將這些話聽了個七七八八,終於忍不住問:「鄭茉莉是誰?」

    張簡洋搓搓鼻子,賤笑着應道:「那可真是個人物啊,也怪你森哥單純,被姑娘狠狠耍了一通」

    正說到興頭上,一個礦泉水瓶蓋就直直地飛了過來,不偏不倚地砸中張簡洋的眉心,他吃痛一聲,罵了句粗口。

    陳森喝完最後一點水,虎口收緊,塑料水瓶在他手裏直接捏扁變形。

    他接着提醒阿毛:「別學你們老闆,太八卦很容易老眼昏花。」

    說完也不管那兩人的反應,顧自走到門口抽煙去了。

    張簡洋盯着那道寬闊背影,恨不得能衝上去給他來個過肩摔,再原地放倒。

    哪怕根本打不過。

    離開便利店,鄭嘉西和薛一汀來到了導航的終點。

    這是城區中心的一個住宅小區,有些年頭了,建築外立面是重新粉刷過的,看着還算乾淨統一。

    門口崗亭值班的保安只有一位,做事比較認真負責,登記完車輛信息之後才放他們進去。

    老小區的內部道路比較狹窄,而且沒有地下停車場,這就導致綠化帶兩旁都擠滿了車子,有些搶不到車位,只好從夾縫中求存,將半個車身軋在草地里。

    司機怕剮蹭,開得十分緩慢。

    居民樓里不時傳出幾聲犬吠,薛一汀環顧四周,瞧見不遠處的雨棚下擠滿了歪七倒八的電動車和自行車,垃圾桶沒有及時清理,被野貓翻得一塌糊塗也不見人來收拾。

    他打從心底覺得這小區的配套設施很不到位。

    「來這兒幹嘛,你不會租了房吧?」

    他認為鄭嘉西不可能看得上這裏。

    「我媽的房子在這兒。」憑藉着模糊記憶,鄭嘉西提醒司機,「前面應該要右拐。」

    除去給母親立墓碑的那回,這是她第二次來郜雲,對這套房子也並不熟悉。

    七拐八繞後,車子停在了一幢單元樓前,薛一汀眼尖,借着路燈昏黃的光,他一下就看見了臨時車位里那輛低調又炫目的黑武士,車牌眼熟。

    「我靠,你把車都運過來了啊,這是準備長住?」

    「太長時間不開我怕會廢。」

    鄭嘉西碰上車門,準備去後備箱拿行李。

    「說得也是。」薛一汀給她搭了把手,對那輛車很是眼饞,「明天借我溜一圈唄。」

    「行啊。」

    司機將兩個大行李箱拖到單元門口,發現這裏連個電梯都沒有,於是問鄭嘉西要送到幾樓。

    總共也就六樓,鄭嘉西報了個四樓。

    此刻她很慶幸有兩個幫手在,否則憑她一己之力,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把行李箱給扛上去。

    她和薛一汀一起抬那個比較重的,看着薛少爺漲紅臉的樣子,鄭嘉西又有點懷疑他的力氣是不是還沒自己大。

    「你能在這兒待幾天?」鄭嘉西問。

    「頂多明天一個白天,家裏老頭子已經罵死了。」

    其實薛一汀去澳門找鄭嘉西的時候他爸的臉色就不太好了,只不過他頭鐵不在乎。

    鄭家在頤州遭受的風言風語就沒停止過,他權當那些是放屁。

    「老頭給我報了個什麼emba總裁班,這名字聽着就傻透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水平,花的全是冤枉錢。」

    鄭嘉西聽完卻是一副瞭然神情。

    「咱倆是怎麼認識的?」

    「高一那會兒的國際夏令營啊。」


    薛一汀記得那場活動砸了好多錢。

    「所以你爸的主要目的不是讓你去讀什麼學位。」鄭嘉西睨他一眼,「要的是人脈,懂嗎?」

    到了四樓,三人同時放下行李箱,鄭嘉西歇了口氣站在401室的門口,她並沒有掏鑰匙的動作,而是抬手按了按門鈴。

    薛一汀覺得很詭異,這裏頭難道還住着人?

    伴隨着一陣由遠及近的拖鞋踢踏聲,深綠色的防盜門被迅速打開。

    出現在門口的是個穿着珊瑚絨睡衣的中年婦女,她的頭髮披散着,五官因為激動情緒扭曲在一塊兒,特別是那對剛紋的眉毛,顏色還沒掉,粗黑的兩根掛在臉上活像幹掉的毛毛蟲。

    而且嗓門大到誇張,表演痕跡有些嚴重。

    「嘉西回來了啊,巧了!我剛想打個電話問問你到哪裏了呢。」施曼琴看到鄭嘉西身後還站着兩個男人,面露詫色,「這兩位是朋友嗎?一起進來吧。」

    最淡定的是鄭嘉西,薛一汀和司機皆是虎軀一震,若樓道的光線再昏暗點,他們都要懷疑自己撞見的是個披髮厲鬼。

    鄭嘉西沒搭理施曼琴的話,而是轉身望向薛一汀:「今天辛苦你們了,那咱們明天見吧。」

    她很直白,沒有留客的意思,倒顯得施曼琴那過度熱情的表現十分尷尬。

    薛一汀也不打算久留,晃了晃手機說了句明天聯繫,再朝施曼琴點頭乾笑一聲,帶着司機就離開了。

    鄭嘉西提起兩個行李箱的拉杆,盯着依然堵在門口的施曼琴,挑了挑眉問:「不打算讓我進去嗎?」

    施曼琴反應過來,立刻側身讓路。

    「來來來,我幫你。」

    鄭嘉西也不跟她客氣,遞了個箱子過去說了聲謝謝。

    進屋後施曼琴去廚房倒水,鄭嘉西開始慢慢打量起這套房子。

    三室一廳的格局,白膩子牆面,和吊頂同色的原木地板,裝修風格和家具都有些老舊過時,但是打理得還算乾淨整齊,客廳陽台上擺了一整排綠籮,枝葉茂盛。

    據說鄭嘉西跟她媽媽在郜雲生活到了四歲,是後來才被接去頤州鄭家的。

    那四歲之前,她應該就住在這套房子裏,只不過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這段空白記憶也包括了她對她媽媽的印象,無跡可尋。

    「來這邊坐,喝點水。」

    施曼琴捧着一個果盤和一杯水來到客廳,衝着鄭嘉西笑得殷勤。

    鄭嘉西在沙發上坐下,道完謝喝了口水,她瞥見角落裏堆了個半人高的褐色大麻袋,裏頭露出來的東西像什麼紙盒子的半成品。

    施曼琴見她的注意力落在那上頭,連忙解釋:「我接了點雜活,空閒的時候就幫人家疊疊紙盒,一個能賺五毛,貼補點家用,瞧着挺亂哈,等會兒我收拾一下。」

    鄭嘉西收回視線,擱下水杯後突然問:「我該叫你,舅媽?」

    施曼琴愣了愣,猛點頭:「是的是的。」

    鄭嘉西有個親舅舅,這也是她上次來郜雲才知道的,和眼前這位所謂的舅媽一樣,都只見過一面。

    這些親戚稱謂對她來說太過陌生,一時適應不了,她也不勉強自己。

    「你老公呢?」

    問的就是她那位舅舅。

    一提到這人施曼琴就壓不住火,心直口快道:「不曉得!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的,說是出去賺錢,到現在一分錢都沒寄回來,人也不知道死哪裏去了!」

    鄭嘉西揚了揚眉毛,腹誹這又是個不靠譜的男人。

    施曼琴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但看鄭嘉西沒什麼特別反應,她又稍稍定下心神。

    「嘉西,這次來郜雲打算玩幾天呀?」

    問這話的時候施曼琴心裏很沒底。

    一個星期前鄭嘉西主動聯繫她,說要來郜雲一趟,現在瞧着那兩個大行李箱,她猜測這位只見過一面的外甥女應該不是來遊玩這麼簡單。

    怕不是要長住。

    鄭嘉西後仰身子,往沙發椅背上靠了靠,盯着天花板慢悠悠道:「我也不清楚誒。」

    「那就多玩一陣子,郜雲雖然比不上你們頤州那種大城市,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味道嘛。」

    「這小區現在二手房均價多少?」

    「啊?」

    鄭嘉西說話的跳躍性很強,施曼琴險些跟不上節奏。

    「其實這次來我也有事要辦。」她雙手環胸,表情瞧着很是真摯,「我在想,這套房子是租出去好呢還是乾脆賣掉算了,畢竟我媽也就給我留了這麼點東西,是吧?」

    這話說得輕飄飄,好像這不是一套房子,而是一隻碗,一雙筷子那麼簡單。

    有錢人的口氣就是大。

    可施曼琴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畢竟現在鄭嘉西才是真正的房主,她不過借住而已,連房租都沒付過一分。

    她搓了搓手,故作軟聲道:「你媽當年一消失連人影都找不到喔,房子沒人住的話很容易壞掉的,我和你舅舅也是擔心這一點,所以好心打理着,現在你既然回來了,怎麼處理自然是要聽你的。」

    鄭嘉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上次來郜雲這夫妻倆就裝傻裝得厲害,還是後來做遺產整理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媽媽名下有套房子。

    能把鳩佔鵲巢說得這麼清新脫俗也是不容易,施曼琴如果去演戲,一定能闖出點名堂來。

    「嗯,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鄭嘉西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今晚我睡哪間房?」

    施曼琴站起來,領着她往餐廳和客廳中間的連廊走,指了指盡頭的房間。

    「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床單被子也鋪好了。」

    鄭嘉西沒着急進去,而是站在走廊上打量了一會兒,右手邊的房間虛掩着門,她伸出食指輕輕一推,木門就完全敞開了。

    借着走廊頂燈能看清,這間肯定是主臥,帶着露台,面積不小。

    「這間現在是小潮在住。」施曼琴盯着她的動作,有些心虛地解釋,「就是我兒子,你親表弟。」

    見鄭嘉西沒什麼表情,她又添了一嘴:「男孩子嘛,手長腳長的,住的地方就得大些不過你那間也夠住的,去看看?」

    「那這間呢?」鄭嘉西不為所動,指了指主臥對門的房間。

    「我在住。」

    沒等施曼琴有動作,鄭嘉西直接開了門,瞧着比主臥的面積小點,但空間也很充裕,那個大梳妝枱非常惹眼。

    再走到連廊盡頭,給她留的這間說是主臥的一半都客氣了,床是一米二寬的,窗戶也是小小一扇,唯一的家具是個布面簡易衣櫃。

    身後的施曼琴有些侷促,語氣遲疑:「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我去給你拿?」

    鄭嘉西輕吁一口氣,揚了揚嘴角。

    「我先去洗個澡。」

    說完她也沒看施曼琴一眼,把人丟在原地,轉身去客廳翻行李箱了。

    浴室里霧氣蒸騰,溫熱水流沖刷皮膚的時候也捲走了一身疲憊。

    鄭嘉西喜歡邊洗澡邊放空自己,而今晚的她卻感觸頗多,思緒神遊,澡洗到一半,外頭的動靜忽然扯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關掉淋浴,激烈的爭執聲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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