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中秋

作品:《韶華意

    婚後第七年。

    中秋之夜,陵京城內燈火輝煌,猶如星河傾瀉於人間。

    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花燈競相綻放,它們或懸掛於檐下,或點綴於樹梢,或排列於橋欄,將城內裝點得宛如仙境。

    一盞盞花燈,形態各異,色彩繽紛。

    有的如盛開的蓮花,粉嫩的花瓣層層疊疊,中心透出柔和的黃光,仿佛真有蓮香四溢;

    有的似飛翔的鳳凰,展翅欲飛,尾羽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精細雕刻,隨着微風輕輕搖曳,栩栩如生;

    還有的模仿着古老的宮燈,四四方方,四面繪製着精美的山水人物畫,燈光透過薄紗,畫面朦朧而又夢幻。

    蘇意牽着小寶沿街而行,不時可以看到藝人表演。

    他們有的手持扇子,隨着音樂輕盈起舞,有的則在表演雜技,引來陣陣喝彩。

    空氣中瀰漫着各種小吃的香味,糖葫蘆、月餅、桂花糕讓人垂涎欲滴。

    河水悠悠,映照着岸邊的燈火,波光粼粼,如同一條流動的銀河。

    河面上,一艘艘裝飾着燈籠的遊船緩緩駛過,船上的乘客或品茗賞月,或吟詩作對,或只是靜靜地欣賞着這美麗的夜景。

    蘇意站在花燈下,她的眼神溫柔而明亮,如同那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四周。

    她的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那是經歷了風風雨雨後,內心深處沉澱下來的平和與滿足。

    每當孩子們歡呼雀躍地指着一個個造型各異的花燈,她的眼眸便會隨之流轉,仿佛在回憶着自己的童年。

    孩子的快樂則更加直接而熱烈。

    小寶的臉上塗着兩抹淡淡的紅暈,那是她在攤販那裏挑選的胭脂,她時不時地用手輕輕摸摸,生怕它掉了。

    她的眼睛裏閃爍着好奇的光芒,每一個花燈都能引起她一陣驚喜的叫聲。

    蘇意不時地低頭,手指輕輕拂過小寶的發梢,幫她整理一下稍顯凌亂的衣襟。

    她的動作充滿了母愛的細膩,每一次觸摸都傳遞着無聲的關懷和保護。

    御街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穿過人群一輛朱紅色車頂的馬車慢慢行至距離蘇意不過數步的轉角處,緩緩停下。

    蕭百川身着一襲樸素的青衫,腰間繫着一塊不起眼的玉佩,青絲高束,玉冠瑩潤。

    他的面容如冬日裏的湖水,平靜而深沉,但在看到蘇意的那一刻,他的眉宇間仿佛被春風拂過,悄然泛起了溫柔的波紋。

    他的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微笑,那是只有在愛人面前才會展現的柔軟。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而明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閃爍着對蘇意的深情與思念。

    當他的視線落在蘇意身上時,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專注和溫暖,仿佛整個世界都縮小到了眼前這個女子。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蘇意的手背,每一次觸碰都像是訴說着千言萬語,那是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懂的情話。

    蘇意的表情則如同春日裏的花朵,漸漸綻放開來。

    她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轉化為深深的喜悅。她的嘴角慢慢揚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繼而,她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如同初升的朝陽,溫暖而明媚。

    「你怎麼出來了?丹兒願意放你出來?」

    「這孩子不過才五歲,被他攙住,便是講一天的國家社稷,我自己都快被逼瘋了。」

    蘇意掩面笑。

    「這孩子生來便這樣好學,也不是什麼壞事。魏太傅呢?」

    小寶眨眨眼睛,仰頭看向蕭百川道:

    「陛下都跑出來了,那我爹呢?」

    蕭百川別開視線,手扶在額前有些做賊心虛。

    總不能告訴他兒子,中秋節還要被扣在宮內講課吧?

    顯得他多刻薄呀!

    蘇意會心一笑,拉着小寶轉過去道:

    「想來你爹還在來的路上,我陪你去看花燈好不好?

    若是有喜歡的,告訴意娘娘,意娘娘給你買!」

    小寶歡喜拍手,指着不遠處的鳳凰燈道:

    「意娘娘,我喜歡那個!」

    「好,意娘娘帶你去買。」

    蕭百川快步追上來,不動聲色地牽起蘇意的手。

    「總要記得帶緊我這個錢袋子吧!」

    蘇意與小寶對視一眼,眼神互換,偷笑起來。

    *

    蘇意接過眼前的人遞上來的花燈,抬頭間整個人僵住

    謝望亭愣了片刻,轉頭迎上蘇意的目光,眼眶忍不住一陣紅熱。

    「嫂嫂,你、你竟還活着?」

    語落,蘇意還未來得及答話,他便轉頭朝另一邊高喊道:

    「銀環,快來!」

    不遠處,正在綁紮花燈的女人馬上結束手上的動作,轉頭道:

    「何事?」

    霎時,二人目光相接,女人的眼神瞬間凝聚,由無神轉變為驚訝和喜悅。

    「主、主母?」

    她低聲喊着,不知為何就算用上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卻也挪動不了半步。

    「銀環,別來無恙。」蘇意含笑,目光溫柔道。

    *

    路邊的茶館內,幾人相對而坐,有些拘謹,有些喜悅,有些無所適從。

    蘇意的目光掃過銀環和謝望亭。

    「你們,成婚了?」

    銀環搓搓手上的薄繭,淺笑道:

    「是。

    從前謝家獲罪,原本以為肯定會死在流放的路上,沒想到還能活着到永州。

    後來,便傳來太子大婚的消息。

    恰逢先帝大赦天下,我們便全數被免除了罪責。

    我當時還帶着庸兒,也不知能去哪裏。

    幸得望亭幫襯,這才能夠平安過活。

    後來,許姨娘過世。

    我同望亭將她送走後,便結成了夫妻,靠着這扎燈的活計過日子。


    說來,望亭待我極好,也將庸兒當做自己的孩兒看待,從不曾偏頗。」

    蘇意眉心微蹙。

    她抿一口茶,目光落在旁側的謝望亭身上:

    「亭弟難道沒有再參加科考?」

    謝望亭手腳有些拘謹,沮喪地垂頭道:

    「嫂嫂不知,從前在流放的路上受了些傷,這手已經拿不得筆,寫不成字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有環兒在我身邊,還有庸兒,我們一家在一起,我很滿足。

    就算沒有謝家的錦衣玉食,可總不用再看人臉色吃飯,這樣的日子過得自在愜意,委實開心。

    嫂嫂無需掛念。」

    蘇意垂下頭,心頭不覺一陣百感交集。

    沉默間,便聽遠處傳來喊聲。

    「老闆,這燈怎麼賣?」

    聞言,謝望亭立刻起身,對蘇意拱了拱手,立刻去招呼客人了。

    見此,銀環也站起身來,抱歉道:

    「今日中秋,那燈尚且不夠,還要再做的。

    主母,我先告辭了。」

    說罷,她微微頷首,隨手擦掉臉上激動的淚痕,再次重新坐回那片花燈後面。

    蘇意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略有欣慰。

    蕭百川輕輕執起她的手。

    「這樣的結局對於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語畢,身邊的小寶再次喊道:

    「意娘娘,我母親好似過來了。」

    「?」

    「你那弟弟方才出生,此時,沈將軍不應在家坐月子嗎?」蕭百川詫異道。

    小寶指了指燈光之下的長影,道:

    「你看,這個提槍的影子不就是我母親嗎?」

    蘇意心中大驚,再轉頭,便真的看見沈知夏提了長槍往這邊而來。

    「知夏你不是還在坐月子嗎?

    怎麼出來了?」她迎上去,面帶微笑。

    小寶一把抱住沈知夏的裙擺,奶聲奶氣地喊:

    「母親!」

    沈知夏卻陰沉着臉怒火中燒:

    「你父親竟然又將你扔給阿意,獨自去研讀聖賢書了?」

    小寶眨着眼睛轉頭看一眼躲起來的蕭百川,堅定道:

    「是!

    就在宮內,拉着太子殿下一道苦讀呢!」

    沈知夏更加咬牙切齒。

    魏轍,你便是這樣看孩子的?!

    *

    遠在宮中,正在教蕭丹讀書的魏轍不明所以地忽然打了個噴嚏。

    *

    蘇意攔住沈知夏,笑道:

    「你莫着急,我帶小寶是一樣的!」

    沈知夏卻還不減怒意,將手上的長槍「咚」的一聲拄在地上,慍色不減。

    「阿意你少在此包庇他,我今日定要去宮中將他手上的書刺個稀巴爛!」

    蘇意拉住她。

    「知夏你冷靜些,魏大人他畢竟是太傅,丹兒又總是喜歡纏着人,這不是魏太傅一人的錯」

    沈知夏擰眉。

    「太子殿下不過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怎會纏着先生講課?

    阿意,你別攔我。

    我看他就是在逃避責任,將小寶扔在一旁。

    今日,我便要去將他的聖賢書,全都鑿空!」

    說着,拉開蘇意大步流星地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蕭百川躲着,這位女將軍的確不是誰都能惹的。

    他沖蘇意遞個眼色,轉身吩咐十二去宮中給魏轍報信,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

    不多久,魏轍氣喘吁吁地來了。

    「娘子!」他行禮道。

    挨罵之後。

    (此處省略一千字)

    魏轍躬身行禮。

    「娘子說的是。」

    沈知夏將手上的槍收起,肅然道:

    「那你隨我回去領家法!」

    「好。」魏轍卑微認錯道。

    隨後,一家三口手牽手,回了府上。

    蘇意和蕭百川對望一眼,總算鬆了一口氣。

    旋即,耳邊忽然傳來蕭丹的聲音,稚嫩卻滿含威嚴。

    「父皇和母后還要貪玩到何時?」

    蘇意與蕭百川僵了片刻,齊齊轉身諂媚道:

    「丹兒來了?要不要看花燈?」

    「幼稚。

    快隨我回宮!」

    「哎!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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