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阿房宮賦8

作品:《當諸朝開始圍觀我的語文課[歷史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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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義的列烈火終於逼向了荒淫逸樂的統治者,反秦大軍有如摧枯拉朽之勢,而曾經以雷霆之威並六國的秦朝竟又步了六國後塵,不堪一擊。「可憐焦土」這四個字里,又蘊含了杜牧的多少惋惜、多少感慨而將這一句與開頭的「六王畢」之句對比,又是何其發人深省

    飽含感情的言語讓眾人心頭微動。

    唐朝。

    李白不無可惜道「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秦王有掃六合之威,惜無千秋萬世之力啊」

    「楚人一炬,可憐焦土。其論盛衰之理,盡判於此矣。」韓愈當真是為這篇賦傾倒了。

    「言阿房之富麗,不為艷羨之心,而盡敷驕橫怨斂之志,民不堪命,順理成章矣,則秦之敗亡、六國之敗亡盡在此,而陳後主、隋煬帝之敗亡又在此,一賦而說盡興衰,杜牧之才大矣。」

    即使再讀許多遍,崔郾仍會為杜牧的才華筆力感到驚嘆,這樣的洞見,這樣的文才,理當拔為頭籌

    北宋。

    蘇軾等人同樣深受震動,他是後學者,知道的到底更多一些「敷衍阿房之盛而見秦世之亡,實警唐皇懸崖勒馬,殷憂壯心實在令人感嘆。」

    他們想到大宋,後人提及大宋,不同樣是可憐亦復可嘆麼

    唉就沒有王朝能逃得過後人的嘴啊

    史書刀筆,紅口白牙,哪一個又能防住呢

    秦朝。

    嬴政凝目負手,這便是後人對大秦的拷問,對他的拷問。

    而這拷問,還未結束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這是杜牧很有見地的表達,我們前面講過,就不再贅述了。

    這是本文的觀點性語句,秦世的荒淫逸樂是因為不愛人,因為不愛人所以招致了天下反對。反之,如果能「愛人」的話,又怎麼會有二世而亡的悲劇呢所以,是秦朝自己葬送了自己。

    是秦朝自己葬送了自己。

    冷靜的話響在嬴政和其他人的心上,原來這便是後人的論斷。

    嬴政忽然想起昔年七國紛爭的時代,百家爭鳴各談治國之道,齊宣王問政孟子霸道,孟子避而不談,轉論王道,所謂「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安養百姓,天下自有。

    可事實是七國征伐,天下交相利,唯國富兵強,方有一戰之力,所以秦依商君,以法圖強,逐鹿天下,遂有中原。

    然而兜兜轉轉,「仁義不施」、「秦愛紛奢」,那些斷語又回到了「保民」。嬴政擰眉,他自認和荒淫逸樂沾不上邊,但愛人嬴政不由得重新回想起對民眾的取用。

    唐朝。

    李世民也覺得這論斷堪稱精警,他道「天下苦秦久矣,始皇在時,天下動盪已初顯,始皇既歿,二世荒淫,百姓怨聲載道。民困邦危,秦亡確乎是亡於己。」

    房玄齡接道「秦世動盪,始皇早歿,危局已深。陛下且看那前隋,隋文治下地

    廣二代,威振八紘,是何等基業然廣荒淫暴虐,盛理宮室,窮極侈靡,六軍不息,百役繁興,盜屠四起,生民積怨,大好河山、煌煌基業一朝土崩瓦解,比之秦之胡亥,豈非更令人駭然」

    李世民神情一肅「確是如此。煬帝承文帝餘業,海內殷阜,天下強盛,可比胡亥穩妥多了。可嘆他吼來棄德窮兵,自取顛覆,當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孔穎達深深嘆息「吉凶由人,祆不妄作。杜牧此文,可為萬世戒。」

    下面杜牧做了一個假設,說如果六國可以做到愛人的話就足以抗擊秦軍,秦人如果能做到愛人的話,同樣可以避免亡國之禍。這是為了和前面的「六王畢」呼應起來,行文至此,六王為何會畢也昭然若揭了。

    杜牧的論證其實是一以貫之的。

    這裏大家要注意一下「誰得而族滅也」的族,意思是使滅族,大家不要理解成了最終的那個「卒」。

    雖然說,秦也確實算滅族了吧。

    滅族

    咸陽宮內的秦始皇眸色一冷,扶蘇肩頭微抖,面上悲戚更深。

    蒙恬氣不過滿腔怒火「那些反賊竟如此無禮無德商湯代夏、周世伐殷尚善待先朝皇室以示廣德,他們竟然竟然這是亡國之兆」

    秦公室子弟盡數屠戮,便是他們陛下都不曾殺盡六國後人

    內宮之中,許多公子王女同樣面色發冷咬牙深恨。覆巢之下無完卵,但是誰又能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反賊當真手段殘忍」公子將閭憤憤道。

    漢初。

    熟知舊事的劉邦搖搖頭「始皇一生叱咤竟至絕嗣,若讓他知曉真相,也不知會如何暴怒。」

    這種熱鬧他竟然有些不忍心看了。

    輕嘖一聲,劉邦揮揮手招來人「遷二十戶往始皇陵,命其為始皇帝守墓,留心祀拜。」

    畢竟胡亥登基之後,在趙高的慫恿下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全殺了,來消除皇位的潛在威脅。

    秦朝。

    一眾公子王女集體懵了一下「胡胡亥」

    他們被這駭人聽聞的消息驚在原地,怔愣不能言。

    謹慎持重的公子將閭率先反應過來,猛地拍案而起「朝廷禮節我未有不從,朝廷序位我也無有不遵,太子之位、九五之尊我都沒有興趣,他胡亥憑什麼這樣趕盡殺絕」

    公子高緊隨其後咬牙「他自與大兄爭位,大統已繼,那些陰謀詭譎手段與我等又何干可恨胡亥聽信趙高那奸賊的讒言,罔顧父皇遺命不說,還大肆屠戮親族,我嬴氏安有如此子弟」

    另一邊的陽滋公主等人氣得雙頰通紅,她兩眼含淚語氣痛切「縱然胡亥擔心自己得位不正有旁人閒言覬覦帝位私下不臣,那我們呢我們這些王女又對他有什麼威脅要遭他如此毒手」

    大殿。

    蒙恬和蒙毅等人也是被這句話嚇得不輕

    ,他們覷着君王瞬間黑沉如墨的臉色,手心緊了又緊,仍是覺得難以置信「小公子怎的這麼」

    他說不下去,恰好楚棠的聲音響了起來接過話頭。

    胡亥的手段不可謂不殘忍,史書上說,二世即位,命趙高網羅罪名,將十二名公子戮死,又將十名公主矺死。戮死是殺後陳屍受辱,矺死是分裂肢體,而考古學家發掘出的上焦村陪葬墓,多位墓主也確實是身首四肢分離。

    滿宮大嘩,陽滋公主和公子將閭等人更是氣得渾身發抖「胡亥胡亥他到底是我們的親族還是我們的仇人」

    「陳屍受辱,車裂而亡,他眼裏還有沒有半分親情」

    「瘋子胡亥是個瘋子」

    「我們又做錯了什麼只因幾分猜忌便落得如此慘死的下場,胡亥他枉為人」

    「屠戮親族,敗毀基業,胡亥是贏氏一族的罪人,也是大秦的罪人我要去找父皇,討回公道」

    「我也去」

    「我也要去」

    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向大殿趕去,胡亥的殘忍讓他們心冷,未來慘絕人寰的死狀又令他們膽寒。對自己下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兄弟他們沒有死在亡秦的叛賊手裏,反倒是死在了自己的親人手裏,這讓他們如何不怒,如何不怨

    此時,大殿裏針落可聞。上首的嬴政身體微微一晃,被叫起來侍立在身後的扶蘇眼明手快將他扶住「父皇」

    失態只在一瞬,嬴政斂眉站直了身體,輕輕將扶蘇的手推開,上前幾步一字一句「把胡亥帶進來。」

    冰冷的聲音響在大殿,他的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平靜,可殿中侍立的人卻只覺心頭一凜。蒙恬沉吟片刻,向嬴政拱了拱手,轉身親自去帶胡亥。

    「小公子,陛下宣召。」

    跪在外面的胡亥當然也聽到了楚棠的話,此時見到蒙恬還哪有不明白的,哭喪着臉想要說些什麼,蒙恬才不管這些,害死大公子、屠戮餘下親族、敗毀大秦江山,若非是衝着陛下謹守臣節,他連這聲小公子都不會叫

    一把將有些腿軟的人提起來,蒙恬半是強硬地將人帶進大殿。恰在這時,公子將閭等人亦趕來求見,大殿裏一時站滿了人。

    胡亥跪在正中央的位置,連李斯都離他遠了些,他是真沒想到,這位小公子竟然能作出這等殘忍暴虐的事來。

    眾人或怨憤或悲切的目光落在胡亥的身上,嬴政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子,眼中沒有半分情感「十二名公子,十名公主,加上扶蘇,你殺了朕二十二個孩子。胡亥,朕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喪盡天良的兒子」

    最後一問夾雜着沉沉怒氣與帝王威壓,直直地向胡亥撲去。胡亥哪見過這樣暴怒的父皇,當即被嚇得一個激靈,他慌亂不已地為自己辯解「父皇兒臣不是。」

    他以頭搶地,復又直起身來求饒「是趙高都是趙高父皇你也聽到了,是趙高慫恿我的,

    我沒有想殺大哥他們,趙高才是狼子野心」

    「你住嘴」

    陽滋公主忍不住怒喝「趙高助你謀逆害死大兄,又教唆你對我們下手,你若當真顧惜半分骨肉親情,就該嚴辭告誡以正視聽,可你卻聽信他的讒言,將屠刀對準自己的親族,你和趙高分明是一丘之貉」

    「我不是」胡亥惡狠狠地瞪着她,「都怪趙高是趙高慫恿我,是趙高要殺了你們我我是大秦未來的皇帝,你怎麼敢這麼和我說話」

    他口不擇言地說道,下一秒便被盛怒的嬴政狠狠扇了一巴掌。

    「給朕閉嘴」

    嬴政對他怒目而視「忤逆親父是為不孝,妄圖篡立是為不忠,屠戮親族是為不仁,敗亡江山是為不德,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德之人,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始皇的話不可謂不重,胡亥一聽立時就慌了,扯着嬴政的衣擺滿面驚惶地哀求「父皇饒命兒子沒有,是趙高,兒子不曾覬覦皇位也沒有屠戮親族,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趙高啊父皇」

    「事到如今你還在說趙高好,朕告訴你,」嬴政一腳將他踹開,眼神睥睨,「朕已經將趙高這個始作俑者腰斬,屍首扔在宮門外餵狗你說朕接下來該如何處置你」

    冰冷的語氣裹挾着森然殺意,眾人分明都看見了君王眼中寒芒。扶蘇握緊拳頭默然不應,公子將閭等人死死盯着胡亥,恨不能親手報仇。蒙恬和蒙毅各自別開臉,戮親族而亡大秦,他們對這位狠心又荒唐的公子不恥。

    無人為他說話,或許唯一會為他說話的人此時已經棄屍城門稱為野狗的口中之食,胡亥心中一陣發冷,他知曉從水鏡爆出自己是秦二世的那一刻這件事就難善了了。可是他不想死,他是大秦的未來的皇,他怎麼可以死都怪水鏡壞他好事,否則他哪裏會落到這般地步

    胡亥在心裏發狠,面上半是瘋狂半是驚惶,不管不顧地爬起來復又抱住嬴政的腿「求求你父皇,父皇饒命,虎毒不食子,父皇你不能殺我」

    「你叫朕父皇那你認下矯詔、布下殺令時可曾想過扶蘇他們是你的兄長在皇位上揮霍享樂的時候可曾想過你座下是朕、是幾代秦君殫精竭慮掙來的功業你如今還有什麼面目苟顏求活」

    嬴政幾乎氣笑了。

    「胡亥啊胡亥。」

    他冷然一哂「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始皇帝王之威,又生性謹言,鮮少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這一連串話表明他顯然已經是怒極。

    篡立之事古已有之,他雖然惱怒,但後事已成,若胡亥當真能繼承他的遺志,帶領大秦繼續向前,他也便認了。

    但胡亥做了什麼大秦幾世基業盡數被敗完,不思勵精圖治反倒想自己的親族舉起屠刀,他把這皇位當成了什麼

    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口口聲聲說趙高慫恿,他若當真是個有能力有氣魄的,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趙高拿捏

    想

    到這裏,嬴政的胸口劇烈起伏,嫌惡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腿哭泣的胡亥,嬴政一把將他踢開,冷厲的目光從他身上划過,就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嬴政的語氣冷靜至極

    「停止胡亥的一切用度,將他杖責一百囚於宮中,封窗閉戶起土圍牆,任何人不得探望」

    「不要父皇」

    杖責、囚禁、圍牆,這幾個字幾乎將胡亥嚇得魂飛魄散。雖然沒有殺他,但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胡亥瘋了一般不管不顧地爬過去想要乞求始皇的寬恕「求父皇開恩,兒子沒有做這些事,這都是後人胡說,是趙高慫恿我的啊父皇」

    他涕泗橫流,慌亂求饒的模樣悽慘至極,絲毫沒有先前秦公子的光鮮氣度,嬴政不想再看他,漠然地別開臉,早有衛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胡亥將人拖了出去,甚至在胡亥大叫着請求寬恕的時候一把將他的嘴堵住。

    陛下說得沒錯,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德之人,根本就不是東西。

    公子將閭和陽滋公主等人冷眼看着這一切,胸中仍然怒氣難咽。他們明了父皇的用意,父皇不擔虎毒食子之名明令處死胡亥,但杖責以罰,又效仿當年齊桓禍事將胡亥囚禁,那齊桓公可是活生生餓死在宮室里,腐骨生蛆才被人發現桓公尚且無人救,更何況是被父皇親口嚴懲的胡亥

    可是他們還是有狠難消,身首分離之痛又豈是這樣便能平息的眾人在心中冷笑,不得探望又如何,他們總有辦法進去,上天見憐讓他們逃於一死,他們又怎麼能不讓禍首償債

    嬴政看着一眾兒女的臉色,知曉他們心裏的打算,但他沒有說什麼。無辜被殺,戮死矺刑,誰會沒有怨言

    嬴政忽然覺得荒謬,滅秦之人是他的兒子,滅族之人竟然還是他的兒子

    他看向側旁的長子,語氣不知是諷是怒「扶蘇,你當日從容赴死時,可曾想過胡亥與趙高的禍心」

    扶蘇一震,臉色瞬間慘白,就要跪下請罪。嬴政抬手制止,別開眼沒有看他。長子難立,幼子荒唐,其餘諸子亦無堪大任者。想要一個好的後繼之君怎麼就那麼難

    嬴政這時候真的忍不住眼紅起那些後朝皇帝的好運氣來。

    王上公子不說話,跪着的李斯臉也白了白。如今趙高被處斬,小公子也論罪嚴懲,水鏡所昭禍亂的二個主謀只剩下一個他,陛下會怎麼處置他死罪,還是下獄不知當年決意與趙高合流的那個李斯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如今當真是後悔死了。

    如楚棠所說,屠戮親族大興土木耽於享樂,又豈是值得輔佐的明主聖君枉他辜負聖恩鋌而走險,竟是擁上了這麼個亡國之君李斯暗地裏將後槽牙都咬碎了。

    發作一通,嬴政像是終於想起了還跪着的李斯似的,冷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嬴政的表情諱莫如深。

    他也聽出了幾分門道,謀逆的主謀是趙高,趙高攛掇胡亥,又說動李斯認下這一樁不臣之事。李斯的確是一個失節之臣,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君主驟然離世,

    秘不發喪的處理確乎堪稱穩妥,若非對象是自己,嬴政也不吝於贊一聲好魄力。

    心念電轉,嬴政面上不顯,只道「李斯。」

    李斯心頭一凜立即叩首「罪臣在」

    嬴政語氣莫名「你與趙高,本非一路人。」

    李斯心中發苦,他和趙高當然不是一路人,他有佐明君之志,有明法典之心,怎麼會與趙高那般小人同流合污關於後來的一念之差,他也能想得一二,不過一為惜命,二求保榮華。

    他前額頂地「臣自知膽大包天,罪責難逃」

    嬴政不管他如何痛悔,接着道「趙高非有容人之量,胡亥又對他言聽計從,清算宗親之後,焉知不會禍及臣工,作為唯二知曉真相又參與謀劃的你,又會是何下場」

    「陛下」

    李斯冷汗都下來了,始皇說的這些他怎麼可能想不到他與趙高並無牽連,趙高連皇室骨肉都能慫恿小公子大肆屠戮,又怎麼會放過知曉秘密的他怕不是最後也落得個不得善終

    「陛下洞若觀火,臣那時定是鬼迷心竅,才辜負陛下深恩。臣自知無言再面見陛下,但求但求留一全屍」

    一句話說得扶蘇和蒙家兄弟等人都懵了一下,廷尉這就開始請死了扶蘇有些糾結,雖然後來的李廷尉行差踏錯心生不臣,但一身才華深得父皇器重,就這麼死了會不會可惜了點

    嬴政有些奇異地打量了李斯一眼,臉色似乎緩和了幾分,冷哼一聲道「求死易,求生難。」

    李斯冷汗更甚,訥訥不敢言。

    嬴政拂袖「起吧正當用人之際,朕許你俸祿減半,戴罪立功。」

    「陛下」李斯猛然抬頭。

    冷冷覷着滿臉錯愕的人,嬴政目光冷凝,李斯是能臣,行事深得他心,又曾得水鏡讚譽,大秦如今缺的就是賢才,他連那項羽都能予以相容之機,又怎麼會容不下一個大有用處的李斯

    將人的驚喜看在眼裏,嬴政凝眉沉聲警告「你所犯本為死罪,若再有二心」

    「臣自當受車裂之刑,親族共滅」

    李斯就着跪立的姿勢長揖一禮,目光炯炯擲地有聲。

    他的樣子不似作偽,嬴政審視片刻,頷首示意人起身。

    李斯跪得久了,甫一起來膝蓋上便是針扎般的疼,但他顧不得這些,命保住了,這點疼算什麼他看向上首的君王,只覺這才該是奉事一生的明主。

    按下胸中激盪,李斯拱手說出自己先時的思量「陛下寬宏,方才欲尋楚地項羽,許歸順之路。依臣所見,項羽固然勇武,但天下已定,吏治尤要,那漢高祖劉邦既能代立,想必自有過人之處,若他亦是時下之人,陛下何不也召入咸陽一用」

    李斯說完便低下了頭,他也是因着皇帝對項羽與他的處決才想到這一點,項羽有毀秦宮室之暴行,他亦有不臣,陛下猶能容忍,那應該,也能容下劉邦吧

    這個思路蒙毅聞言也順着思考了一下「天下之事非一人能成,劉邦身邊必有追隨,劉姓與六國貴族又無涉,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陛下,臣覺得廷尉此議可行。」

    他們難得異口同聲,嬴政也不禁沉吟,將漢朝的開國之君變成大秦的朝臣麼想到這種可能性,嬴政竟覺出幾分促狹來,面上不顯,他點點頭應下「此事朕會考慮。」

    在沛縣的劉邦完全不知自己已然被如今的頂頭上司惦記上了,秦宮裏的一場變故使得許多人噤若寒蟬,倒是後朝聽後各自唏噓。

    天家無父子,何況是兄弟,聽了那些父子離心兄弟相爭相爭的事,連百姓都覺得唏噓。

    「原來皇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有人心有餘悸。

    「權位之爭離心至親,這皇家也有皇家難念的經啊」有人感嘆。

    然而很快便有人冷笑「倉廩足自然多生欲,帝王豪家為權位爭個你死我活,我等卻是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日日所求不過唯活而已皇家的經難念,天下萬姓難念的經又何其厚分明是不思民瘼只顧私慾」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又頗有些大逆不道,周圍人覺得大膽,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上層爭權,而他們用盡全力也不過是為了活着而已,哪裏還要為皇家禍事心有戚戚

    石壕吏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每次看到這些時,都會覺得膽寒,巫蠱之禍也好,唐朝太子之亂也罷,抑或胡亥親手滅自己九族的荒誕,權力對人的異化,可能連身在其中的人自己都感受不到。後人讀史,滿紙血光。

    楚棠感嘆一句,還是把話題拉了回來。

    其實從胡亥屠戮親族的行為就可以知道,他並非是一位英明之主。不能親其親的人,又何談愛其民歷史的發展也證明了這一切,他大興土木只顧享樂,惹得民怨更隆,不僅沒有挽救秦朝,反倒將之推向更深的危局。

    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秦朝給人留下的鏡鑒太多了,所以時隔數朝之後,杜牧又一次將目光投向了那個轟然崩塌的強大帝國。

    她插入一段動畫視頻,四方來賀的王朝、美輪美奐的宮殿、忽而兵戈四起、戍卒吶喊,熊熊烈火焚斤宮室、王朝落幕

    唐朝。

    杜牧將目光投向水鏡,讀史之人,見秦遽亡無不由心驚,但鑒往事,思來者而已。如上所說那些大興土木只顧享樂的人,又豈止是一個胡亥

    杜牧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辭賦本色是諫書,也不知這諫是使人當頭棒喝,還是飄飄然如有飛仙之感。」

    他抬眼望向長安城的層層宮闈,目光殷憂。

    宮闈之中,唐敬宗李湛正興致勃勃地一邊吃果子一邊對水鏡里的內容評頭論足。他剛剛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馬球,正是覺得神清氣爽精力無限的時候,此時將水鏡言語當作咋說來聽,竟然也覺妙趣橫生。

    「要朕說這胡亥就太陰毒了,怎麼還殘害兄弟姐妹呢看朕就不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一旁的內侍王守澄諂媚地給他倒酒美言「陛下宅心仁厚,豈是秦二世那昏暴之君能比的」

    李湛聽了這話果然十分舒心,接過酒飲了兩口,又道「終日在宮中也是無趣,阿房宮未成,不過始皇墓尚在驪山,不如朕也去驪山游幸一番,以瞻舊跡。」

    這個年輕的皇帝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王守澄揣度聖意唯恐奉承不夠,當下便殷勤道「陛下的想法甚好,只是陛下萬金之軀,驪山這個地方又奴婢恐怕大臣那邊不會同意。」

    他故作為難,李湛果然不高興「朕是皇帝,難道還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王守澄趕緊奉承「那當然是他們聽陛下的。」

    李湛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朕明日便去通曉他們。聽說新宮台建好了,你隨朕去看看,朕要在那邊設宴,好好玩一場馬球賽。」

    說着,李湛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水鏡,那麼漂亮的阿房宮,竟然被燒了,真是暴殄天物,宮殿大才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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