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一)

作品:《流光幻世·與狼跡

    夜晚風清月明,幽夢樓被一片喧鬧和紅光籠罩,猶如人間極樂,令人痴醉神往。

    為了探得是否有幽蘭花,阿野得到樓下去。

    樓下雜亂,她怕柳京墨被擠着,只好讓她待在樓上。

    「在這兒等宋夕回來,你倆在這裏等我。」

    宋夕去了茅廁,回來不見阿野,便問柳京墨,「野丫頭呢?」

    「阿姐說她有事,下去了,喏。」她指着在樓下人群中竄移的阿野,「她在那兒呢。」

    宋夕看了一會兒,沒看出阿野的動機,「嘖,我去看看。」

    怕柳京墨亂跑迷路,他轉身叮囑,「對了,你待在這兒,別亂跑,我很快回來。」

    說着,便跑下樓,不見了蹤影。

    柳京墨本想跟上去的,又怕自己被人群推擠找不到人,只好乖乖待在樓上。

    樓下,阿野終於擠到最靠近花台的地方。

    花台前面,除了那三張玉木桌之外,還有十幾張大大小小的普通木桌,皆坐滿了人,只有侍奉的丫頭小廝才能靠近,其餘有錢看熱鬧,沒錢沒座位的只能站着。

    阿野定不能這樣貿然竄進去,於是她盯上一個回去拿酒的丫頭,準備打暈她,換上她的衣服,這樣行動起來方便些。

    可她剛邁開腿,就被人從身後一拉,回頭一看,是宋夕。

    「嘖,你來幹嘛,不是讓你看着京墨嗎?」

    說着,阿野抬頭看向柳京墨所在的位置,看到柳京墨後才放下心。

    宋夕撇嘴一笑,「那你下來幹嘛?」他看了一眼花台,故作恍然,「難不成你想坐上去看。」

    阿野微頓,宋夕猜到了她的心思,得意道:「早說嘛,我帶你去。」

    說着,他拉着阿野的手就要往花台中央走去,他力氣很大,阿野沒法掙脫。

    這該死的宋夕,到底幹嘛!

    宋夕拉着她徑直走上了最前面的三張玉木桌,一屁股坐在了中間那桌的木凳上。

    阿野沒有坐,而是退到他身後站着,顯然把自己當成了他的隨從。

    宋夕伸手想拉她坐下,卻被她狠瞪了一眼,示意他安分些。

    宋夕縮回手,有些尷尬,心裏又有些委屈。

    哼,該死的野丫頭,不識抬舉!

    一旁的黃衣男子對兩人的到來毫無反應,宋夕轉身後他才開口說道:「師弟,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嘛。」

    他沒看宋夕,而是漫不經心地在品茶。

    他話裏有話,宋夕知道這是嘲諷,不過他才不回在乎嘞。

    切,懶得搭理你。宋夕不屑暗道。

    他裝作天真憨態,「師兄不也是嗎,這麼多年了,還是很喜歡來這裏。」

    男子也不反駁,反倒輕笑,「年少輕狂,歲月不多,多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嗎?」

    宋夕恍悟,「哦,原來師兄喜歡逛花樓啊!」

    他沒去看男子的表情,而是拿起一盤瓜子嗑了起來,砸吧着嘴說道:「好好好,非常好,希望師兄保持這種心態,多做自己喜歡的事。」

    男子沒有反應,依舊沒看他,也沒再說話,而是盯着花台上的姑娘們,眼中的暗火又燃燒起來。

    嘖嘖嘖,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逛窯子就逛窯子唄,還打着自己是為了品香才來,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臉皮可真厚。

    聽兩人的對話,阿野大概猜到了些情況,這黃衣男子和宋夕以師兄弟相稱,想來應該是三滅山的人,又或是往生門的人。

    不一會兒,台上姑娘煮好香,親自把香茶送到客人面前——只有前面三桌的客人才有資格品嘗。

    阿野撇眼瞧見那黃衣男子直楞楞地看着為他呈香的姑娘,表面上雖無波瀾,但那眼神似要把人看穿、把人吃掉,莫名的,阿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對男子的行為感到反感,若是有男子敢這樣看柳京墨,她定會毫不猶豫給對方一巴掌。

    宋夕坐在那裏,也得了一杯香,他抬起一飲而盡,黃衣男子輕蔑搖頭,暗嘲他不懂品香。

    宋夕哪裏懂這些,剛才吃了瓜子,口正干呢,剛好用來漱口。

    阿野見他把香喝了,心下暗罵一句,不過也不怪他,他不知道阿野的目的。

    於是她只能上前去和宋夕說話。

    她靠近宋夕耳朵,輕聲說道:「你想辦法問問,他們用的花料里有沒有一種叫做幽蘭的。」

    宋夕覺得耳朵有些濕癢,用手搓撓着,他雖不知道阿野問這個的目的是什麼,卻知道如何才能把這個問題問得自然。

    他故作有心事一般沉靜點頭,黃衣男子察覺到後問了一句,「怎麼了師弟,有心事?」

    他順勢看了一眼阿野,才發現她是個女子,心中不禁聯想到什麼,又嘲弄道:「這是你的新侍衛?」

    宋夕忽然想笑,但他忍住了,「是啊,新收的,看我武功高強,就想跟着我學習學習。」

    這臭小子!阿野冷笑,真想從身後踢他屁股一腳。

    男子拿起紙扇一揮,在胸前搖扇着,呵呵說道:「高明啊師弟,手段了得。」

    宋夕實在不想和這人說話,哪句話都是坑,簡直煩死人,「哈哈,過獎過獎。」

    第二杯香來了,宋夕這次慢悠悠地抿嘗,端詳着手中的被子,問道:「這香喝着還不錯,用的是什麼花料?」

    黃衣男子嘲蔑地看了一眼宋夕,「這香料叫做山川,長在懸崖峭壁上,俯瞰着最為壯闊的江山之景,吸收着山林和江水中最為純靈的天地之氣,飲之仿若身處高山之上,與萬物同息,自成山川。」

    宋夕不懂裝懂,「哦......原來如此啊,那你可曾喝過一種叫做幽蘭的香?那種香才好喝呢!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

    這不廢話嗎,我可是這裏的常客,當然喝過。男子暗道。

    「你想喝?為什麼?」

    宋夕知道這人又在故作高深,挖坑給他跳,讓他難堪。


    他坦然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在我們這種不懂品香的人眼裏,這好喝的香和糖水沒什麼區別,我就單純覺得它好喝,隨便問問。」

    男子嘆氣,拿宋夕無法,但他很樂意把自己的見識說於他人。

    他聳了聳鼻子,似在嗅吸着什麼,「我想應該是有的。」

    看見他這樣,宋夕才想起來此人嗅覺極為靈敏,連他養的那條狼狗都沒這人厲害。

    他說有,那肯定有!

    「好極了,那我喝完這杯幽蘭再走吧。」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

    竟還沒到幽蘭,宋夕已經吃飽喝足了,桌上全是瓜子殼、果皮、糕點渣、糖塊渣。

    他平時胃口挺大,就是在無聊時吃東西會覺得飽,而且難受。

    茶杯很小,盛不了多少茶水,可宋夕已經不想再喝,第九杯上來的時候,他直接把杯子遞給了阿野。

    阿野心下生急,也不知最後一杯是不是幽蘭。

    終於,在萬眾矚目一下,最後一杯香終於被抬了上來,眾人早已等不及要看姑娘們婀娜的舞姿和花招百出的才藝,那才是最為精彩的部分,至於這品香環節嘛,誰都知道,這是樓里用來坑錢的招式,可有什麼辦法,畢竟是有名聲的花樓,總不能只搞一些沒有內涵的內容吧。

    況且這樣更能吸引到那些不逛花樓,但卻喜歡上享受雅致的人,這類人大多數身份尊貴,地位不凡,樓里因此能大撈一筆。

    有了品香這一環節,花魁大賽就顯得雅致、高尚許多,使人覺得這是有內涵的東西,而不僅僅只是為了女人而來。

    終於,第十杯香被端了上來。

    「這最後一杯是幽蘭吧?」宋夕問道。

    黃衣男子端起茶杯,疑惑道:「你不是喝過嗎?」

    宋夕尷尬一笑,「啊哈哈,太久每嘗過了,都忘了是什麼味道。」

    黃衣男子微微翻了個白眼,將手中的香一飲而盡,隨後緩緩說道:「第八杯就是,你......竟嘗不出來?」

    宋夕一臉驚愕,「哈?!什麼,第八杯?!」

    「對啊,你不是喝過嗎,怎會不知道?」

    你祖宗的,敢耍我!

    宋夕壓制心中怒火,儘量保持鎮定,「太久沒喝了,果真是忘了。」

    「騙你的,這杯就是幽蘭。」

    宋夕迅速朝對方使去一個驚訝又惡狠的眼色。

    這王八蛋,竟敢耍我兩次!

    他呵呵一笑,「師兄還是那樣喜歡捉弄人啊。」

    「怎麼不喝了?」男子問。

    宋夕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也不知道阿野要這幽蘭幹嘛,但想來這只是一杯普通的花茶而已,拿走應該不會惹人生疑吧。

    他急中生智,把手中的茶杯遞給阿野,不屑一笑,「拿去,這杯幽蘭賞給你了。」

    隨後,他站起來,偽裝成那種刻意把怒火隱壓下去的樣子,好讓對方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套而生氣,這樣他才能有理由離開。

    「師兄在這兒慢慢看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果然,在兩人走後,黃衣得意不已,心想自己終於戲弄了這野小子一回。

    兩人的離開引起了另外兩張桌子的人的注意,期間阿野還和那個孩子對視了一眼。

    拿到幽蘭後,阿野用手心捂住杯口,往樓上跑去。

    柳京墨沒在樓台,阿野以為她進了屋,進去一看,只見平遙趴躺在地上。

    「平遙!」阿野把平遙抱在懷裏,試着搖醒她,於此同時,她聯想到了柳京墨的處境,心中慌亂不已。

    「平遙,平遙,醒醒!」

    宋夕則給平遙把脈,「人沒事,就是昏過去而已。」

    「京墨......京墨去哪兒?」

    阿野放下平遙,衝出房門,在樓道里喊叫着,「京墨!京墨!你在哪兒?!」

    宋夕跟了出來,兩人挨個房間尋找,邊喊邊找,引得眾人紛紛圍觀,就連樓下的人也不由得往樓上看去,一時間,樓內議論紛紛,嘈雜不已,都沒心思去觀看台上的美人了。

    老鴇激動的對幾個小廝說道:「怎麼了這是,快去看看!」

    幾個小廝拿着木棍跑去樓上查看,把阿野和宋夕兩人攔圍住,阿野急紅了眼,激憤不已,哪裏管得了那麼多,直接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腳踢,幾個小廝被她輕而易舉地提起摔趴在地,叫苦連連,後來的十幾個小廝見此根本不敢上前。

    可他們不能退,只能硬着頭皮上,終於,一個小廝大叫一聲,張牙舞爪地朝阿野撲來,後面的十幾個人見此一擁而上,本以為勝券在握,可阿野還是將他們一個個甩了出去。

    她揪住一個小廝的衣領,吼道:「你們把京墨弄到哪兒去了,快說!」

    那小廝被早已嚇破了但,說話都不利索了,再者,她也不知道阿野說的柳京墨到底是誰。

    「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女俠饒命啊!」

    宋夕解決了另外幾個小廝趕忙朝阿野走來,「你去那邊樓上,我去這邊。」

    剛走到上面一層樓,阿野就被幾個壯漢包圍,此時老鴇出現了,她站在那幾個壯漢中間,氣赳赳地瞪着阿野,「他娘的,原來是你在搗鬼,來人吶,把她給我抓住!」

    語罷,幾個壯漢提着木棍還有刀劍朝阿野襲來,阿野沒在怕的,幾下就打倒了兩三個壯漢,倒下的人被打得鼻青臉腫,根本爬不起來,剩下的幾個見阿野頭髮散亂,面容猙獰恐怖,猜想這人定是個瘋子,下手絲毫不留情,還竟往致命處打去。

    那老鴇見幾個壯漢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憤怒吼道:「他娘的,快給老娘上啊!要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

    無奈,幾人只好沖了出去,阿野撿起地上的一把劍,朝着幾個壯漢的腿腳刺劃而去,搞定這幾個人後,她一把揪住欲要逃跑的老鴇的頭髮,把劍抵在她脖子上,大聲威脅道:「京墨在哪兒!快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整棟樓迴蕩着她的聲音,剎那間,樓內寂靜無比。

    「啊啊啊不要殺我,嗚嗚嗚嗚,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認識這個人吶!」

    阿野一聽,火氣更盛,她抓起老鴇的後頸,後足用力一蹬,兩人從四樓飛下花台,佈置在花台頂上的竹架和綢緞崩塌交織,台上的姑娘慌亂逃竄,老鴇摔倒在地,慘叫不斷,阿野抓着她的後頸,又把劍抵在她脖子上,看着台下的眾人說道:「我再問一遍,京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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