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往日,蕭月榮從不敲門直接進女兒閨房,可如今她已經是城主徒弟,親身母親也得保持規矩。

    「娘,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睡不着。」

    雲溪若趴在蕭月榮腿上:「娘,女兒今天為雲家爭了光,城主收我做弟子,你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麼哭成這樣?」

    蕭月榮出身冥羅王都蕭家,地位遠遠高於雲家,世代官宦。蕭月榮更是生得美艷動人,雖已年至三十有八,卻還保持着二十出頭的模樣。

    「爹又責備您了?」

    蕭月榮連連嘆息,自己雖出身高門,卻自小資質平庸,修為凡凡。這才許配給雲家長子云羅天為媳。她一直心有不甘,便將成才希望寄託於一雙兒女身上。

    大兒子資質是好,卻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失蹤,至今毫無消息。她而所有注意力傾注於女兒雲溪若身上。

    可惜,雲溪若不思進取,躲懶偷滑,變着法兒遠離修煉。《千雲弄雲》也不認真研習,導致六歲了還被罵做廢材。

    雲湖蓉乃小妾所出,三歲便展現過人天賦,熟讀經史子集。剛滿五歲,就開始垂釣修煉。僅用三個月就將《千雲弄雲》修至小成。

    雲溪若這個嫡女處處拿來和她拉踩比較。親身母親蕭月榮的地位也隨着雲溪若一落千丈。

    「娘,爹再冷落您,我就告訴我城主師父。」

    蕭月榮噗呲一樂,女兒今天在垂釣大賽上大放異彩,她確實欣慰。可是老爺那邊......

    雲溪若雖然決定這輩子躺平不捲,享受人生,可她的軟肋就是身邊愛她關心她的家人和朋友。再不願意展露鋒芒,也不能讓母親被逐到鄉下受苦。雲家曾有過兩個先例,被送去鄉下的小妾和孩子不到半年就死了。

    「這是我們雲家家事,怎可宣之於他人。溪若,娘很高興,你能拜在蘇城主門下,可娘要叮囑你。從明日起,你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修煉......」

    這樣的話以往三五日就會重複一回兒,雲溪若只當沒聽見。

    蕭月榮性子要強,還自卑,對她不錯,就是囉嗦雞娃了些。

    「娘給你置辦的釣具是不是被雲湖蓉搶去了?明天,娘再讓人給你置辦一套。」

    雲溪若連忙阻止母親,被搶去那一套,已經掏空母親壓箱底的嫁妝,她不能再要。「娘,我現在手裏用的就挺趁手,不用再換。」

    「那怎麼行......」

    「娘,這一次聽女兒的,我不是用它釣上來了千年龍鯉嘛。」那根破竹竿用着不錯,釣具好不好不重要,能釣上貨才是關鍵。

    空軍才可恥。

    「娘你身上的衣裙都舊了,那個該死的張泉,我明天就去找他麻煩。」平日全府上下吃穿用度都要經張泉之手。雲溪若得了城主青睞,這人卻沒有立刻彌補,想來是得了某人指令。

    「別做得太過。」

    ......

    第二天天一亮,還在榻上夢周公的雲溪若被一陣喧鬧吵醒。

    「來者何人?」

    「我是管家張泉,老爺讓我給小姐通報一聲,這些是化仙城各世家昨夜派人送來的拜帖。」

    城主昨夜給弟子云溪若送來兩名侍女,出聲喝住張管家的叫芝草,二十二歲,一臉英氣不好惹的樣子。另一個十五六歲,模樣一般,卻是個面癱。

    張管家想進屋和雲溪若說,卻依舊被攔住不得挪步,張泉受雲羅天賞識,在整個雲家都受人尊敬。

    哪像今天,被兩個侍女攔住去路,連正主都見不到面。

    他頓時火冒三丈,拿捏起做派來,昂頭挺胸,雙手背在身後,一字一句道:「你個小小侍女有什麼資格攔我的路,我要見雲溪若。」

    「小姐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我有什麼不敢?她雲溪若就是個資質平庸的廢材,不是因為搶了我們湖蓉小姐的名次,得了城主青睞,我連她院子都不會踏進半步。」

    「找死,」芝草旁一直沒言語的侍女一個閃身來到張泉身前,銀光寒匕橫在管家脖頸之上。

    「再從你口中聽到廢材兩字,那張凳子就是你的死狀。」說完最後一字,匕首寒芒直直攝入院中石凳之中,頓時碎得四分五裂。

    張泉大駭,丟下手中拜帖狼狽逃走。

    ...

    「老爺,老爺......」雲羅天正在和雲湖蓉生母,妾室陳氏吃早食,只聽得一聲聲哭喊從屋外傳來。

    「老爺,您要給小的做主啊。」

    張泉一進屋就跪在雲羅天跟前哭訴,把在雲溪若院中受的冷遇添油加醋說了一通。

    「小的好心好意給小姐送去拜帖,想着小姐剛起沒精神,便打算拜帖上的內容念與小姐聽,誰想,誰想......」

    雲羅天本就有氣,一聽這話,昨日壓下去的火騰騰上涌。

    「繼續說。」

    「老爺,小姐房裏兩個侍女太不像話了,小的被她們一前一後攔在門口,不得見小姐。還有侍女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讓小的,讓小的在門外跪着念。」

    妾室雲陳氏還沒聽說垂釣比賽雲溪若鹹魚翻身的事跡,只知道女兒湖蓉昨夜回家後悶悶不樂,把自己關在房中不肯進食,也不見人。


    侍女?雲溪若那丫頭身邊沒有侍女吧。

    原先伺候雲溪若的侍女和僕從都被雲陳氏找藉口打發的打發,變賣的變賣,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侍女,這麼大膽?

    「雲溪若昨天才得蘇城主青睞收做徒弟,今天就讓你跪着念拜帖,是不是太不把雲家放在眼裏了,走,隨我去瞧瞧。」

    雲羅天把嘴一擦,丟下絲布帶着管家和雲陳氏快步來到殘荷院。

    ......

    雲溪若正在享用早食。

    剛開始沒多久,屋外就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抱手靠在柱子上的面癱嘉禾雙眼猛地睜開,一個閃身出了房門。

    「大膽,什麼人敢擅闖小姐閨房?」

    壓着怒火趕來的雲羅天被這句話徹底激怒。

    「狗奴才,仗着你主子得了城主青睞開始作威作福,說,是不是雲溪若教你這麼幹的?」雲羅天抬腳就踹。

    嘉禾瞪着雲羅天,早在他右腳起勢之初就察覺到他的意圖,身體向後躬起,躲開了雲羅天大腳。

    「大膽。」

    雲羅天欺身上前,握拳出擊,嘉禾上身側向一躲,再次避開對手正面攻擊。

    「嘉禾住手。」

    雲溪若站在門前,望着院中動手的兩人。

    裝委屈,糯糯開口說:「嘉禾是昨夜師父送來的兩名侍女之一,不認得爹,還望爹不要與她置氣,傷了身體。」

    雲羅天本不想放過這個膽大包天的奴婢,聽說是蘇城主的人,立刻熄了火。

    管家張泉從雲羅天身後鑽出,跪在他身前,哭訴起來。

    「老爺,就是這個丫頭,剛才就是她不讓小的見小姐,還把匕首架在小的脖子上,讓小的跪着念拜帖。」

    「胡說,我何時......」

    「嘉禾,退下。」雲溪若走下石階,站在雲羅天身前。雖然幾天前修為大漲,邁入築基,個頭長了一些,但她畢竟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身高不到三尺,在雲羅天面前跟個小雞仔似的。

    雲溪若頭微抬,朝跪在地上的張泉瞥了一眼。

    本想給雲羅天一個乖巧的好臉色,把這事揭過,可惜張泉沒什麼眼力見,非要往火坑跳。雲溪羅今時不同往日,而且她也想藉此事試探試探兩個侍女。

    裝傻充愣反問說:「張管家是覺得跪着給我這個嫡女念拜帖有委屈是不是?」

    張泉愕然,他不是很清楚垂釣大賽最後一日的經過,只是聽雲陳氏耳語幾句,往日很少踏足殘荷院,對這位六歲的嫡女所知甚少,大多印象來自府中傳聞,他甚至不清楚雲溪若何時變得如此機敏尖銳。

    她不是一向大大咧咧,糊裏糊塗的嘛?

    「小的可是雲家管家,身份雖然不及老爺小姐們,可為雲家做了很多事,怎麼能如此折辱小的。」張泉說得振振有詞。

    「奴才就是奴才,你不過是奴才里地位高一些的,就妄想和主子平起平坐了?嘉禾,給我打。」

    「得令。」嘉禾是城主的人,自然不畏懼張泉淫威,抽出匕首,直逼地上跪着的管家。

    雲羅天一把抓住嘉禾持匕首手腕,怒喝道:「放肆,誰給你的膽子。」

    嘉禾沒後退,另一隻手一掌朝雲羅天面門轟去。

    雲羅天駭然一驚,喊出四個字:「結丹五重。」

    蘇梵清居然把一位修為結丹五重境界的屬下送給雲溪若做侍女,怎麼不讓雲羅天驚駭恐懼。

    他這個雲家家主也不過結丹巔峰而已。

    「蘇城主好大的手筆。」在化仙城,結丹境五重做一家之主也綽綽有餘。

    雲羅天思緒一亂,手上防禦露出破綻,嘉禾逮到機會,匕首寒芒直落張泉頭頂。

    全場寂靜。

    站在院口的妾室雲陳氏嚇得腿都軟了,倒在身後侍女懷中。

    「再敢來小姐院中生事、亂嚼舌根,你頭頂髮帶就是下場。」

    嘉禾行事還是有些分寸的,只是用仙靈之力斬斷了張泉髮帶,並未傷他分毫。

    雲溪若微微側目,用眼神示意嘉禾退下。

    「爹一大早興師動眾來我院子所為何事?」

    雲家家主被雲溪若一句話問得不上不下,張泉的事也不好再發作,怒火壓了又壓,過了很長時間,沉聲道:「聽說你今天要去學堂進學,怕你不懂規矩,出去丟了雲家的臉,特來囑咐你幾句。」

    「爹您說。」雲溪若還不想立刻和雲羅天把關係搞僵,表情依舊懵懂的樣子。

    「你出去進學,莫要和他人多提雲家家事。還有,求學時必然會認識很多世家門閥子孫,能進那所學堂進學的學子非富即貴,身份都不容小覷,你別以現在的性子處事,丟我雲家的臉面。」

    雲溪若目光澄澈,內藏狡黠,面上不動聲色,服了服身柔柔道:「知道了。」

    「哼,我們走。」雲羅天一甩衣袖,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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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 懲治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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