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孩子降生 至此圓滿

作品:《裂婚烈愛

    這個時候,偏偏外面又下起了大雨。雨把視線遮斷了,夜又封鎖了一切,水面連燈火的反光都沒有。風振動了窗欞,發出格格的響聲,樹木在風雨中呻吟。窗外的世界,充滿了喧囂雜亂,窗內的世界,充滿了溫柔寧靜。

    綿綿跪在窗子前面的沙發里,前額抵着窗玻璃,注視着窗外的風雨,擔心的說,「好大的雨呵,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回外婆家裏去?」

    「不回去了,就跟爸爸和連阿姨住一起,好嗎?」柯嘉年說。

    綿綿猶豫了一下,看看連靜文,說,「媽媽會着急,外婆也會着急的!」

    「我會給媽媽打電話。」柯嘉年說。

    「好嗎?連阿姨?」

    「怎麼不好!連阿姨就怕你不肯啊!」連靜文喜悅的笑着,擁抱了綿綿一下,「你長得太可愛了。」

    綿綿很高興,跳下了沙發,她看到柯嘉年在對連靜文笑,笑得好特別,爸爸也喜歡連阿姨,不是嗎?她抬起頭,下意識的四面望望。忽然,一件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放在一張小茶几上的一個鏡框,她以前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鏡框,現在,她發現了。非常驚奇的,她走過去拿起這個鏡框,問,「這是什麼?」那是一張照片,一張連靜文和柯嘉年的合照,連靜文的頭倚在柯嘉年的肩上,柯嘉年的手攬着她,兩人十分親昵。

    綿綿不會不知道照片裏是什麼。她張着大大的眼睛,抬起頭來看着柯嘉年和連靜文。他把鏡框從綿綿手裏拿下來,但是,綿綿已經明白了!她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她聰明而敏感。繼續瞪着她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不再笑了,不再喜悅了,她了解了一切。所謂連阿姨,也就是爸爸的新老婆!她童稚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她有被欺騙的感覺,她被騙到這兒來,吃她盤子裏的點心,還倚在她的懷裏她被騙了!被騙了!被騙了!連阿姨在她眼睛裏不再是個和藹可親的阿姨,而是個心腸歹毒的老巫婆!她退後了一步,望着連靜文說,「我知道你是誰了!」

    連靜文十分不安,勉強的笑了笑,她端着一盤點心走到綿綿的面前,竭力把聲音放得溫和,「別管那個了,綿綿!來吃一點東西,我是誰都沒關係,主要的是我喜歡你,對不對?綿綿?」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破壞了她的家庭!就是這個人讓媽媽以前整天流淚,讓爸爸永不回家!就是這個人!現在,她還要裝出這一副笑臉來哄她,以為她是一點糖果就可以騙倒的!她瞪視着連靜文,握緊了拳頭,小臉凝結着冰。她眼睛裏所流露出來的那一份仇恨使連靜文驚慌了,幾分鐘前,她還是那樣一個甜甜蜜蜜的小美人兒!

    「來!」連靜文聲音里微微有些顫抖,幾乎在向面前這個孩子祈求,「不吃一點嗎?綿綿?」

    「綿綿!」柯嘉年插了進來,他為連靜文難過又難堪,語氣相當嚴厲,「連阿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柯嘉年的語氣和聲音像對綿綿的當頭一棍,這個對感情的反應十分敏銳的孩子立刻被刺傷了!爸爸一向是她心目里的神,她的偶像,她的朋友,她最最親愛的人。而現在,為了這個壞女人,他會對她這麼凶!

    眼淚衝進了她的眼眶,她在一剎那間爆發了,舉起手來,她一把打掉了連靜文手裏的盤子,尖聲嚷着說:「我不吃你的東西!你是個壞女人,你是個狐狸精!我不吃你的東西!我不吃!」盤子滾到了地下,連靜文忙了半天所做的小點心散了一地。她愕然的站着,臉色由紅潤轉為蒼白,蒼白轉為死灰,受驚的眸子大大的睜着,裏面含滿了驚慌、屈辱和不相信。

    同時,柯嘉年跳了起來,厲聲喊,「綿綿,你說些什麼?你瘋了!」

    柯嘉年的聲音更加刺激綿綿,她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大喊大罵起來,罵的全是她從林晚霞那兒聽來的話,「你是壞女人!壞女人!你搶別人的丈夫!你自己的丈夫不要你,你就搶別人的丈夫!你跟我爸爸睡覺,你趕走了我的媽媽」

    連靜文被擊昏了,她完全不相信的看着綿綿,軟弱的向她伸出手去,似乎在哀求她住口,哀求她原諒,也似乎在向她求救,向她呼援,她的腿發着抖,身子搖搖欲墜。眼睛裏沒有淚,只有深切的痛苦和悲哀。她嘴裏喃喃的、模糊的說,

    「你你綿綿?」

    柯嘉年從來沒有生過這麼大的氣,他衝過去,一把抓住了綿綿大喊着說——

    「你發瘋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道歉!你馬上給我道歉!」

    「我不!我不!」孩子掙扎着,被柯嘉年弄得發狂了。張開嘴,她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喊,罵的全是以前從奶奶卓美珍嘴裏說出來的話,「她是個狐狸精!是個不要臉的婊子!她是只不會下蛋的雞!」

    柯嘉年氣得發抖,這是他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下流話?他忍無可忍,理智離開了他,舉起手來,他不經思索的,狠狠的抽了綿綿一耳光。

    綿綿呆住了,不哭了,也不喊了,嚇得愣住了。爸爸打她?爸爸會打她?從小起,無論她做錯了什麼,從沒看過父親對她板一下臉,而現在,爸爸會打她?她那對美麗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柯嘉年,小小的身子向後面退。柯嘉年也被自己的這個舉動所驚呆了,他打了綿綿!自己如此心愛,如此珍惜的小女兒!平常她被蚊子叮了一口,他都要心疼好半天,而現在,他打了她!

    室內的空氣凍住了,而屋外,大雨仍然在喧囂着。然後,綿綿揚起頭來,對她父親清晰的說,「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們兩個!」

    說完,她轉過頭,推開門,向屋外就跑。柯嘉年大叫了一聲:「綿綿!你到那兒去!」

    「我要回家!我要去媽媽那兒,我要找外婆小姨和姑父,我不要你!」綿綿喊着,已經投身於大雨之中了。她那童稚的心靈已經破碎了,傷心傷透了!她要媽媽!她要撲到媽媽懷裏去哭訴一切,她跑着,打開了大門,向馬路上跑。

    柯嘉年和連靜文都追了出來,柯嘉年在發狂的喊,「綿綿!你回來!綿綿!」

    「綿綿,小心」剛走到分岔路口,忽然間一麵包車從雨中飛馳過來,眼見在幾秒之內就要撞上綿綿,兩人嚇得魂飛魄散,而連靜文把手裏的手機和包包一扔,就先於柯嘉年撲過去,把綿綿掀倒在路邊躲過車禍,而自己卻由於慣性沒站穩,身子一揚,恰好被飛過來的車子狠狠的撞上!

    待司機緊急剎車時,她已經被撞飛到幾米之外的馬路中間,瞬間就血流如注,休克了過去

    「靜文!!」柯嘉年痛徹心扉的撲過去。

    「連阿姨。」綿綿也嚇得哇哇大哭,跑到連靜文身邊搖着昏迷過去的她,小手沾滿了鮮血,「嗚嗚嗚連阿姨,你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死了?」

    趕緊撥打了120,路上瞬間擠滿了車輛和人群,幾個城管也開始守在車禍現場維持着秩序,等待救護車。

    柯之航和卓美珍在一個小時之後就接到了噩耗電話,本來在外地做客的他們,馬上買了回s市的飛機,在兩個小時之後就趕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門關着,醫生、護士,川流不息從門內走出走進,血漿、生理食鹽水不斷的推進門去。那扇門,已經成為大家注意的焦點。柯嘉年坐在椅子上,眼光就直勾勾的瞪着那扇門。等待室里有一個大鐘,鐘聲滴答滴答的響着,每一響都震動着他的神經,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崩潰了。在他內心,只是反覆的、重複的吶喊着一句話——

    「靜文,求求你活下去!求求你活下去!只要你活着,要我怎麼樣都可以!求求你!」

    這種吶喊已經成為他意志的一部分,思想的全部分能活動的腦細胞,都貫注在這一個焦點上!柯家的人全到齊了,整個等待室里卻鴉雀無聲。柯嘉年一直在抽煙,一支接一支的抽。連靜文母親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已經沒力氣再哭了。卓美珍唉聲嘆氣,柯之航莊嚴的坐在屋子一隅,始終是最冷靜而最鎮定的一個,他一語不發,連手術室的門都不看。

    看着血漿的瓶子推進去,看着醫生走出走進。曾經做醫療器械銷售的時候,跑過那麼多醫院,他從沒有像這個晚上這樣怕看血。幾百種懊悔,幾千種自責,幾萬種痛苦如果這天下午能重過一次!如果有什麼力量能讓時光倒流,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讓時光倒流!終於,手術室的門大大打開,大家的精神都一震,醫生們走了出來,兩個護士推着連靜文出來了

    「醫生,」柯嘉年深吸了一口氣,「她怎麼樣?會好嗎?有危險嗎?」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醫生嚴肅的說:「她脾臟破裂,大量失血,我們已經輸了血,至於外傷,腿骨折斷,以後好起來,恐怕會有點小缺陷」

    「但是,她會活,是不是?」卓美珍急促的問。

    「現在還不敢說,怕有腦震盪。先住進病房觀察,如果二十四小時後沒有惡化,就脫離了危險期。」醫生深深的看了柯嘉年一眼,「不要太着急,她很年輕,我想,這二十四小時不會太難過。」

    柯嘉年首先歪過頭去,用額頭抵住牆,強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靜文媽又哭了起來,看着那滿身插滿針管的連靜文,那臉色和被單一樣白的她,她哭得心碎神傷——

    「我好好的一個女兒,怎麼嫁到你們柯家,變成這樣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看到這些,卓美珍和柯之航也都有些愧疚,因為連靜文這次出車禍畢竟是因為救綿綿~

    綿綿被送回了林晚霞家裏,一直嚇得哭個不停。林晚霞知道了這事兒,也給付歡打了個電話,說了前因後果,徵詢她的意見,問她要不要也去醫院看看。

    第一時間聽到這個,付歡震驚不已,她不敢相信,她一向鄙視的連靜文,會為了救綿綿而出車禍。挺着7個月大的肚子,出行也實在不方便。於是,她只是在確保綿綿沒有什麼大礙以後,第二天在江厲行的陪同下,還是去了醫院。

    慶幸的是,連靜文醒來了。她躺在病床上,手腳打着石膏,臉色慘白,精神虛弱。而柯嘉年正陪在旁邊。看到付歡挺着大肚子的到來,柯嘉年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說。也就是在這一刻,在早就得知她已婚,得知她完全勝利的這一刻,他對她的那份隱隱的牽掛也消失殆盡。現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受傷的連靜文身上。

    而一旁的卓美珍和柯之航,見到付歡現在的變化,除了禮貌討好的微笑外,更沒有多餘的言語。

    付歡把手裏的一大束百合和一些水果放到旁邊,在連靜文病床邊坐下來,安靜的凝視了她幾秒,終於還是褪去了以往的仇恨,溫言細語的說,「希望你早日康復,謝謝你這次為綿綿的付出,也祝福你以後和嘉年越來越好。」說完這麼簡單正常又看似客套的幾句話,付歡不再多作逗留,起身就欲走。

    「付歡!」連靜文用微弱的聲音叫住了她。

    「」付歡轉過臉來疑惑的望着她。

    「綿綿,把綿綿給我,好不好?」連靜文可憐兮兮的說。

    「對不起,你這次因為綿綿而受傷,我可以給你一定的經濟補償,但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要求。」付歡說得很決絕,「綿綿的問題上,沒有商量的餘地。」

    付歡說完,就奪門而出。

    柯嘉年安慰着淚流滿面的連靜文,「算了,不要再提綿綿。放心吧,我不會因為孩子的事拋棄你,你快點好起來。」

    「哎,靜文啊,我也想通了。」卓美珍唉聲嘆氣的開口了,「我不會再逼你和嘉年離婚,實在不行,你們重新去抱養一個也可以。」

    「媽?」連靜文聽到這句話,瞬間淚如泉湧。

    ****

    緊接着,兩三個月後,付歡也在一個私立醫院順利臨盆。所有重要的人都陪在了身邊。不過當她第一時間得知孩子的性別後,有幾分失望,對江厲行抱怨了一句,「哎,怎麼又是女兒啊~」

    不僅僅是付歡,連林晚霞都有幾分不悅,「看來,咱們就只有生女兒的命,我生了兩個還不夠,你又生兩個女兒,哎。」

    「嘿,女孩有什麼不好,晚霞啊,你是不知道,我這輩子做夢都想生個女兒,一直沒能如願呢,你不了解我一連生三個兒子有多憋屈,不過現在好了,」高淑華抱着孫女,笑得合不攏嘴,「只要是咱們江家的孩子,不管是女是男我都愛,你看,根本就和阿行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嘛,哈哈哈!」

    江厲行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接過襁褓中的小嬰兒,看着這軟軟的小東西,他整顆心都融化了~第一次做爸爸,激動的不知所措,唇邊帶着滿足的笑意。他抱着女兒親了親,坐在付歡的身邊,由衷的對她說了句,「歡歡,謝謝你~我現在的人生,圓滿了。」

    「嗯。我也一樣。」她甜蜜的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兒,滿滿的幸福溢出來,「你看,女兒長得多像你~」

    「那是必須的。」

    這天,付歡和厲行又回到了家裏的別墅,專門請了月嫂照料未滿月的小女兒。讓他們高興的時候,江家所有人都來了,高淑華和江雲開,那麼震動而興奮的奔過來,圍着付歡,搶着要抱這個小傢伙。正在忙亂中,綿綿也和林晚霞從外面進來來,綿綿一看到付歡和嬰兒,就興奮得不得了,她對付歡飛奔過去,嘴裏嚷着,「媽媽!是弟弟還是妹妹?」

    「是個小妹妹呢!」付歡說,蹲下身子,把孩子抱給綿綿看。

    「哦!」綿綿睜大眼睛看着那個小東西,激動的伸出手去,「媽媽,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她?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

    付歡把嬰兒放進綿綿的懷裏。她的眼光,熱烈的看着她面前的兩個女兒。如果綿綿能回到她的身邊,她的人生,就再無遺憾了!看着看着,她的眼中滿是淚水,她伸出手去,把綿綿和小女兒都圈在她的臂彎里。

    「啊!媽媽!」綿綿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嬰兒,驚呼着說:「她好漂亮啊!她的頭髮好黑啊她睜開眼睛了她笑了啊!他長得好像江叔叔啊!」

    綿綿瘦瘦小小的胳臂抱着她,不停的搖着,抱得危危險險的。

    隨後,江家奶奶肖珍珠也來了,只怕綿綿抱不牢,摔着了孩子,她雙手就不由自主的伸過去,下意識的要護着嬰兒。付歡看到肖珍珠這個樣子,就把孩子從綿綿手中抱起來,輕輕的放進肖珍珠的懷抱中,「奶奶,咱們還沒給她取名字,」付歡溫柔的說,「算起來是意字輩,媽以前取名字的時候,取了好多個女孩的名字,不知道那一個好?是江意晴好?還是江意連好?」

    「我比較喜歡『意晴』,」奶奶肖珍珠拭着淚說,「你們說呢?」

    「那就意晴吧!我們也喜歡!」江厲行歡聲說:「真巧!咱們私下討論的時候,也都覺得意晴念起來挺順耳的!」

    「意晴!」奶奶低喃着,「我的小意晴!」她吻着嬰兒的小臉,淚,繼續滴在孩子的耳邊。她用耳語似的聲音,低低的說,「太奶奶真的沒有想到,可以有這麼一天!我,還能活着看到你,還能這樣親近的抱着你,」這樣柔弱的低訴,使所有的人,眼睛裏都漲滿了淚。

    江厲行摟着付歡,相視一笑。他們只是那樣深深的含淚相視,兩人的眼光緊緊的交織着,彼此注視着彼此,彼此研究着彼此,彼此吞噬着彼此,彼此包容着彼此一任時間靜靜的流逝。

    客廳里,所有人歡聚在一起為江家小生命的降臨歡慶。許多酒杯舉了起來,燈光透過酒杯,發出眩目的光華。酒杯與酒杯相撞,是無數的火花,無數的焰火。室內似乎被那迸灑的火花,照耀得萬丈光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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