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品:《鸞泣

    慕容瑾體諒楚鸞和秦鳶今日受到驚嚇,特命人送楚鸞回王府,並讓衛離隨她一起。

    楚鸞和衛離並肩而行,身後遠遠跟着石三和幾位宮人。一直到宮門口,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慕容瑾早已備好馬車,車夫見了兩人,行過禮,取下轎凳,他先扶着楚鸞上了馬車,還要去扶衛離,對方卻先一步抽走衣袖,轉身牽過自己的馬。

    楚鸞掀開一角車簾,卻只看見馬背上冷峻的背影,她默然收回手。

    隨着車簾放下,石三也翻身上馬,高呼一聲,「走。」

    楚鸞坐在馬車裏,整個人靠在車窗上,雙目半闔,看上去頹廢萎靡。一路上,她的思緒總是停不下來般在腦海里翻騰,可若是問她到底在想什麼,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回王府這段路,好似很短,又好似十分漫長。

    馬車停下後,楚鸞並未急着下車,而是等石三掀開車簾請她時,她才回過神似的,在車夫的小心攙扶下緩緩下車。

    下車後,楚鸞習慣性地環視一周,在沒有看見那抹身影后,才獨自提着裙擺走進王府的大門。

    石三方才就注意到,楚鸞在他掀開車簾發現車外的人不是衛離後,臉上那一順而過的落寞不是作假。他不太清楚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這次的情況可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楚鸞回府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睡覺。林九偷偷去看過兩次,發現這並不是楚鸞的託詞,她是真的睡着了,而且一直睡到晚膳過後也不曾醒。

    入夜,衛離還在書房裏抄錄一份佛經,林一守在他身邊,石三端着廚娘熬的參湯前來給衛離提提神。

    「主子,這參湯有助於提神養身,你喝一碗再抄經也不遲啊。」他替衛離盛湯時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我聽小九說,王妃似乎身體不大好,連晚膳也沒用呢。」

    衛離接過參湯的手一頓。

    林一頗為不耐地瞪了石三一眼,石三也不怵,直接瞪了回去。

    不過須臾,衛離回過神來,放下手裏的參湯,繼續提筆抄錄佛經,像是沒看見另外兩人的「眉目傳情」一般。

    衛離不說話,石三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進一步試探。

    「咳咳。」他不太高明地假咳兩聲,得到衛離的一記眼刀。

    石三嘿嘿地笑,湊上前替衛離研磨,「主子,今兒這時辰也不早了,反正這兩日皇上也沒給你安排什麼差事,您也別累着自己,這經明日再抄也是一樣的,您還是早點休息」

    「石三。」衛離突然開口打斷他。

    石三立馬站直了身子,神情嚴肅起來,「在!」

    「出去。」

    「是。」

    石三悻悻地端着托盤離開,走前不忘提醒,「主子,參湯記得喝啊。」


    走了石三這個話嘮,書房就安靜地多了,除了衛離寫字鋪紙的聲音,就只剩下窗邊燭火搖曳聲了。

    林一看見衛離在紙上反覆地寫下一段話: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祗劫。於然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

    這是《金剛經》於淨業障的內容。

    衛離不停地抄錄同一段經文,直到天明。

    ——

    楚鸞這一覺睡到次日卯時,這一覺是許久未有過的安心,現在的時辰還算早,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楚鸞卻不想繼續睡下去了。

    林九一直在門外守夜,聽到屋內的動靜,在門外問:「王妃可要梳洗?」

    楚鸞應了一聲。

    不一會兒,林九就帶着幾個丫鬟進來伺候楚鸞梳妝。

    以往楚鸞梳妝都是知夏在一旁盯着的,如今卻換成了林九。

    「知夏呢?」

    「知夏姑娘去將軍府照顧珞音小姐了。」

    林九口中的將軍府是尉遲青在京中的府邸。

    楚鸞點點頭,從鏡子裏看見整理床鋪的侍女,又問,「衛離昨晚歇在何處?」

    「主子昨晚宿在書房。」

    楚鸞已經梳妝完畢,聽了林九的話,她思慮一番,還是決定和人見一面,跟他「解釋」一下昨日的事情,「下去吩咐廚娘,一會兒做一道桂花糕送去書房,我先去看看他。」

    「王妃。」林九叫停楚鸞,「主子在半個時辰前就帶人出去了。」

    楚鸞收回邁出去的右腳,望着門外的桂花樹發愣,良久,輕聲道,「知道了。」

    ——

    「主子,我們出來時未曾跟人說一聲,王妃若是醒來不見你會不會着急啊?」石三一邊費勁兒地爬樓梯一邊在後邊扯着嗓子問。

    衛離未置一辭,目視前方,向着山頂前進。

    清晨的蒼山寺被籠罩在濃霧之中,直到太陽徹底升起,陽光照進山林之前,都不會顯現出來。

    山中多有猿啼,伴隨着寺廟的鐘聲,再結合清晨的寒風,平白生出綿綿無盡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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