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斷袖?

作品:《浮生盡

    院中竹影搖曳,月光灑落,一個人影閃過走廊。

    蘇衍蹭的一下從床上驚坐起,誰?!

    蘇衍探出門外那麼一看,嚯!師父!

    一路跟蹤至一間廂房竟是左卿的客房!

    屋內燈還亮,雖有些昏暗,還是能夠分辨得出窗紙上有兩個人影交織在一起。

    好奇地湊近窗戶,湊近去這一點時間,這兩個人影還糾纏了一番。

    哼哼,師父這個人平時挺正經的,原來好這一口。

    她激動的趴在窗戶上挖了個洞,找了個好趴姿,可是窗洞裏那個身材纖瘦的''女子''不是別人,竟是左卿!

    本以為有場活春宮可以飽眼福,冷不丁被潑了盆冷水,忍不住暗罵:大老爺們兒背影像個女人似的,真是白糟蹋了自己的興致。

    正打算回去,卻聽得那窗內傳出一番對話,她又忙不迭的湊回去。

    眼睛剛湊到洞口,正好看見師父將左卿按在牆上。

    呀!要長針眼啦!

    一聲沉悶響,桌椅翻倒,左卿抓着牆,堪堪將自己穩住。

    「你想做什麼?」左卿被控制在蘇溟手臂中,自然是無路可走。

    「做什麼?你心裏應該清楚!」

    「不知你所言何意?」

    「裝模作樣,我早就看你有問題,說,你是不是墨斐派來的刺客?」

    刺客!師父說刺客?左卿是刺客?!

    蘇衍確定自己沒聽錯,那他就不是和左卿有一腿?

    蘇衍用力捂住自己的嘴,默默蹲了下去,藏在門下面。

    裏頭還繼續傳來兩個人的對話,師父對左卿是刺客的執念很深,而左卿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狀,那是打死不承認的架勢。

    蘇衍一邊聽着,一邊準備爬到對面,然後以最快速度跑路!

    說到底還是怪師父年輕時太招搖,惹了不少破事,仇家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

    今日仇人找上門,自己還是保小命要緊!

    不行不行,我可是師父的好徒弟,怎麼能一走了之!左卿弱不經風,他們兩個人拿一個還不是小菜一碟!

    蘇衍又爬了回去,可剛準備一鼓作氣衝進去,心裏又犯起了嘀咕。

    如果左卿裝的呢?他是武林高手可咋整?

    思來想去,還是先去搬救兵為上策。師父武功不弱,就算他左卿是武林高手,也能拖上一陣。

    如此一琢磨,又重新蹲下去準備爬走。

    天老爺!蘇衍心裏叫苦,救兵還沒搬來,快把自己累死了!

    正這時,門開了。

    蘇衍還沒來得及回頭,脖子上吃痛,當即倒了過去。

    眼中最後的景象是一角玄袍,不着一絲色彩,猶如江南天際那一抹最柔和卻無法觸及的光。

    次日醒轉,蘇衍對此忘的差不多了,至於零星的片段,也當是夢中情景罷了。

    酒館已經很多天沒有盈利了,蘇衍泥鰍似的癱在食案上,放眼望去,到處落滿了灰塵,也懶得去抹乾淨,反正明日還得髒,何苦自己累着自己。

    說不定再過幾日真的得關門大吉,另謀出路!

    蘇衍悲從中來,坐到門檻上,托起下巴看着外面人來人往。

    要不去對面的飯館後廚打下手,說不定還能學他個一二三,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或者和鎮上的人一起做正經採藥人,下半輩子也不用愁了!

    蘇衍在心裏一一盤算,最後的最後,還是作罷。

    蘇溟端着臉盆坐在她身邊,瞧了瞧她,噗嗤一笑:「你思春呢!」

    蘇衍忍不住送了個白眼給他:「思春有我這麼愁眉苦臉的麼?」

    「思春有很多種,你這也算一種,跟為師說說,喜歡上誰家的了?不會…是鎮上那暴發戶吧?」說罷嘖嘖兩聲。

    蘇衍又翻了個白眼。

    蘇溟抱着臉盆凝視着她,突然哀怨道:「你遲早要嫁人的,也早晚會離開這裏,阿衍,你能不能不離開我?」

    「師父!」蘇衍摸着脖子上的雞皮疙瘩抱怨:「你怎麼也學那些有學問的裝深沉?多膈應人!」

    蘇溟嘆了嘆氣:「九年了,真快,還記得和你初相識,是在容國邊界,你跟個小狗一樣瘦,我廢了好大力氣才把你一勺飯一勺燙的餵大。一眨眼,你已經是能獨自面對狂風暴雨的人了,只是,我還是怕,你說我是不是該放手了?」

    蘇衍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乾脆不搭理他,沒想到蘇溟惆悵地又是一連串的嘆聲。

    「師父,要不你還是回去睡一覺,醒來啥事沒有,我還是你的好徒兒啊!」

    蘇衍嘻嘻笑着,可笑着笑着,她好像意識到什麼:「我想起來了,那不是夢!」


    蘇溟的嘆聲戛然而止:「什麼夢不夢?」

    「四日前晚上,我看到你在左卿房,你們糾纏在一起,你和左卿,有問題!」

    看來,她還是忘了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蘇溟反而鬆了口氣,「你是說我斷袖?」他哈哈一笑:「就算斷袖了我也不可能找左卿呀,你看他多弱,雞都殺不了吧!」

    「正因為弱不經風,你才有男子氣概呀!」

    「放屁!我就是吊死在這房樑上我也不和他沾上邊!」

    可是越是解釋,越是氣憤,在蘇衍眼裏卻越是刻意,仿佛就在說:我喜歡左卿,可我就是不承認,我害羞

    蘇衍靠着門,對蘇溟挑起眉梢。

    「罷罷罷!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反正左卿那玩意兒早晚得離開鎮子,等他離開了,你安安份份的給我去楚城把采來的藥材賣了!」

    「你讓我去?」

    「不然我去?」

    蘇衍不情願:「我一弱女子,豈能長途跋涉,還要去那楚城,多累啊!」

    蘇溟一臉好奇:「你是弱女子嗎?」

    夜色靜怡,蘇溟在房門前踱步,面色凝重,目光焦灼。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觸及到書案上那封信,心中卻始終想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召回自己,為何要眼睜睜地看着她陷入危險。

    太多為什麼,他必要去問個明白!

    三個月後,左卿的傷已經全好,但因為傷了筋骨,眼下也只能做一些輕鬆的火。

    這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左卿卻仍舊不愛言語,整日擺着張冷臉,鮮有笑意。最常做的事,也就是在太陽升起時幫蘇溟灑掃下酒館,在有零星生意時勉強端個盤子。閒時院中散步,看看花,看看草,順帶看看燕子越來越少…到太陽落下,就陪着蘇衍,一人各一端坐在門檻上,一起看街上人來人往,漸入夜市。

    蘇衍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性,此人寡淡無趣,甚至有些冷漠,但起碼願意幫她曬曬草藥,整理院子,至少,他不像別人那般世俗,不像若水城裏頭那些達官貴人那般看不起人。

    蘇衍不清楚他的過去,也不清楚他的目的,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是她的友,她能讓他安心。

    出發那日,蘇衍換了一身男裝,戴上斗笠,提了個大包裹外加個竹簍,興致勃勃地出了門。臨走時,蘇溟抹着眼淚不舍道:「你可是第一次自己出門,萬事小心點,別讓為師擔心啊。」

    蘇衍拉過師父的手捏了捏,故作傷心:「師父你可要保重自己,我這一去怕是要許久才能回來,一路上有左卿在不會有事,您放心。」

    蘇溟反而不放心,收了淚,冷冷看向左卿道:「先生也是有身份的人,一路上可要好生保護我徒弟,若是有了閃失,別怪我那日說的話當真了。」

    左卿淡然一笑,「自然。」

    蘇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話?」

    「咱們走吧,趁天黑前一定要找到落腳的地方。」蘇衍不明就裏的就被左卿拉走,一路離開主街,再離開鎮子,突然就恍然大悟,哼哼,原來是斷袖之情。

    路途遙遙,甚是無趣,蘇衍卻興致高漲,扯東扯西的,嘴巴愣是沒停下過。

    中途休息,蘇衍四腳八叉的靠在樹下,陽光透過樹冠,灑在她身上。

    他注視她,忽然笑了笑。

    蘇衍倏然睜開眼,疑惑的看着他,心道:要是換作師父對自己笑,興許還覺得是對自己的關心,可是左卿的笑,這心裏怎麼這麼發虛呢?

    不禁嘀咕,他這又是懷着什麼陰謀詭計!

    「方圓百里只有我,你笑誰呢!」

    「你以男裝示人,也是風流倜儻的少年。」

    蘇衍愣了下,感情他這是犯花痴呢!又沾沾自喜道:「以前師父總說,我如果是個男子他一定不會救我,因為我會拐走他老婆!你說,我做女人是不是可惜了?」

    「若你是男子,想必世間所有英俊少年都將被你比下去了,可惜,你是女兒身。」

    蘇衍拉着他追問:「那你說,我做男人好不好?」

    左卿怪異地看了她一眼,良久,皺起了眉問頭,「你喜歡女人?」

    蘇衍一把甩開他,「你不也喜歡男人?」

    「什麼意思?」

    蘇衍壞笑:「我師父對你非同尋常,我懷疑你們倆暗中生了情愫,你們」

    沒等她將話說完,左卿迅速站起來,臉色陡然間羞紅,「我們還是趕路吧。」

    蘇衍無聊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尋了個講頭,哪能輕易放棄。一路緊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你說,我要是撮合了你倆,算不算積德啊?」

    「」

    「師父不承認自己是斷袖,是不是不好意思?」

    「」

    「你們在一起,是讓師父嫁過去還是你入贅我們家?不對不對,怎麼看都應該是你嫁給我師父做我師娘呀!」

    「」

    在蘇衍小時候,父親總跟她講解六國局勢,講到楚國時,他每每一臉感慨的說:四十年前,容王聯盟臨國、趙國、燕國、吳國四國之力攻打楚國,將楚人趕出舊都『若水』,一直趕到了江南一帶。沒想到楚人在那神仙一樣的地方過上了安穩太平的日子,遠離了紛爭,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也正因此,蘇衍從小就想看看楚國究竟是怎樣的地方。

    大抵是從小就對這個世外桃源有着深刻的印象,亦或是這個印象里深深烙印着父親那些抹不去的痕跡,蘇衍總覺得這裏異常熟悉。每一條街巷,每一家商鋪,即使是擦肩而過的路人,都好像是曾經來過、認識過,大概這就是似曾相識吧。

    天色漸暗,倆人緊趕慢趕這才進了都城,落腳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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