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開始，有好幾次楊瑞的欲言又止，菲菲就知道他有話跟自己說，或許是礙於佟樂在一邊，他才一直憋到現在。

    其實菲菲同樣有好幾次機會可以藉故將佟樂支開，可她並沒有那麼做。

    楊瑞能跟自己說什麼，菲菲不知道，但無外乎只有兩種可能，她期望的和她所不期望。

    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她卻絲毫不想賭。

    說白了，她還是很享受楊瑞對她的那種細膩的關懷，不想讓任何不相干的事情來破壞那種來之不易的幸福的感覺。

    「我也有話對你說，不過，你先說！」菲菲面帶微笑，眼神中透着絲毫不加掩飾的喜歡。

    張了張嘴，楊瑞又猶豫了。

    「很難開口嗎？」菲菲瞧出了他的猶豫，並沒有催促，許久之後見楊瑞還是沒有開口，這才問他。

    楊瑞點了點頭，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看着菲菲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上一個女孩。」

    「但不是我對嗎？」菲菲輕笑了一下，眼中的落寞卻是一閃而過。

    楊瑞無言的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今天跟我出來玩？又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拒絕我？為什麼非要在我最開心的時候告訴我？為什麼非要在我在朋友面前賺足了面子的時候告訴我？為什麼非要在我朋友認為你是我男朋友之後再告訴我？」

    菲菲的語速並不快，情緒也不激動，只是那麼淡淡地說着。

    可每一句話，都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楊瑞的心上。

    「我不想在微信上說，是因為我覺得我該尊重你，沒有第一時間跟你說，是因為有外人在我實在不知道該在怎麼開口。」楊瑞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我如果狠得下心來不再接你電話，不回你信息，也不再見你，你同樣也會明白，可我做不到。」

    「所以你今天就假扮了一天我的男朋友？給我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然後再親手毀了它是嗎？」菲菲依然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吻，眼睛定定地看着楊瑞。

    之前楊瑞想像了很多她的反應，她咆哮，哭鬧，楊瑞都能理解，可菲菲這麼平靜的樣子，一時間卻讓楊瑞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我……」楊瑞張了張嘴想要什麼，卻被菲菲抬手打斷。

    菲菲自嘲地一笑，嘆了口氣說道：「不要找其他的藉口，你只是嫌棄我罷了，對麼。」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更沒有看不起你，只是……我覺得我們……」

    「我相信，我相信沒有看不起我，但我的職業註定了你會有很大的壓力是麼？我都能理解。」菲菲的眼圈兒微紅，卻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流下來：「你知不知道，我想告訴你的事是什麼？」

    楊瑞心裏何嘗不是一樣的難受？聽她說起，楊瑞目光中帶着探尋，瞧着菲菲。

    「我準備不做了，這兩年，我也攢了一些錢，準備開個店。」菲菲苦笑着說道：「我知道，如果一直在夜場做，你嘴上說再不介意，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啊，我可以不去夜場工作啊！我可以自己做一份正經的工作啊！這樣的我，讓你接受起來也那麼難嗎？」

    「這……」

    「那個女孩，答應你了嗎？」菲菲忽然問道。楊瑞從來都不是那種說話模稜兩可的人，在菲菲的心裏，總有那麼一絲的僥倖，如果他們已經確立了關係，那麼楊瑞不可能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而會直接告訴她自己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楊瑞說的話，總是無條件的相信。就算今天楊瑞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菲菲也只是覺得楊瑞不想把她當備胎，要跟她說清楚。

    實際上楊瑞也的確是這個打算。

    只是，菲菲卻始終覺得，楊瑞很難接受她的最大原因，就是她的職業。

    一個「良家」的男人，又怎麼可能選一個在夜場上班的女孩做女友呢？

    那麼，如果她不再做夜場了呢？

    楊瑞怔了怔，旋即搖搖頭，說道：「還沒有。」

    「呵呵，那你為什麼就要這麼狠心的跟我說這些話？」菲菲笑了，只是淚水卻再也忍不住了。

    「你……別這樣啊。我何德何能啊。」

    最是見不得女人流淚的楊瑞是真的麻了爪。大腦似乎也轉不太動了，她居然會為了自己……

    「從我們認識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們倆永遠不可能平等了，恐怕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下賤的女人……」

    「你別這麼說……我沒有……」

    「你別說話！」菲菲陡然提高了嗓音，看着楊瑞認真地說道：「你喜歡她？我知道了，可是我想問問你，你喜歡我嗎？楊瑞！只要你跟我說，你不喜歡我，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會糾纏你！我們……我們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你說啊！」

    菲菲的目光執着而又犀利讓楊瑞幾乎不敢跟她對視。

    不喜歡她麼？

    那又是誰在自己醉酒又無助的時候，帶着溫暖的熱粥來照顧他的？

    那種情義，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來？

    最是難負美人恩。

    貪心也好，由性而愛也罷，若說心裏沒有菲菲的位置，楊瑞自己也很難騙得過自己。

    半晌，楊瑞才緩緩道：「說實話，喜歡。」

    「喜歡」這兩個字，仿佛是對她淚堤最後的一擊。

    他也是喜歡自己的啊。

    歡喜，委屈，緊張，釋然，諸多情緒紛雜而起，讓菲菲再也忍不住，死死地摟住楊瑞「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手足無措的楊瑞只能任由她摟着自己，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輕聲不住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許久，哭聲方歇。

    「你……怎麼那麼貪心。」菲菲抽泣着問他。

    「我……」

    這個問題又該讓楊瑞如何回答。

    「我真的不會去夜場上班了，我會好好的，我不介意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可你能不能讓我證明一下自己啊？」

    「菲菲，你這又是何必呢。」楊瑞哀嘆一聲，卻是無可奈何。

    「我喜歡你啊。」

    「我有啥值得你喜歡的呀。」

    「哪兒都喜歡啊！」

    「我改還不行？」

    「不行！」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渣啊。」

    「我不介意啊……」

    忽然間，楊瑞感覺……這……越來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