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曾是其中一個孩子？」

    源稚生沉聲問道。

    老人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沒想到終有一天我通過自己的手，找回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然後呢？」

    橘政宗的神色滿是感慨，「然後我腦海里那些時常浮現出來的奇怪記憶得以證實，我知道那並不是我的臆想，而是真真正正屬於我的記憶，之所以會斷斷續續的回想起來，是因為我被強制性的洗腦了。

    其實這種手段在克格勃也是極為常見的手段，我也有過這方面的培訓，所以我就對自己展開了反洗腦，再加上藥物的輔助，從而強迫自己在夢裏進行回憶，在那個漫長的夢境裏，我像是重新經歷了一個人的一生。

    我回到了西伯利亞北極圈的無名港，那裏終年冰雪皚皚，我跟一大群孩子在盛開着花草的地面上玩耍，然後有身穿白衣的護士為我們打針，讓我們沉沉睡去，恍惚中我看到那些醫護人員慈笑得面孔變得猙獰如惡鬼，他們在獰笑，他們在磨牙吮血。

    我在克格勃看到的那份檔案就是一向研究的具體數據，其中表述了無數試管嬰兒被培育出來，而我正是第一批孩子，同樣也是這項實驗的第一批產品。」

    「你的意思是，你是人為製造的混血種產品？」源稚生想到了關鍵。

    橘政宗苦笑的點了點頭，「雖然很悲哀，大你的確如此，我是用試管嬰兒技術製造出來的第一批體內帶有龍族血統的混血種。」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強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嘶聲道：「繼續。」

    「有煙麼？」老人看向源稚生。

    「你不是早就戒掉了麼？」源稚生有些意外，不過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柔和七星。

    橘政宗從中抽出一根，後者主動為其點燃。

    「是戒掉了，不過在這種氛圍下，還是有些麻醉的東西比較好，至少不會感到那麼悲傷。」老人深深吸了一口煙，青煙瀰漫升騰。

    「你很悲傷麼？」

    源稚生下意識的問。

    一個在黑道多年，甚至親手製造那些血腥慘劇的人，在談到自己悲苦身世的時候真的還會有悲傷這種東西麼？

    「至少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些東西。」

    橘政宗苦笑起來，接着說：「那份檔案里同樣記載了一些聳人聽聞的東西，比如提起到那座港口裏有龍，還有從蘇聯各地發現的混血種，而研究該項目的負責人是一個名為赫爾佐格的博士，他從那些混血種身上提取了被稱為完美基因的東西，然後再利用完美基因製造出全新的人類，那裏就像是一座牢籠，沒有任何人能夠離開那裏，而我之所以能夠離開，還是因為我是實驗性產品，需要接受社會歷練，從而驗證該產品的性能優劣以及進行修正。

    不過實驗結束後我們就會被回收，可陰差陽錯的是，我被選入了克格勃那個蘇聯最神秘的機關，間接性的從赫爾佐格的實驗名單里消失了，哪怕是對方也無法找到我的存在，畢竟以蘇聯的強大，完全可以偽裝我的一場死亡，然而真身早就進入了克格勃深造。

    因為我知道了自己的經歷，所以研究這座無名港就成了我生活得全部，我無所不用其極的研究它，搜集各個關於它的資料，哪怕是飲食的供應我都會查詢清單，不得不說，克格勃的身份給予了我極大的便利，在這其中進行研究，我簡直如魚得水。

    隨着逐漸的調查深入，我發現所謂的試驗計劃，實則是從德國那裏繼承下來的項目，它曾是世界上科學研究最發達的國家，它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枚導彈，第一架轟炸機，以及第一架戰鬥機，它甚至差點造出了第一顆核彈而改變整個世界的歷史。

    不過相對而言，基因技術才是當時德國研究的重點。」

    「難道是為了證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優異的人種？」源稚生想到了過去的歷史。

    橘政宗點了點頭，「沒錯，當時德國集中了最優秀的生物科學家，分析對比世界各個人種基因，以此來試圖證明雅利安人的優秀。

    可就是在這種陰差陽錯的證明下，卻令他們發現一種不可思議的優異基因。

    而這份基因來自日本，它具有神秘的活性，由此推斷，日本可能有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甚至是最完美的人種。」

    「應該是家族的基因吧？」源稚生說。

    「沒錯，那時候的歐洲混血種對基因外流很警惕，然而家族卻在那段時期贈送了基因樣本給德國，畢竟那時候的德國跟日本是同盟關係，蛇岐八家也希望能夠藉助對方的力量以此來找到進化的路。」

    「進化成為純血的龍類？」源稚生皺眉。

    橘政宗苦笑點頭，「其實不光是猛鬼眾渴望最終的進化，連蛇岐八家的一些人同樣希望能夠完成進化，畢竟那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誰又不會為之着迷呢，不過巧合的是，這項實驗性的研究並沒有維持太久，在遠遠未取得實質性進展的情況下，蘇聯的軍隊就攻入了柏林，不過在蘇聯軍隊裏某位知道龍族秘密的權貴得到了這個試驗的基因庫，包括那個項目的首席科學家赫爾佐格博士。

    那位神秘的權貴並沒有將這些東西交給蘇聯，而是把所有的東西打包送進了西伯利亞的北極圈，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他們新建了一座港口，準備在那裏重新進行實驗，可就在港口進行挖掘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面藏着一具完整的龍王屍骨。」

    源稚生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顯得極為震動。

    「而我在掌握那些資料後，準備跟赫爾佐格博士見上一面，我為此精心準備，利用克格勃的力量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假身份，為羅曼諾夫王朝的王孫，而我是世代守護龍族秘密的家族後裔。」

    「難道沙皇家族也是流淌龍血的大族麼？」源稚生下意識的問。

    「如果克格勃那些情報無誤的話，應該是了，據當時的情報介紹，沙皇女兒納斯塔西婭被蘇聯軍隊槍殺並且拋屍礦井，不過後來那具屍體憑空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有人說是納斯塔西婭死而復生，又有人說她的屍體被人偷走了，總之眾說紛紜，沒有知道具體的下落。

    而我只是巧妙地利用這個故事，再結合神棍拉斯普京，編造出一套謊言而欺騙赫爾佐格，我偽裝成他的同行者，如此他才能願意跟我分享，而且為了能夠讓他充分信任我，我甚至以克格勃的力量偽造了一張兩億美元的本票。」

    「原來你以前就那麼善於利用智慧。」源稚生說，語氣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讚美。

    「其實相對於我的身世，我更想知道龍族世界的秘密，那就是偉大的史詩級神話，而我曾經就是神話的一部分，面對那種激動人心的東西，誰又能夠保持冷靜呢？」橘政宗繼續說：「我取得了博士的信任，畢竟那時候蘇聯即將解體，赫爾佐格這個老狐狸想要繼續他的研究就需要錢，大量的錢，我的那張兩億本票徹底打動了他。

    準確來說是讓他看到我身後的資本，畢竟兩億美元的本票對於研究而言，也只是杯水車薪，可一個隨手就能拿出兩億美元的人，才是他真正看中的價值。而有了大量資本的注入，才能繼續他的研究，他同樣為了這個龍族世界而瘋狂。

    他為我展示了所謂的基因工廠，那是個巨大的育嬰車間，密密麻麻的保育艙像是蜂巢堆積，而在每個保育艙上面都有固定的編號標籤，上面對應着每個胚胎基因出自哪裏，而其中有兩枚最特殊的編號，赫爾佐格說這裏面的兩個胚胎是最完美的產品，不僅擁有着驚人的龍血比例，而且血統非常穩定，稚生，你知道麼？這兩個胚胎基因其實就是你跟稚女。」

    源稚生的瞳孔猛的收縮起來，顯得極為震撼，半晌才平復下來，「你繼續說。」

    「你們的誕生讓赫爾佐格看到了巨大的希望，他想要批量製作像你跟稚女這樣的完美產品，以此來製造新人類，從而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混血種軍團。」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他從未想過要了解龍族世界，了解其中的浩瀚與傳奇，他只是想要獲得至高無上的權柄，所以他建立軍團，最終是想要取代黑王尼德霍格，使得自身登上世界的王座。」橘政宗的聲音波動起來，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而正是赫爾佐格這種瘋狂的欲望，同樣也深深的感染了我，新世界的王座就在眼前，赫爾佐格歸根結底就是一個科學家，自身沒有半點力量，可我不一樣，我本身就是混血種，我很強大，而且我自幼在克格勃歷練修行，所謂的博士在力量與謀略方面，我認為他遠不如我，我才是那個能夠踏上世界王座的人，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我心動了。」橘政宗沉聲說。

    「可如果我跟稚女是家族基因誕生的混血種，為什麼只有我們兩人繼承了皇血，而你卻沒有繼承？」源稚生皺眉問道。

    「那是因為我們並非源自同一種基因本源，你們兄弟兩人的基因本源來自於一個偉大的男人，而我的基因本源則是來自橘家的普通後裔，只能算是橘家的旁支血統，而你們則是來自一個名為上杉越男人的基因本源。」

    「上杉越是誰！」

    源稚生問道。

    他知道，橘政宗口中的男人，應該就是他生理意義上的父親了，而這是他第一次聽說自己親生父親的信息。

    既然那個男人姓氏為上杉，必然是蛇岐八家的人，可上杉越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在家族的歷史人物中聽說過。

    橘政宗微微沉默，「他對於這個家族來說，就是一種絕對的恥辱，所以家族並沒有把他的事跡公佈出來，家族後輩也自然不知道這等人物，他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又被成為影子天皇，左右着日本的命脈。

    他是有着中國、日本以及法國血統的混血，受教育是在國外，在里昂大學獲得過博士學位，當初他從法國回來的時候，家族的人都把他當作異類，因為他完全不懂日本文化，更不適合做日本黑道的皇者，但蛇岐八家森嚴的家規你也知道，他繼承了源自神的血，就註定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哪怕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在1934年登上大家長之位，歷經十一年，於1945年退位，在這十一年裏，家族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混亂，最後差點被其他勢力取代，最後那個男人倉皇出逃，徹底離開了蛇岐八家。」

    「出逃？」源稚生微微一怔。

    「是的，誰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逃走，而且在離開的時候，他還把家族的神社付之一炬，那座被燒焦的鳥居就是他的傑作。」

    「那他還活着麼？」源稚生下意識的問。

    「不知道，哪怕是動用了蛇岐八家的所有力量都沒有找到他，仿佛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後來呢？」

    「我渴望赫爾佐格的那些研究成果，所以就打算跟蛇岐八家聯手，於是我設局騙下赫爾佐格，謊稱新的研究所會建立在日本，畢竟那裏是真正來自完美基因本源的地方，兩個完美的胚胎基因也能夠更好的發現，未來能夠在那裏進行社會性試驗。

    最後赫爾佐格心動了，他聽從了我的意見，打算跟我一起前往日本。

    於是我們開始為離開前做準備，將那些研究成果的資料以及胚胎帶去日本，不過赫爾佐格卻直接建議將整個天鵝港炸掉。」

    「這是要毀滅線索？」

    「是的，博士覺得那些研究人員同樣知道關於龍族的一些秘密，未來很有可能會成為他的競爭對手，所以就打算用一把火徹底終結掉所有的眼。」

    「你們到底殺了多少人？」源稚生皺眉。

    「記不清了，太多太多，眼前儘是猩紅的狂潮，不過相對於赫爾佐格而言，我才是最大的劊子手，因為我連他也殺了，我站在滿是血腥的港口，將所有人都吃掉了，我才是那個最大的食屍鬼。」

    轟隆隆——

    慘白色的電光劃破天際，周圍修羅夜叉仿佛活了過來，猙獰凶暴，同樣照亮了橘政宗那張蒼老而冷峻的臉。

    源稚生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