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6章

作品:《撿只忠犬來投餵[穿越]

    測試廣告1    6.可憐耆舊多新鬼, 未必臣民負聖君

    何岐聽罷連霄的解釋,哼了一聲,卻依舊忍不住諷刺了幾句:

    「你總算還知道些輕重。大筆趣 m.dabiqu.com我道你連副統領已經將你的影衛身份全然忘了。」

    隨後他走到正堂桌旁的一個大櫥子旁邊, 精準地一伸手,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小匣子。

    那大櫥櫃裏存放的, 都是審訊或施刑所用的藥丸之類的。因着並不算刑具, 所以當初裴年鈺也沒意識要收走,如今卻是要讓連霄遭一回了。

    何岐手指輕巧地撥開匣子, 內現整整齊齊地十幾枚藥丸。那藥丸的些許氣味飄出來,連霄這以醫術為生的人一聞便知是什麼了, 不由得笑得有點勉強。

    「一日融血丸……」

    這名字聽着便不是什麼好東西,實則也確實是執刑司平日裏用來審訊所用的。

    何岐以前掌管執行司的時候,處罰影衛只是較少的情況,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對付各種不利於王府的江湖宵小、政敵餘孽。所以何岐才練出來這麼一身審人的本事。

    融血丸近乎於毒,服下去的一整天時間之內, 都會以極為猛烈的藥性損傷經脈肺腑, 進而體內的氣血無法順通,淤積五內。

    相當於讓人受一下不輕的內傷, 並且這經脈錯亂的痛處還折磨人一整日。

    這是影衛們較為通用的一種用來審訊敵人的毒,尋常江湖人連一日都撐不過, 骨頭硬一些的專業殺手可撐一日多,若是其他勢力的影衛, 則能撐兩日多。

    如今何岐的意思便是讓連霄自罰所用, 他若要自省三日,便須服三丸。

    連霄倒沒多加猶豫,伸手拿了三隻融血丸吞了進去。只不過吃完之後,忽然面顯猶豫之色。

    何岐皺眉:「怎麼了?有事便說。」

    連霄眼睛瞟了一眼旁邊的囚室, 指了指裏面的一個木製刑架。

    「要不……老何你還是把我掛那上面吧。」

    所謂影衛自請反省,吃了能產生痛楚的藥丸便算是罰了。地點卻是無所謂的,便是再自己的屋子裏,禁足不出門就可以了,並不需要一直關押在這地牢裏。

    何岐可不覺得連霄有什麼被虐的愛好。

    「咳,寫融血丸,我的極限就是三日。我這不是怕到第三天上我堅持不住,萬一忍不住給自己一掌。到時候傳出去裕王府的影衛不耐領罰,自盡逃刑,那就不太好聽了……」

    何岐臉色一瞬間就冷了下來,抱臂看着他冷哼一聲:

    「三天都堅持不下來,你倒好意思說。若是哪天你被俘落在敵人手裏,豈不是……」

    連霄立時打斷了他:

    「我想死的手段還是不少的。」

    何岐不過隨口刺他一句,便沒再理他,伸手將那架子上垂下來的兩條鐵鏈系在了連霄的雙腕上。

    因着連霄既然選了自請反省,他便沒有用鎖銬束住,只確保他不會因受不住那毒//藥的劇痛而一瞬間自盡便夠了,又順手點了幾個穴道封了內力,防止他自斷心脈。

    「食水自會有執行司的影衛每日按時送來……」

    連霄忍不住皺了皺眉:

    「別,別讓別人進來,你還是親自過來送吧!」

    何岐臉色更黑:

    「階下之囚,毛病還不少!」

    「咳,我這不是……我這副樣子就不必再讓多一個人看到了。怎麼也是個副統領,好歹讓我在你下屬面前留點威嚴。」

    「……死要面子,早幹什麼去了,你若是不犯錯,哪還有這一遭。」

    何岐一邊說着,卻並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

    他攜了那捲供詞去回主人,一進門卻見主人此時練武回來,剛沐浴完。樓夜鋒站在主人的身後,用帕子慢慢暖着主人濕淋的墨發,他亦身着寬鬆的輕質衣袍。

    何岐不由得心中嘀咕了兩句,這老樓既然「轉正」了,方才主人沐浴之時怕不是他也……

    咳,不能再想了,那可是大不敬。總之,王爺和王妃感情甚密,是好事。

    於是何岐上前將連霄方才所說的一應事項又對主人說了一遍。許是裴年鈺心情不錯,兼之先前已經知曉了連霄此事,聽罷並未怎麼生氣。

    「連霄他自請思過三日,屬下便給他服了三粒融血丸……」

    裴年鈺顯然沒聽說過:

    「這東西,什麼效果?」

    何岐如實道來,然而裴年鈺在聽到「是執刑司平日裏審訊所用」的時候,便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隨後沉默了半晌。

    裴年鈺是覺得,即便屬下有錯要罰,可拿這種對付敵人的東西去折騰自己人,會不會太重了些?連霄這番行事再怎麼讓他不爽,他卻也不至於懷有什麼真的傷害之意。

    何岐自然也看得出來,閉了嘴沒說話。

    誰知身後的樓夜鋒突然出聲,聲音淡然中帶了三分漫不經心的冷意:

    「主人不必多慮,這融血丸我們在影衛營時都是練過的,是訓練我們熬過各種審訊的科項之一。當時我能撐七日還綽綽有餘,連霄他自罰三日,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不會有事。」

    裴年鈺聽樓夜鋒說不會有事,放下了心來。

    而一旁的何岐卻險些笑出聲來,又生生忍回去了。可憐的連霄……主人本來都心生不忍了,或許能救你一馬。可是王妃心裏有氣,非得要你受這一遭,你可不就是活該麼。

    他心裏剛把連霄嘲笑一番,隨即想到方才樓夜鋒的那句話——「我能撐七日有餘」,不由得心中猛地一寒,嘴角的笑容斂了下去。

    那融血丸他自然也是受過的,其間痛楚不可謂不知。以他何岐那般堅韌的意志,也不過是只堅持了四天多,在當時那同期影衛中已屬佼佼。老樓他居然……七天……

    這也太狠了罷。

    何岐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主人身後那黑色的身影,而樓夜鋒則是用那溫柔如水的目光,繼續目不轉睛地給他的主人理着髮絲。

    「主人,屬下有一事不明,不知是否當講。」

    「怎麼了?」


    何岐斟酌了許久,才道:

    「主人您對屬下,對何家恩情深重。您先救了我,又收留了琰君。屬下先前便常思該如何報答主人,如今更是……不知所措,不知怎樣才能還得這……」

    裴年鈺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止住他的話語。

    「報恩……老何你覺得你做我影衛,還不了?」

    「是。屬下身無別技,無甚用武之處。」

    「可是……何家若非當年遭變,你何岐又何至於給我做影衛呢。也許你可以帶兵上陣,早就成為一方名將了。」

    何岐猛然驚住,愕然看着主人。他並非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可……這話怎麼能由主人說出來?這意思豈不是指向——

    「老何,你做影衛的這些日子裏,就沒有對先帝,或者說,朝廷,不明不白地殺你父兄、抄了你們何家這事……心生不滿嗎?」

    何岐臉色頓白,慌忙跪地:

    「屬下萬萬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屬下豈敢心生不敬之念!」

    裴年鈺把他拉起來,強行讓他看着自己:

    「這念頭,我知道你不敢說,所以我替你說。先帝因着奪嫡黨政,昏庸無道,冤殺忠臣——為什麼不能心生不滿?你既能說出『帝王涼薄』這等話來,可見心中也是不怎麼服的罷?」

    樓夜鋒在一旁靜靜看着主人的身影,門外的陽光照進,描繪出主人暖意融融的輪廓。又看了看一旁已經快被嚇傻老何,嘴角微微翹了翹。

    他的主人……也只有這般的主人,才能容忍得下他樓影衛的破脾氣吧。若非是主人選中了他,換了別的主人,恐怕他樓夜鋒早就不知哪天便死於觸怒主人威嚴亦或是冒犯上位了。

    裴年鈺負手踱步:

    「你做臣子的,這種話你不敢說,這種念頭你不敢起,可我今天偏要替你說。天下沒有人能對自己的殺父仇人感恩戴德,道理便是這個道理,任什麼冠冕堂皇的君臣之義,都蓋不住這天下的道理二字。」

    何岐臉色已經幾乎不見血色,半晌才啞着嗓子擠出來一句:

    「屬下對主人……忠心無二,主人明鑑!」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當年順手救你一把也好,後來的提拔也好,亦有些補償的意思在裏面。」

    「當年我力所不及,先帝要降罪何家,我只能眼睜睜看着,只有勉強救你一命。我縱然和先帝不對付,可這事究竟是裴家子孫的爭權奪利才殃及池魚。我既然承了這個姓,也只能替裴家……多少還些先帝造的孽。」

    何岐已經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主人!您別再說了……當年您才那么小,與您無半分關係。我便是當年那麼糊裏糊塗地跟着父兄一併死了,也認了便是。主人您不必,不必……」

    裴年鈺輕輕搖頭:

    「本就是裴家欠你的,如今便算是兩清。老何,以後報恩之事,再也莫提。」

    「我……主人我……是,屬下記住了。」

    何岐緩緩起身,心中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

    他被主人方才那一席話驚得不輕,待他緩了許久,才想起來還有事沒說:

    「尚有二事,屬下須向主人請罪。」

    裴年鈺聽得「請罪」二字,眉間不由自主地又染上了三分無奈:

    「講!」

    「其一是舍妹琰君前些日子不遵上下之禮,對王妃多有冒犯……」

    「她又不是你的下屬,不歸你管,你替她請的什麼罪?何況琰君那是我指使的,你的意思是也要追究我的責任嗎?」

    「屬下不敢!」

    「她是我徒弟,以後你少替她操閒心。」

    「……是,屬下明白了。其二是,方才屬下聽得連霄的供詞,因私怨而生怒氣,忍不住動手打傷了他。」

    何岐頓了頓,還是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屬下與同僚私相鬥毆,請主人責罰。」

    裴年鈺一改方才的溫言軟語,臉色漸黑,不過還是壓了氣,先問的卻是:

    「你打傷了他?嚴重嗎?」

    「……有些內傷,不過都是輕傷。」

    裴年鈺這才把臉上的不高興擺了出來,一拍桌子,氣勢懾人:

    「因着私怨?老何,你這是覺得我這個當主人的不會秉公處置,所以先讓他吃個虧再說?」

    何岐雖然平時不敢說,但當然心裏多少有點是這麼想的。所以裴年鈺這一問,他不知這話怎麼回,竟然便沉默了片刻。裴年鈺自以為是他默認了,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你既如此認為,那本王可得改了這習慣,從此以後秉公處罰才是。何岐,你可認罰?」

    何岐聽得主人語氣中略有些陰陽怪氣,知他又因為嘴笨惹了主人的火氣。至於「從此改了」什麼的,何岐當然不會當真,他這主人若是能在罰影衛的時候半點不心軟,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只不過這次嘛……不由得心下苦笑:

    「屬下當然無異議,請主人賜罰。」

    「你還需要護衛本王左右,便不罰你皮肉之苦了。何岐,本王便罰你寫一篇檢討,不少於五千字。以駢賦之體,必須對句工整,合轍押韻。若是文辭粗糙,便返工重寫去!」

    「唔,連霄既然被罰三日,那你也以三日為期吧!三日之後交過來,在所有影衛面前念你的檢討,不許敷衍了事。」

    何岐瞳孔驟縮:「………啥?」

    他心中頓時叫苦不迭——他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是讀書識字的。只不過少年時不愛文章詩賦,念書便也以史書兵法為主。後來練了武功,就更疏於這錦繡文章上的功夫了。

    讓他寫個五千字的駢四儷六,他寧願去挨個七日的融血丸。

    「這……主人,屬下實在是……主人我錯了!我不想認罰!主人您能換一個不……嗚嗚嗚…」

    裴年鈺又是一拍桌子:「怎麼,領罰還敢討價還價了?!」

    何岐見主人意態堅決,只得一臉悲痛應了:

    「……是,屬下知曉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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