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文丑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危險的氣息，他的餘光已經看到了有人在迅速地靠近了自己，這種速度確實讓他震驚，因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速度如此之快的人。

    不過依靠着這白馬銀槍的造型，他也能夠猜到來者何人了。

    常山趙子龍！

    殺了大公子的罪魁禍首。

    其實如果要是趙雲沒有殺了大公子的話，其實很多事情還可以再談一談，也不是沒有商榷的空間，到時候袁紹陣營能夠在青州再發展一些時日，一統了青州之後，解決了在身邊的張燕這些麻煩，到時候再來決戰，勝算能夠多不少。

    可是現在這樣的話，誰都不知道這場戰爭能否勝利，其實就連一開始他們都不知道能不能真正讓黑山軍中計。

    其實一切都是在賭，只不過有了公與先生的戰略安排之後，賭對的概率大了些而已。

    既然是這樣，那就可必須要把這個罪魁禍首的人頭給提回去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其實文丑心裏也沒有什麼把握，趙雲的名聲現在可一點都不小，能夠正面單挑硬剛呂布，讓呂布受傷的男人。

    但文丑自己也沒有跟呂布交手過，自然也沒有一個真正清晰的認知。

    在知道襲來的這個男人很強的情況下，自己能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態來應對。

    「找死！」

    文丑一聲怒吼，身上華彩顯現，職牌從他的身後浮現，整個人氣勁環繞，雙目瞠圓，瞄準了趙雲，猛地一槍刺出。

    兩槍相逢，必有一傷。

    因為剛剛需要隱蔽身形，所以趙雲就是這麼裸增幅地上來，沒有什麼加持，只不過是他本身的實力已經到位了，所以速度也快到模糊，讓人難以看清楚他的動作。

    好在文丑把自己的增幅都爆出來之後，能夠看清楚趙雲的身形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一槍可能可以讓趙雲輕易地避過，而作為代價，是自己要被趙雲在身上紮上一個窟窿。

    這麼算來似乎挺不值得的，所以文丑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動作，做出了格擋，隨着一聲脆響，他雙手發麻，算是擋住了趙雲這次直來直往的刺擊。

    趙雲的槍法不適合在極速移動的時候施展，他的槍法更多是且走且戰。

    很強。

    文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樣，果然能夠在城下遠距離直接狙殺大公子的實力，是超過自己的。

    但是目前看來這種差距似乎並不是不可超越的，他有些想要嘗試跟趙雲碰一碰的想法。

    畢竟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什麼選擇，不是說好的，在沒有任何其他渠道透露出去的前提下走這條路，根本不會有人關注，能夠輕易地繞到敵軍後方給予致命一擊嗎？

    這個想法還是許子遠提出來，公與先生肯定了的，這樣的想法怎麼可能出問題，這裏竟然有埋伏。

    趙雲沒有上來就開職牌打架，他竟然在回身之後擺出一個守勢。

    這讓文丑眼睛微眯。

    守勢？

    文丑擰緊了手中的長槍，結合突然遇襲的因素，他突然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敵方會在這裏設下伏兵，並且準備得如此充分，等待着自己的到來，

    那說明着對方早就知道己方這個只有高層決策的隱蔽消息。

    而對方在衝殺出來之後，雖然是在交戰，可是他微微觀察了一下數量，這個數量應該不能夠將己方全部消滅。

    但是如果敵方是以阻擋的姿態而來的，就不會選擇半道而擊。

    而現在名滿天下的趙子龍在跟自己對敵的時候起手式竟然是守勢，而且聽聞趙子龍槍法是一絕，可是剛剛的突刺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斜刺，文丑沒有在那一擊上感受到任何的技巧。

    那真相只有一個！

    對方想要拖住自己，等到敵方支援抵達，來個三面包抄，將自己的隊伍全殲在這裏！

    為什麼想要把自己的部隊全殲在這裏呢？

    細思極恐！

    文丑想到了一個自己不敢面對和承認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極高。

    那就是！

    我方有內奸！而且還是高層！

    可是為了做到迷惑敵人的最佳效果，己方這次出征，就連士卒們一開始都不知道要出發去哪裏，從一開始就知道目的地和道路，而且能夠將消息及時地傳達出去的人，只有四個人。

    主公，公與先生，許子遠，以及自己。

    主公和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背叛主公的，所以這個內奸就只能是公與先生和許子遠兩人其中一個了。

    公與先生一直以來勤勤懇懇，而且之前的青州之戰也多虧了公與先生的指揮，更重要的是，這次袁劉之戰中，公與先生並沒有參與到太多的細節決策，他跟自己的關係也不錯，文丑並不相信內奸會是公與先生。

    那真相就真的只有一個了，答案也就只有一個。

    許攸許子遠！

    難怪許子遠這一次大戰突然跳出來，存在感那麼強，還強行插手進了不少軍隊的具體安排，看來他是早有預謀！

    而且這許子遠也早有前科！當年他吃的是劉家皇室的米，卻勾結冀州刺史王芬想要襲擊漢靈帝，致其於死地。並且在事情敗露之後，直接甩開了王芬自己跑路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讓人懷疑？

    原來是主公和自己這些兄弟們之前都大意了呀。

    說不定現在的局面就是許攸跟劉備他們約定好的安排，他已經可以想像到另外幾路遭遇的挫敗了。

    顏良大哥只帶了三千人，希望他人沒事。

    文丑深呼吸。

    他知道自己這次哪怕戰敗了，也必須要活着回去了。

    如果自己不能夠帶着士卒們回去的話，那根本沒有辦法告訴主公己方出了內奸，那接下來的損失可能會更大，更加接受不了，甚至

    文丑已經不敢想像後果了，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他明確了自己的目標，那就是打退趙雲，帶兵回撤。

    趙雲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地回撤守勢能夠讓文丑品出這麼多東西來。

    其實這只不過是趙雲自己的習慣而已，他本身就是屬於防守反擊類型的槍法，主動攻擊的次數本身就比較少，因為趙雲自己也認為當別人先手的時候，就一定會暴露出破綻來，而自己的槍夠快，夠穩，就能夠在別人先手落下之前先攻擊到對方的破綻。

    這是對自己槍法的自信，也是對自己判斷的驕傲。

    不過先生在交代自己到這裏來的時候跟自己交代了兩個點，一定要守好這條道，如果敵人來襲的話，能夠消滅肯定就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敵方撤退的話，那就讓他們撤退，因為這能夠將這條路已經有人防備的消息傳遞出去，在某種程度上能夠讓敵方感受到潰敗的感覺。

    打擊對方的整體士氣。

    當然，如果能夠埋伏，多消耗一些他們的士卒，那就更好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自己也就不做些危險動作，打一打練練手就好了。

    趙雲收了些殺心，他覺得這種似乎有些機緣的關係，不應該今天就在這裏斷了，所以他也就繼續保持着守勢，決定跟文丑過一過手，感受一下他的實力。

    見到趙雲仍然保持着守勢，沒有上前的打算，文丑其實想轉身就走的，可是這未戰先逃的話也未免太不好聽了，至少得先做過一場之後再回身才行。

    「哼！」

    文丑冷哼一聲，長槍挺直，欺身而上沒有任何停頓地開始了自己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

    這動作在趙雲看來，其實是破綻百出，只不過這些破綻也就是小破綻而已，因為文丑的攻勢太快，這些攻勢的出現也都只是轉瞬即逝的。

    想要抓住破綻打連擊打出僵直來就能把文丑給秒了。

    但是趙雲明顯不是一個愛打僵直的玩家，而且也記住了先生交代的話。

    所以他只是保持着被動防守，而且也在交手的過程中慢慢增速，將文丑的槍勢穩穩壓住了。

    阿這

    文丑倒是更加確定了趙雲的想法。

    他一定是要留着自己，保持自己隊伍的陣型不亂，然後等到援軍一到，就要將自己全殲，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了這裏的文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撤！」

    隨着用力一擊將趙雲的身形微微擊退之後，文丑整個人迅速地拉開了跟趙雲的距離，一邊狂吼着讓自己的騎兵們跟着自己撤退，一邊提防着趙雲追上來。

    不過有些令人奇怪的是，雖然趙雲有追擊的意思，但是沒有拿出剛剛開始突襲自己的那種速度出來，雖然還是難以擺脫，可是好歹還是有能夠逃走的希望。

    文丑懷疑趙雲這是要示弱讓自己拖着時間放他風箏，但是自己偏不。

    一定要用盡全力回去告訴主公，等到把內鬼揪出來之後，自己就可以放心地再來跟這常山趙子龍交一交手，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勇者喝槍兵。

    文丑帶來的騎兵受到了信號，也不想跟白馬軍纏鬥，哪怕是距離不遠，這些該死的白馬軍還是能夠放他們風箏，讓他們進退兩難，難受得很。

    將軍發令撤退，懷疑附近還有伏兵，大家也就立馬跟上了。

    袁軍這上萬騎兵來這一個照面就折了數百，纏鬥了一陣之後又都身上帶傷地離開。

    趙雲也就沒有再追了，他感覺自己給袁軍帶來的後勤壓力應該已經不小了。

    「其實打仗從全局來看，有時候一開始沒有必要將敵人全部消滅。在能掌控的情況下給敵人製造更多的殺傷才是正道。」

    趙雲一直記得先生之前在做一些戰術培訓的時候說過的話。

    「雖然一直都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掌控好讓敵人的精銳受傷的程度，那也就能夠讓對方在救治傷兵這件事上耗費更多的精力了，也能夠增加敵方的後勤壓力，這叫做事留一線，日後斷命線。」

    趙雲超額完美地完成了這次的任務，接下來就不需要在這裏守着了，按照先生的安排，自己接下來應該趕往浮陽西南部去跟文遠一起包夾袁軍的第二支渡河部隊。

    如果說想要走邊路的這支隊伍的統帥是文丑的話，那最後這支襲擊糧道的隊伍，想必就是顏良了。

    希望文遠能夠頂住，既然顏良文丑是齊名的，那趙雲通過剛剛的交手就能夠大概地感受出了文丑的實力的水平，顏良既然在前，那估計實力能夠更強一些，文遠的戰鬥力其實跟文丑相差無幾，就算是略勝一籌也不一定能夠勝得過顏良，所以自己這個時候趕過去幫忙就需要快了。

    陳琛也是不知道認認真真完成任務的趙雲對上名偵探文丑之後，能夠摩擦出這樣的智慧火花來。

    更不知道這一次推測能夠帶來多大的收益。

    至少現在全局在消息傳遞看來，還是在己方的掌握之中的。

    且說回文丑死命趕回了濟水之畔，花了點勁渡過了濟水，就趕回了軍營之中。

    在看到文丑率領身上皆有傷的騎兵趕回來，袁紹他們就知道這一條路被算計到了，明顯就是被伏兵襲擊了，而且估計那裏也部有重兵，才會讓文丑這種猛將都無功而返。

    既然有兵力分散到了那裏，那於夫羅和顏良的戰鬥應該能夠壓力小很多吧？

    要是於夫羅能夠將劉備後方攪得一團糟，而顏良還能夠將敵方的糧草銷毀，那己方還是有機會勝利的。

    袁紹想要安撫一下文丑。

    卻發現文丑一點也沒有戰敗的恥辱和難過，反而是一臉正色和焦急，在見到袁紹的時候，本來想要開口說明情況，卻看到了袁紹身邊的許攸，他便將要出口的話收回來。

    他突然覺得如果能夠將計就計的話，或許能夠給己方提供很大的機會。

    「主公，末將遭到埋伏，有辱使命，但是希望能夠單獨向您認錯。」

    文丑低下了頭，卻突然瞄見許攸在一旁嘴角似乎在上揚，心中更加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其實這倒是他自己想歪了。

    只不過是之前文丑跟許攸處不來，關係不好，這次也是袁紹做主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文丑，不然許攸更想讓文丑去干於夫羅的差事，但是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事情，文丑也能幹不好，這可就讓許攸幸災樂禍了起來。

    他是希望能贏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看文丑不爽。

    當然他也肯定想不到文丑對自己已經有了猜疑，而且因為他的這個笑容之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嫌疑，他現在還在思考着接下來的戰略應該要怎麼調整，才能夠獲得更大的戰果。

    「哦，沒事的，好好休息就好了，敵方設伏，我們也沒想到，這不怪你。」

    袁紹對於顏良文丑的寬容度還是很高的，他還是拍了拍文丑的肩膀，希望他能夠寬心一點，他以為文丑的嚴肅和認真是因為失敗了也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頹勢，這確實是自己熟悉的文丑會趕出來的事情。

    「不，主公，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向你做個深刻的檢討，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出現失誤了，上次在北海讓大哥受了重傷，也是因為我的問題。」

    文丑很執着，甚至抬頭起來直視袁紹的眼睛。

    袁紹這才明白文丑應該是有什麼話想要跟自己說，但是礙於身邊兩位先生在不方便說，很可能跟兩位先生有關的，這就需要引起重視了，所以他也沒有再拒絕，而是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你隨我來吧，兩位先生還請先去休息一下，等我安撫好仲謙之後再與兩位先生細聊。」

    他還是回頭交代了一下沮授和許攸，讓他們到一旁喝茶去。

    隨後袁紹就先一步朝着營帳去了，文丑跟在他的後面低着頭進了營帳。

    「仲謙，發生了什麼讓你如此謹慎，連兩位先生都要瞞着？」

    袁紹有些不理解，但是相比起其他人，他還是最相信顏良和文丑，他們兩個可是跟隨自己時間最久，一起度過苦日子過來的兄弟。

    文丑觀察了四周，擔心隔牆有耳，不過觀察了一陣發現沒有什麼異常，才近了袁紹的身伏在他的肩膀旁輕聲說了自己的判斷。

    「主公，我們的隊伍中出了一個叛徒。」

    「而這個叛徒很有可能就是公與先生或者是子遠先生。」

    袁紹眼睛渾圓，他沒想到文丑給自己帶來的是這個消息，這個他沒有料想到的消息。

    「怎麼可能？」

    但是嘴上說着不信，其實袁紹的聲音很低，就是不想讓外面的人聽到，這說明他在文丑提的時候也開始懷疑了。

    「我一開始也不覺得，但是主公，實在是這次行動太過於蹊蹺，我前思後想，頓悟其中的問題所在！」

    文丑雙眉緊蹙，他開始跟袁紹說明自己的分析。

    從自己帶兵出發一直很平靜，但是在浮陽城東南方向的山林右側遭到了伏擊，並且還是常山趙子龍親自率領的白馬軍。

    而且趙雲一上來沒有技巧的攻擊，以及之後的守勢。

    文丑將所有的細節全盤托出，引導着袁紹思考。

    過了良久，袁紹閉上了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若不是仲謙拼死歸來，不惜聲譽，怕是這次我就要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敗，死不瞑目啊！」

    袁紹心中已經信了八分。

    「不過我們再等等消息吧，應該於夫羅和公驥的消息也快傳回來了，到時候看看情況就能夠確定了。」

    袁紹眼睛睜開，充滿了憤怒和果決。

    「如果我們三路進軍都被埋伏到了，那就說明真的有問題。」

    袁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文丑都能夠感受到了袁紹身上冒出來的怒氣，他輕聲問文丑。

    「仲謙，你說，你覺得哪位先生更有可能是我們之中的內奸？」

    這個問題。

    文丑的大腦飛速地運轉着，他知道自己這些年的學習和積累終於讓自己再關鍵時候能夠再智謀方面派上用場，給主公提供更多的幫助，而不是讓自己只局限於一個工具人角色的莽將。

    他的大腦再迅速地飛轉之後，給出了他一個完全邏輯融洽的解釋。

    看來自己的判斷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過這種問題，還是得先裝一裝的。

    「末將智謀不及主公分毫，不敢亂言，萬一影響了主公的判斷，那末將罪該萬死。」

    文丑看的書真的挺有用的，他現在已經會拍馬屁和欲擒故縱了。

    這倒是熄滅了一些袁紹的怒火，他笑了笑按住了文丑的肩膀。

    「仲謙什麼時候也學會說場面話了？你我相伴多時，無需這麼多套路，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直覺和判斷就行了。」

    袁紹挺欣慰的，他對於文丑的處理方式很滿意，這代表着自己這個老兄弟的進步，也代表着他將來能夠有更高的上限了。

    「如果是直覺和判斷的話，末將的直覺告訴末將，我們之中的叛徒，應該是公與先生！」

    袁紹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他願意相信文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