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悄無聲息，兩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卻仿若在緩緩升溫。

    關琅滿心的焦灼與不安終於在一剎那融化瓦解，但那顆快速跳動的心臟卻仍舊沒有安定下來。

    如同一片死寂寧靜的荒漠上，轟然降下驟雨，喜悅的情緒像新苗般躥出裂土，旺盛頑強地催吐出枝椏。

    「你...你答應了？」

    直至此刻，關琅心中都有些恍惚。

    方才說完後，他便後悔了。

    怎麼會有人像他這樣蠢，毫無準備間便倉促表白。

    既沒有浪漫的儀式，也沒有感人的表白語，頭腦一熱就脫口而出了。

    秦妍希似乎已經從突然襲擊式的告白里緩過神來，臉頰上忸怩逐漸褪去。

    抬起頭看了關琅一眼，她把他的手掌握得更緊。

    「嗯，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了。」就像在確認合同條例一般，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旋即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難不成，你反悔了？」

    「沒有，當然沒有。」關琅急忙說道。

    「好了，和你開玩笑的。」她見關琅那張平素淡定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慌張，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我們回去吧。」她晃了晃兩隻緊握在一起的手，心裏被塵埃落定的安適填滿。

    今天，她終於和自己的大男孩在一起了。

    ......

    秦君寧在客廳凝神配置培養多肉植物的土壤顆粒。

    「哼...哼...噠噠......」

    一陣哼唱的輕盈曲調響起，打斷了她的專注。

    秦君寧用手腕輕輕把眼鏡蹭正，轉頭瞟了一眼已經坐在沙發上的秦妍希。

    她身上穿着蓬鬆的睡衣，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捆，此時正輕輕往臉上貼着面膜。

    「腳怎麼樣了？還疼嗎？」對於回到家後秦妍希怪異的舉止，她不是很能理解。

    「不疼了......對了，媽你之前那瓶爽膚水放在哪兒了？我剛才沒找着......」

    「......在我房間櫃枱上的小盒子裏，誒，你以前不是不用這些的嘛？」秦君寧納悶地問道。

    「....是嘛？」秦妍希愣了片刻，隨後笑了笑。

    「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秦君寧放下手頭的事情，轉身盯着自己女兒狐疑地說道。

    多久沒看過她開心成這種傻樣了，從回到家開始，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秦君寧覺得如果不問清楚的話，今晚鐵定會好奇地睡不着覺。

    儘管她平時不願過多詢問女兒的私隱，但這次還是忍不住直言問道。

    「說吧，發生了什麼好事？」

    「本來也沒想瞞着你，其實，我和關琅在一起了。」指尖揉捻着頰側的髮絲，秦妍希故作漫不經心地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早和我說？」秦君寧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到了。

    「就...剛才回來前在車上時確定下來的。」

    「沒想到你總算提起膽量和小琅表白了。我早就讓你乾脆利落點，你還擔憂這兒，擔憂那兒的，現在這不挺好的嘛。」秦母笑着數落道。

    「是關琅和我表白的啦！」秦妍希反駁道，雖然她原本也打算找個時間鼓起勇氣大膽告白，但女方不應該多矜持一點嗎？

    ......

    戀愛關係確定下來後，關琅平日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只是增添了幾分甜意。

    平日在學校里還是維持正常的關係，放學後，兩人會一起散散步。

    周末閒暇的時候，秦妍希也會來他家裏，幫忙做飯，順便名正言順地擼貓。

    寒意漸濃，時間悄然步入年關。

    「哈...」

    口中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經久不散，秦妍希帶着白色的羊絨手套，身上雖然穿着一件羽絨服，但撲面而來的寒風卻還是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院子的地面上已經被一層積雪覆蓋，銀裝素裹。

    「媽，我出門啦！」秦妍希朝客廳喊了一聲，搓了搓臉頰後便小跑地出去。

    「誒！等等，你中午......」秦母走到門前，正想說些什麼呢，便發現自己女兒早就走沒影了，晃了晃腦袋，默默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女兒向外吶。

    秦妍希腳步不斷加快，冬日的寒風並沒有影響心頭的火熱。

    走到小區外的空地，遠遠地就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在朝她不斷招手。

    她小跑着過去，挽起他的手臂。

    「等了多久？冷不冷啊？」

    「我也才剛到的。」

    「騙人，雅甄說你早就出門了，以後提前和我說一下，不然我沒時間出門打理。」秦妍希輕聲埋怨，踮起腳尖，手掌輕輕將關琅肩膀上的雪拍去。

    「嗯。」關琅點點頭。

    「拿出來。」秦妍希指了指關琅上衣口袋。

    「什麼？」

    「你的手。」

    關琅把手從溫暖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來，伸到她面前。

    秦妍希飛快地將手套褪下，放進包里，而後心滿意足牽住了他的大手。

    「真奇怪，為什麼你的手怎麼這麼暖和啊？我的手就是涼涼的。」

    她牽着他的手，一時間仿佛感覺不到身邊的寒意。

    「你體質偏寒，對了，我給你開的調理的中藥是不是又沒有吃？」關琅無奈地道。

    秦妍希悄然挪開了視線：「我有按時煮的。」

    她的確是有按時煮，但並沒有按時服用。

    關琅笑了笑。

    「中藥也太苦了，偶爾少吃一點是可以接受的吧？」她被盯着有些心虛，只好退了一步說道。

    「快說，行不行？」秦妍希晃了晃手，問道。

    關琅沒法子，只得讓步說道：「行，行，那我再給你重新配一副藥吧。」

    戀愛中的女生似乎總會變得幼稚起來，有時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不過，也不壞。

    兩人出門的目的是購置年貨。

    春節將至，今年秦妍希會跟着他回去過年。

    其實，往年春節時，她也有上門拜年，但現在畢竟身份不同了，需要準備得更加周全些。

    她家因為離得近，在確定關係後，關琅早就上門許多次了。

    「去我家而已，不用這麼怕吧？」關琅納悶問道。

    「我..沒有怕，只是..想表現得更好一點...再說，你聖誕後那次去我家裏的樣子，比我現在緊張多了！」

    「是嘛？」關琅撓了撓頭，他覺得那次他還挺淡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