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等待

作品:《半緣修道半緣君

    「那你現在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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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誰?」

    「等一個比你還着着急屁股上火的人。」

    文如月來到醉仙樓的時候,吳辰和夜翎兩個人喝酒正酣。

    吳辰看到文如月,眼睛一亮:「夜小翎,你說的比我還屁股着急上火的人,難道是文如月不成。

    夜翎斜了一眼吳辰不答話,文如月反而合了扇子笑道:「吳辰說笑了,只不過今天夜翎要在這裏等的那個人,恐怕現在確實急的也按耐不住了。」

    話音剛落,忽的從四面八方湧出大批的黑衣人,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刀光錚錚散發陰寒。吳辰氣的跳腳:「好你個夜翎,居然都不告訴我!這下你這個夜小翎就要變成了死小雞了!我也要被你害死了!」

    夜翎將手裏最後一滴酒飲盡,隨手將酒壺拋下,又恢復到一臉玩世不恭的懶散模樣,晃到文如月面前道:「文兄,這神教餘孽還真是鐵了心要殺了我們復仇,這下可好,你也來了,這下要被一網打盡了可如何是好。」

    「夜翎在此,文如月怎敢不來。」文如月慢條斯理的搖晃着扇子,含笑的面上一派淡然。

    「給我殺!!!」為首的黑衣人一聲令下,千百到冷冽的光芒朝他們刺去,道道鋒芒凌亂交錯,燎亂人眼,似是在半空鋪開了一道天羅地網。聲聲似索命的閻羅,刀刀的朝着命門襲來。大有將其碎屍萬段的滔天恨意。

    但夜翎比任何人都快。

    文如月也不會落於下風。

    吳辰更是出了名的會躲。

    還有一直潛伏在黑暗中,緩緩將劍出鞘的人。

    長劍一出,羅剎迴避。

    一步一殺,伏屍百人。

    他的劍芒極快,人影似是鬼神虛步,待到最後一人被一劍刺穿了喉嚨,他的一襲白衣依舊未沾染到絲毫血跡。他在那個即將死去的人眼中看到扭曲的恐懼,他毫不留情的拔出劍,吹了吹劍上的滾燙的血花。

    方才的數百人,只剩下了站着的幾人。

    文如月似是受不住滿屋濃烈的血腥,朝諸人拱了拱手便離去了。

    夜翎朝蘇寒聳了聳肩膀,朝着吳辰使了個眼色,便也追了出去。

    天空不知何時飄下了絲絲小雨,夜幕垂垂,街道上顯得有些清冷。

    文如月收起扇子,他知道自己腳底下沾染了重重的血跡,所以他想慢慢的踱步回去,待到血跡不那般明顯,才不會讓看到的人為他擔憂。正好現在落下的雨水,可以將他周身縈繞不去的血腥氣息沖淡一些。

    文如月從不殺人,因而他一度非常不喜歡蘇寒的殺人美學。

    但他也知道,在這個江湖,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要江湖紛爭仍在,那麼便是你死我活。誰都怨不了誰。

    他所能保持的,自始自終也唯有自己的一顆本心。

    文如月熱愛生命,他的滿樓鮮花正是他熱愛生命的象徵。唯有待在月如閣,文如月才能暫且忘卻自己是個江湖人,感受這鮮花蓬勃的生命力,更是讓他欣喜。

    想起他的花兒,文如月的臉上露出來了一絲微笑。

    夜翎從身後轉出,手裏撐着一把紙傘。看到文如月停下來了腳步,便走上前去道:「文兄。好巧啊,又遇到你了。」

    文如月含笑:「夜翎說笑了,你方才不是跟了我半天了麼?」

    夜翎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咕道:「怎麼下了雨耳朵還是這麼好使。」

    「那是因為夜翎你的腳步很特殊,只要你一走,我就能認出來。」

    「那好吧。」夜翎聳了聳肩膀道:「既然你都聽到我了,卻還是引着我在這裏瞎逛了半天,文兄,你還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既然有人願意陪我閒逛,我又何必掃了朋友的興致。」


    夜翎只得一笑。

    兩人並肩走在小巷子內,雨似乎又下大了,噼里啪啦的敲擊着嬴弱不堪的紙傘。

    「文兄,你還要繼續逛下去麼?」夜翎看着文如月的半截胳膊都露了出去,將傘朝他又斜了些。

    「既然夜翎已經閒逛夠了,那麼就先去我的月如閣暫避風雨吧。」文如月聽到天邊約有雷霆之聲,想必今夜會驟降暴雨。況且夜深雨涼,夜翎身體初愈,還是避免招惹風寒。

    但兩人回到月如閣的時候,文如月身上已經濕了大半。夜翎現在則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大雨忽至,本是要想尋得一處暫躲,但夜翎忽的提議就這樣跑回去,文如月覺得自己也是豁出去了,竟然順了他的意。這一番奔跑後,二人皆是大笑。夜翎覺得分外暢快,許久未曾像是少年時,為躲避風雨四處漂泊,如今還能再體味一番當年滋味,就像是喝了十年的紹興女兒紅,更是越發覺得酣暢淋漓。何況還是與文兄一起,拉着循規蹈矩的公子瀟灑了一回,他也應當體會到了這胸膛滿溢的歡悅了吧。

    那柄可憐的紙傘已經被蹂躪的殘破不堪,文如月感念它以身體為他們遮擋風雨,便將它收了起來,改日修補以報此情。又遣了侍童為他們準備熱水和衣物,二人總算是從方才的瓢潑大雨里回了神。

    「文兄,你可還好?」夜翎脫下濕漉漉的鞋襪,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他衣衫的雨漬順着流了一地。

    「我自然是好的,就怕夜翎還覺得不夠,再想衝進雨幕里洗一個澡。」文如月用毛巾將自己頭髮擦了擦,又觸手摸了下夜翎的滴水的頭髮,道:「怎麼連擦頭髮都不擦,難不成還真是想再去體味一把?」

    「哈哈,我要是再去,自然會邀請文兄一起,文兄自不必擔憂。」

    文如月笑着搖了搖頭,將毛巾扣在夜翎頭上,這隻只會和他抬槓的鳳凰,還真當他還是二八熱血少年郎,這八月天色已涼,若是不及時擦乾,只怕涼寒侵腦,醒來不免頭疼。夜翎一邊聽着文如月的絮叨,一邊乖乖的任由他替自己拭乾頭髮。文如月的手道拿捏正好,揉的他一陣舒服,正愜意時,侍童敲門道熱水已經備好,夜翎有點戀戀不捨,卻還是被文如月趕着去泡了澡

    文如月這方收拾完畢,正想寬衣就寢。沒想到聽到夜翎的腳步聲,極慢極輕,正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文如月也只得點亮了燭燈,果不其然,片刻後夜翎笑嘻嘻的鑽了進來,對他道:「文兄怎麼還未就寢?」

    明知故問,還不是因為聽到了你?

    「夜翎深夜來訪,究竟所為何事?」文如月也不拆穿他,倒是對他此行的目的帶了些好奇。

    「這個……」夜翎難得有些吞吐:「大概是這數日與文兄夜夜同眠共枕,如今忽然旁邊有些空不適應,有點失眠。」

    文如月失笑:「原來夜翎竟然如同四五歲的孩童一般,晚上沒有人作陪便難以入眠?」

    「並非如此,我若是喝了酒,別說是入睡了,睡它個七天七夜都沒問題!這不是……今夜沒喝酒。」

    「原來夜翎竟然是責怪我招待不周,還真是我這個做主人的不是了。」文如月一臉歉意:「既然如此,我現在便去取些好酒來,讓夜翎喝個夠。」

    「怎敢勞煩文兄,喝酒雖好但宿醉難消,這樣如何,文兄若是准許我今夜宿在你這裏,我們也好早些休息養足精神,如何?」

    文如月遲疑了一下,終是拗不過夜翎的請求,況且在鶴橋仙人那處便夜夜睡在一起,也沒見得有何不妥,反正也是借宿一夜罷了,這樣想着,便點了點頭。

    夜翎見他同意,樂不可支的撲向床榻,在文如月柔軟溫暖的被褥里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文如月只得無奈的搖頭笑,兩人又似回到當初一樣,文如月睡在裏頭,而夜翎睡在外面。二人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一旁。

    夜翎揮舞袖子,將滿屋光芒震滅。

    夜翎和文如月最終還是去尋找過鶴橋仙人。

    但是他們卻再也沒能尋得到那一日出谷的峽口。

    那一處是個與世隔絕的清靜之地,數月前的經歷也不過供歲月往昔一哂。歸途踏花馬蹄香,談笑之間夢一場。夜翎想若是自己也會有朝退隱一日,便也要去尋得自己心底的世外桃源,那裏要有最好的美酒,最肉質肥美的鮮魚,最想要與他在一處的人。

    若是有那麼一天,文兄是否也願意就這樣退隱江湖,不問世事紛爭,他便也不是那個富可敵國的花家文如月,而是花蘇明,他最好的友人。他夜翎也一樣可以釣魚烹煮,蘇明依舊可以聽聲獵物。

    春滿枝頭,夏蕊吐芳,秋月桂花,冬雪煮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那一處,只剩下皚皚白雪,孤墳兩座。

    他不知道文如月是否也會這樣想過。

    他確實想和文如月成為一生的摯友。

    固然他會經常混蛋一些,但是文如月不會與他計較。他的胸襟氣度可以容納所有的苦痛,他熟知他人的痛苦,因此他憐愛祝福生者,痛惜祈願死者,這樣的人,卻唯獨視夜翎這樣的混蛋為生死攜闊的摯友。夜翎懂得如何打動文如月,讓文如月與他縱馬江湖,文如月也懂得如何與他以最舒服的姿態相處,讓夜翎半生漂泊的心尋得一處歸途與來路。

    他夜翎這一生有許許多多的朋友,但是值得真心交往的也只有寥寥幾人,其中也已有人死去。活下來的吳辰喜歡四處流蕩,蘇寒則是獨守一人,也唯有文如月,與他並肩作戰,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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