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在做正確的事。

    這個問題乍一看是一個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的問題。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啊。

    這裏是歸劍一族賴以生存的地方，而現在卻被這個醜陋可怕的源獸所佔據，因此他們當然有責任有使命來清理這個世界，還這個世界朗朗乾坤。

    但是，不知為何，心裏總是隱約地感覺不是滋味。

    「那你要看我們是站在哪邊的立場了。」路遠對葉雅說道，遠處的祭壇上，那些原本乳白色的世界本源，現在正在洛希投過來的力量下隱約泛起一層青色的霧氣，然後它們把那些青色霧氣一點點吸收，這個過程就是附魔。

    「是的，我們現在扮演的就是世界的侵略者角色，掠奪這個世界的資源，讓這個世界逐漸陷入枯竭和死亡。」

    「只是不同的大概就是，對於這個殘破的世界而言，世界本源這種資源對我們而言是幾乎無可替代的瑰寶，對於它而言卻是生死攸關的東西，所以最終才會出現這樣激烈的矛盾。」

    「它企圖自己誕生古神，就好像是機體所產生的抗體那樣來消滅我們這些病毒，只是沒有想到我們比它想像中的更加強大。」

    軒軼這樣回答道。

    是的，這一切如果換一換形式，如果說這個殘破世界的住民是有理智有歷史的智慧生物，反而說自己這些才是那種貪婪愚昧的源獸，只知道破壞和掠奪，那麼自己這邊就毫無疑問就成了邪惡的那一方。

    而面對這種明顯不敵的形式，自己這邊竟然要殺死這裏的住民從他們的骨骸中提煉出來資源，然後用這些資源構建祭壇，從中召喚出來更加可怕強大的異族生物，乃至於最終召喚出來他們的魔神，來毀滅這個世界。

    那麼誰才是正義的那一方，其實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路遠才說，這要看自己的立場在哪裏。

    即使是現在，軒軼這邊和這些強大的源獸無法進行任何的溝通，當然，這些源獸也是無組織無紀律的代表，把它們放在一起就會自己進行無謂的廝殺，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說歸劍一族乃至於軒軼自己，都不把他們當做可以交流的智慧生物看待。

    不過反過來說，軒軼他們在這些源獸的有限智力中，其實又和真正的魔鬼有什麼區別呢？

    「是的，大概就看我們站在哪一邊了。」葉雅點了點頭，少女的表情稍微有點黯然。

    是的，想要增長見識，大概就需要見過更大的世界。

    如果不是看到這個殘破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葉雅可能就不會產生這麼多無謂的聯想。

    「不過，我們的新世界那邊，又是什麼情況呢？」葉雅問道。

    葉雅即使貴為九公主，對於新世界那邊的事情，其實也並不是真正地了解，畢竟有葉萱這個正牌現任的九公主站在葉雅面前為她遮風擋雨。

    可遮風擋雨的同時，也擋住了葉雅想要看向新世界的眼睛。

    「據說那裏又和我們類似的人類。」軒軼說道，少年當星城行走已經是比較久遠的事情了，不過在成為奧斯帝國的影子皇子之後，即使少年的重心沒有放在新世界這邊，但是隱約還是得到了關於新世界的許多情報。

    總體來說，新世紀的開拓行動並沒有那麼樂觀，三大帝國加上諸多隱族的勢力，其實並沒有開拓同一個新世界，而那些新世界也是事先經過挑選，基本上選擇的都是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事實上，在這次星海計劃進行的最初，包括葉萱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侵略行動。

    只是相對於自己在這個狹小的世界征戰不休，將禍水東引，將這個世界的戰爭潛力推向其他世界，在無盡的開拓中消耗多餘的精力，這是一個魔鬼的主意，同時也是一個無法拒絕的主意。

    所以當初星主在提出這個建議之後，即使是最守序中立的蘭葉第九軍團，在權衡之後也決定參與這個星辰大海計劃，畢竟如果你不置身其中的話，看到別人在外面開拓獲得無盡的好處，而你自己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自己逐漸被時代所拋棄。

    這是通往未來的船票，即使是葉萱，也不能置身之外，也不得不動心。

    只是當你親身經歷的時候，或許才能夠體會到這種介入他人世界的殘酷。

    就好像這個殘破的世界，原本只是靜靜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但是因為歸劍一族發現了這裏，在自己擺脫了弱小之後，進而將這個世界作為了他們的禁臠與牧場，放牧羔羊以獲得收穫，直到那些羔羊們開始奮起反抗，他們才派來更多的人手去鎮壓。

    「真感謝我們是動手的那一邊。」沉默了許久，葉雅輕輕說道。

    「你想通了？」軒軼看着這個少女。

    葉雅是那樣善良的人，所以說在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才會感到猶豫和遲疑。

    「在殺人與被殺之間選擇，其實真的很難抉擇。」葉雅輕輕說道：「但是在入侵與被入侵之間，我寧願選擇入侵。」

    少女嘆了口氣：「你看，有時候我也會有這樣殘忍的想法，我們殺死牛羊吃它們肉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它們的看法。」

    「因為它們不需要看法，無論它們願意還是不願意，我們都會吃掉它們，除非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素食主義者，這個世界可能才會安靜下來，但是問題是，我們大多數人都吃肉，這說明，在進化過程中，只有那些吃肉的才活了下來。」

    「而我們需要先活下去，然後才有選擇權。」

    「你有入侵的選擇的時候，才有不入侵的選項，不是嗎？」葉雅看着軒軼，如是說道。

    少女想的非常清楚。

    是的，如果你只能待在自己的國度中，等待別人的侵略，那麼你還不如選擇去侵略別人。

    因為這個時候你才有兩個選項，那就是可以不去入侵，或者說，用更加溫柔的手段，選擇權在自己這邊的時候，才是一個愉快的選擇機會。

    「是的。」軒軼點了點頭。

    「這就是當初葉萱所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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