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不是人

作品:《西遊之白衣秀士

    「咳咳……」

    古色古香的房間中,雕花的紫檀大床上傳出有些嘶啞的咳嗽聲。循聲望去,卻不見人影,倒是看到一條三尺余長,小臂粗細,黑白相間的長蛇軟趴趴的臥在床上,張口發出如人一般的咳嗽聲。

    觀其形,龍頭虎口,黑質白章,背有二十四個斜方格,腹部有念珠似的斑點,尾尖有一角質化程度極高的硬物突出,張開的口中有四顆尖細長牙,赫然是一條凶名遠揚,號稱傷人無救,致死率猶在眼鏡王蛇之上的五步蛇!

    五步蛇屬於蝮蛇科,因吻端由鼻間鱗與吻鱗尖形成一上翹的突起,使蛇吻看起來是尖的,故學名喚作尖吻蝮。尖吻蝮古時也稱「巴」,巴蛇食象,三年才出其骨的「巴」,巴,通蟲、蝮。其藥用價值極高,乾燥全體正是那「白花蛇,誰叫你能去風邪,上官索爾急如火,州中大夫只逼我,一時不得皮肉破」的白花蛇。

    只是不知道,如此劇毒之物,為何會出現在那柔軟舒適且放着幽香的紫檀木大床上?要知道能用紫檀這等與黃金等價之木材做床的,不是一般富貴之人用得起的,說是大富大貴也不為過,如此人家,怎麼會放任此劇毒之物進入主臥?還有,一條蛇,怎麼會發出如人一般的咳嗽聲?

    古色古香的房間,雕花紫檀大床上躺着條會發出人一般咳嗽聲的毒蛇……此情此景,着實詭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宮斗、推理戲中的橋段,放蛇咬人,謀財害命又殺敵於無形。

    好在想像中的慘劇並未發生,床上毒蛇躺了會後,慢慢昂起了頭,冰冷的豎瞳中人性化的露出疑惑之色,茫然四顧。

    「啊,我怎麼變成一條蛇了!」毒蛇四處看了會,將目光放自己身上,反覆看了有十秒左右,突然口吐人言,發出有些驚恐走調的男音。

    白復現在很不舒服,從身體到靈魂,都不舒服——他雖然是個只有單薄背影而無背景的窮八代,白日做夢幻想過穿越重生的美事,但從未想過要變成一條蛇。

    白復仔細感應了下,渾身皆火燒一般的疼痛,應該不是做夢。他自開着的窗戶向外望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卻頗為無語,自覺沒處說理。咳,就算有處給他說理,怕是也說不出,誰叫他現在是條蛇,還是條專治風邪的白花蛇,被捕蛇者看見了,怕還不等開口,小命就已經不在了。

    白復晃晃頭,將這不相干的想法拋出容積不大的蛇腦,回想自己是怎麼變成蛇的。

    有些昏沉的蛇腦慢慢清醒,白復想起來了,畢業典禮前一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時候,為追悼即將失去學生這一偉大職業,同班同寢四個牲口決定出去大醉一場,當時宿舍樓已關門,是從二樓翻出去的。當時去了家ktv,算是盡興而出,因為酷暑難耐,一群醉鬼抽瘋步行五里去了江邊,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再醒來,他就變成一條蛇了。

    「難道在江邊遊玩時,失足跌江里淹死了,然後重生成了一條蛇?」白復這麼想着,突生一股「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不是人」的感覺,撞死的心都有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白復現在有些傷感,眼看就要大學畢業了,也和公司簽了用人合同,正想畢業後努力掙錢,讓辛勞了大半輩子的父母享享清福,自己卻變成這副鳥樣,呃,蛇樣,這叫他情何以堪,何顏面對家鄉父老?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梳理下思路,思考下人生,再慢慢哀思不遲!」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從小接受珍愛生命、生命誠可貴等教育而惜命無比的白復,不想這條撿來的生命就這麼丟掉,為了蛇命,決定遠離人類。

    「嘶……」

    白複方起逃離之念,蛇身才輕輕動了下,巨痛便如潮水似的不停襲來,只疼得他雙眼冒金星,再不敢妄動一下。

    「怎麼回事?」白復有些驚駭,但很快又釋然了:所謂穿越重生,不就是借屍還魂嗎,既然借的是屍體,那肯定死的,身受重傷也在情理之中。

    「千萬別來人!」白復唯有如此祈禱了。

    為今之計,只能趴在床上靜養了!白復暗嘆一聲,瞑目靜息,爭取早點恢復,好逃離這貴人居住的龍潭虎穴。

    心剛靜下來,白復腦中立即出現一幕幕畫面,如同電影一般,講述一條蛇的故事。這故事讓他身臨其境一般,很深刻,他生出一種他就是那條蛇的感覺來。

    「這應該是前任留下的記憶!」白復感覺有些無聊,一條蛇的記憶,實在沒什麼看頭,奈何身不由己,不想看都不行。

    蛇能有什麼記憶,不過吃喝拉撒睡,接收前任的記憶,身臨其境去感受吞噬老鼠、青蛙、蒼蠅的畫面,白復只想吐!

    好在記憶中沒有出現兩條蛇纏繞在一起的場景,不然白復覺得自己要瘋——那畫面太美,美絕人寰,他不敢看。

    本以為前任的記憶也就這樣了,不想畫風突變:一天風和日麗,嗯,也可能烏雲蔽日,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前任鑽進一個山洞,見到了一具如同白玉雕成一般的白骨,吞了一顆白骨邊上散發異香的丹丸,靈智大開,白光一閃,變成了一個白衣勝雪,長發如墨,面容俊美,生着一雙妖異豎瞳的青年男子!

    「成精了!」白復驚呼一聲,暗道自己怕是重生成了一個蛇精。


    前任的記憶繼續湧現,變成妖異美男子的前任,在白骨邊上尋到一卷寫滿蠅頭小楷的絲絹,由於看不懂,去人類城池學堂偷師,發現是一卷名為《丹經》的外丹修仙功法。

    之後的事情沒什麼值得說道的,凡是智慧生命,皆惡死愛生,期望長生不老,前任得了那《丹經》,自然是寒暑不變的勤修苦練。

    嗯,值得一提的是,前任因為進過學堂,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其自付為白花蛇成精,便以白為姓,因分屬蝮蛇,便以蝮為名,去蝮之蟲旁為復,自名白復,倒是與他同名同姓。

    「西牛賀洲……我去,我這是穿越到『感盤古開闢,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的西遊世界了啊!」前任的記憶一點點地展開,白復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西遊記》描述的世界中,成了妖魔遍地的西牛賀洲的一個小妖怪。

    雖說現在不是人,但白復還是有些竊喜:由一條無手無腳,棍子也似的蛇,變成一個俊美的蛇妖,這是生命層次的進化——至少有了人形,更重要的是有手有腳,比之前棍子一般的存在,好太多了!

    另外,白復也不用為小命擔憂了,從前任的記憶中,他知道,身下這張奢侈的大床,非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的臥榻,而是前任休息的地方。沒有人會來把他弄死,陰乾治成白花蛇,隨時準備用來治風邪。

    「貌似我也可以追求下長生不老!」生命有了着落,白復的心開始飛了。穿越到西遊這神仙滿天飛,妖魔遍地走的神話世界,不搏個長生不老,簡直對不起地球父老,更對不起自己。

    記憶繼續在腦中閃現,白復一顆火熱的心,突然變得拔涼拔涼的。倒不是他資質太差,成仙無望,也不是現在重傷垂死,藥石無醫,而是他發現自己現在的「命」很不好。作為一個西遊粉,熟知西遊劇情的他,推算出他將來會被孫悟空一棍子打死,並且被捽成好幾段,可謂死無全屍!

    之所以有此推斷,卻是因為接收前任記憶時,發現前任有兩個志同道合,經常一起談玄論道,談論煉丹之術的好友。這兩個好友,一個是黑熊得道,家住黑風山黑風洞的黑風熊,一個是蒼狼成精,仙居天狼山嘯月觀的老道士凌虛子。

    黑風大王,蒼狼變的老道士凌虛子,加一個白花蛇怪,還經常談玄論道,縱論丹鼎。白復立即知道,自己是孫行者大鬧黑風山一回中,那與黑風熊、凌虛子高談闊論。講立鼎安爐,摶砂鍊汞,白雪黃芽,傍門外道,卻被孫悟空一棍子打死的白衣秀士,孫悟空拖屍一看,發現是條白花蛇,便捽成好幾段,五段還是七段來着,反正是死無全屍!

    「我竟然是那無名的白衣秀士?靠,作為西遊路上(玄奘取經路上)第一個被打死,還慘被分屍的妖怪,竟然連名字都沒有?連同樣被一棍子打得腦里漿流出,腔中血迸攛的難兄難弟凌虛子都不如,知名度甚至不如一頭被猴子剝皮穿身上的普通老虎,簡直豈有此理!呃,我怎麼想的是這個……」白復現在無比怨念,以前看電視版《西遊記》時,對於被塑造成光偉正形象的孫悟空極有好感,對他打死妖怪還拍手稱快,雖說後來看了願者,對其品行略有質疑,但還是喜歡多些,但現在只想告他虐殺國家各級保護動物、虐待小動物並侮辱屍體罪,讓他把牢底坐穿!

    無怪白復對孫悟空心生怨念,要知道在這神話世界,有命數一說,眾生的命運,早被天道安排好了。而他佔了前任的身體,就和前任命運相連,而前任的命運,吳承恩已經鐵筆欽定——被猴子打死捽屍!

    「好在猴子似乎還沒有出世。嗯,我算算,他下地獄的時候生死簿載其三百四十二歲,後上天當了5年弼馬溫,80年齊天大聖,又在八卦爐中住了49年,五行山下壓了3年(王莽篡漢是公元8年,貞觀十三年是公元39)年,就算地球與此界不同,猴子真只被壓了五百多年,我也還有千多年好活,似乎也不差哩。」白復轉念一想,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接着臉就黑了(冒似現在他是條蛇,蛇鱗覆蓋下,臉一直就是黑的),心道我怎麼可以這麼想,應該想着利用這千多年時間努力修煉,等玄奘西遊時,一棍子打死猴子而不是被猴子一棍子打死才是。自己好歹是帶主角光環的穿越者,怎的能如此沒有追求!

    正暗暗反省之際,前任的記憶全部接收完畢,白復嘴角一抽,知道為啥自己全身都疼了,並且還是以蛇形躺在床上了。

    原來前任修煉太過勤奮,嗯,勤奮過了頭。所謂過猶不及,前任修煉太過勤奮,導致經脈不堪重負,嚴重受損,引發內火,於經脈中亂竄,是為走火。

    走火,經常與入魔聯繫在一起。走火若沒能及時根治,輕者損傷神魂,使精神出問題,成為不可理喻的瘋子,因為有修為,故稱魔頭,是為入魔;中者經鼓受損,高位截癱,變成無知無覺的植物人;重者內火焚身,神形俱滅,渣都不剩,永世沉淪魔道,不得超生。

    前任發現走火後,便全力搶救,雖然把走火壓制了下去,不過神魂變得十分萎靡,被自己這個穿越時空的靈魂撞得四分五裂,吞噬吸收了。

    也就是說,白復如今剛壓制了內火,但一身經脈傷得七零八落的,算是重傷垂死之身。必須要慢慢調養,沒十天半個月的,休想下床活動。

    「貓的……」白復一陣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白復心中驚駭地喝道:「誰?」

    「老爺,午膳時間到了!」敲門聲停下,一瓮聲瓮氣地聲音傳了進來。

    「變!」白復忍着錐心刺骨一般的疼痛,按記憶中的法門,施展出化形之法。只見軟塌塌的五步蛇小幅度晃了晃的腰,白光一閃,立即變成一個身穿白袍,長發劈散,面容俊美,氣質陰柔,眼生豎瞳的妖異男子。

    白復掙扎着坐起身,斜倚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進來!」

    「嘎吱」一聲,雕花格子木門被人推開,一個門高的黑影闖進眼帘,那兩米多高,青面獠牙,青眼血唇,滿身黑毛,指甲細長,雙腿粗壯直立的惡鬼形象差點沒把身體虛弱的白復嚇死。

    白復很快鎮定下來,這狼妖是他(前任)以啟靈丹點化的小怪,算是手下,沒什麼可怕的。而且他自己是妖,又在妖怪遍地走的西牛賀洲,以後少不了要與這些長得有「特色」,往那一站就能辟邪的妖怪打交道,必須適應。

    「老爺,午膳準備好了,請享用!」那狼頭小怪瓮聲瓮氣的說着,反手到背後,老鷹抓小雞般抓出一個十六、七歲,面容憔悴但難掩秀色的少女來,推進房中。

    「呃……」望着被推進房間的少女,白復一陣愕然。他暗道莫非狼頭小妖讓自己享用的午膳是這少女,這叫俺如何下得去嘴啊!自己現在雖然已不是人,但好歹也是個有人類靈魂的妖,人……妖也干不出吃人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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