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已經察覺到大事不妙的譚軍耀來說，他的內心想必是矛盾的。

    一方面兒子生死未知，就算能搶救過來，也註定是廢人了；另一方面，天曉得這是不是某個部門機構對他的警告——雖然這種猜測很不靠譜。

    從影片的一處細節就能看得出，譚軍耀一早就在做準備了，否則他也不會讓那個「龔叔」不斷催促譚小飛，讓他馬上收拾東西，儘快趕去加拿大了。

    這要是心裏沒鬼，又怎麼會如此迫不及待？

    所以顧馳現在給譚軍耀出了一道難題：如果不顧一切的查找顧馳這個人和他的背景，就意味着要和頒發那個小本本的部門對上，弄不好就要泄露天機——這幾乎是一定的；可要是不查找顧馳，那他兒子就只能吃定了這個啞巴虧，下半輩子當個廢人。

    就憑一個小本本，顧馳無形中擺了一個龍門陣，他自己反倒從裏面跳了出來，現在就等着收尾了。

    至於說昨晚的封路，壓根就是個美麗的誤會罷了。

    顧馳哪有那麼大的權力封路？別說憑藉一個小本本了，市長要封路，在首都這樣敏感的地方，怕是都要第一時間向上匯報，並且取得最高一層領導機構的認可，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所以顧馳並不是在真的封路，僅僅只是花了不到三百萬，製造出了「封路」的效果而已。

    首先，他雇了幾輛車，製造了一起連環追尾事故，把所有通往南三環中路向東方向的車都攔了下來，需要多長時間，最多十幾二十分鐘就夠了。

    其次，他又通過那些私家偵探的關係，花錢雇了一幫人給自己撐場子，讓他們開着十幾輛suv幫忙堵路，等他和譚小飛真的上了三環路以後，這幫人很快就可以撤了。

    大體上來說，顧馳只是在用手頭上現有的資源，佈置了這麼一系列假象和背景，而譚小飛之所以會上當，主要還是因為他想得太多了。

    眼下譚小飛生死未卜——急救中心那邊同樣有顧馳的眼線，譚軍耀正是一團亂麻的時候，不趁這個時候來個收尾，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之前那些佈置？

    在一間雙人病房內，顧馳找到了剛做完修復手術的阿彪。

    平心而論，阿彪在老炮兒這個世界中，絕對是首屈一指的招人厭惡，顧馳對他的厭惡程度，還要遠超譚小飛等人。

    昨天才踢了他一腳，未免太便宜他了，所以顧馳今天又來了。

    阿彪貌似是個本地土著，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父母親人來了不少，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幫閒，把整個病房擠得沒處下腳。

    他們這麼招搖的行為，自然也讓病房裏的另一位病人敢怒不敢言——雖說都是住高價病房的主兒，但也是分檔次身價的，至少和本地土著比，另一位病人及其親人就明顯要弱氣的多。

    一看病房裏圍滿了人，顧馳不禁眉頭一皺，好在他事先早有準備，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為難的。

    幾分鐘後，一個身形瘦小、但看上去很靈活的男人突然衝進了病房，只見他手捧着一個膠袋，對準還在昏睡中的阿彪狠狠砸了過去。

    嘭！

    膠袋瞬間炸開，一股惡臭從中瀰漫出來，頃刻間就已在病房裏散佈的四處都是，所有聞到的人都呼之欲吐。

    「是屎！」

    「我艹！抓住他！」

    「抓住這孫……嘔！」

    ……

    病房內一片大亂，那個用膠袋裝滿了翔的瘦小男子，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靈活身手從病房內退了出去，一眨眼就溜得不見人影了。

    所有人——包括阿彪的親友和隔壁那位病人的親人，全都被噁心的差點吐出來，見此情景馬上向病房外衝去。

    主要是膠袋質量欠佳，裏面的翔在炸開後，除了大部分留在阿彪的頭上、臉部和身上，其他還有一小部分都被噴濺在病房其他人的身上。

    這讓一群養尊處優的主兒怎麼能受得了？

    就連阿彪的親生父母，也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個以抓人為由第一個沖了出去，另一個則以叫護士為由，緊隨其後的跟着衝出了病房。

    十多秒不到，病房內已經沒人了——除了還沒有醒來的阿彪和另一位病人，這位比較倒霉，剛好傷的是腿，所以哪怕同樣被噁心的夠嗆，也沒辦法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跑出病房。

    下一秒，戴着口罩的顧馳用腳踹開病房門，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另一張床上的主兒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一看顧馳戴着防霧霾專用口罩走了進來，手裏還提着一根又粗又長的金屬棒球棍，頓時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哪怕是傻子，也明白這廝是衝着誰來的。

    顧馳也沒耽擱時間，而且說句實在的，儘管這個主意是他想出來的，但他自己也被噁心壞了，就算有口罩在臉上，也總覺得一股惡臭直往鼻子裏鑽。

    也不知道雇來的那廝從哪找來的陳年老翔……

    嘭！

    趁着阿彪昏睡不醒，顧馳狠狠一棍子，正好命中阿彪的第三條腿、兩腿之間的命根子處。

    昏睡中的阿彪突然上半身直立而起，就連滿臉被塗滿了翔，嘴巴和鼻子裏都有不少，也沒能阻止他張大嘴巴，喊出這輩子分貝最大的一聲慘叫。

    「啊——！」

    嘭！

    可他才剛喊完前半句，聲音都還沒來得及透過病房傳出去，就被顧馳掄起棒球棍，又是一棍子砸在他腦門上，直接把他砸趴下了。

    顧馳扔下棒球棍，轉身就離開了病房，前後過程連十秒都不到，以至於一旁病床上的那個中年男人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幾分鐘後，顧馳在醫院門口坐進瑪莎拉蒂，直接打開車窗，也不顧北京的寒冬有多冷，就這麼向着遠處疾馳而去。

    他也是沒辦法，總覺得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惡臭，不讓風好好吹一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透過跑車的後視鏡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樓，顧馳深吸一口氣，感受着清晨的霧霾，只覺得從裏到外全身心的暢快、通透！

    一句話：念頭徹底通達了！

    就在阿彪所住病房的樓下幾層，六爺的兒子張曉波同樣也在裏面住着，而且身邊還有六爺和話匣子等人陪着——他們昨晚就到了，還是顧馳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