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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霜毫不猶豫, 拒絕得乾淨利落。

    慕容合嘴一撇，不值錢的淚珠轉瞬又要往下掉。卻聽眼前人道：

    「你口口聲聲喚着什麼『瀟兒』，我分明不是, 又如何答應你？」

    是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慕容合心底暗自懊惱：她既非得要玩這「改頭換面」的遊戲, 我就該順着她的心意, 等瀟兒氣順了，怒消了, 她自然願意重新接納於我。

    「姑娘……說的有理。」

    慕容合像模像樣行個禮, 破涕為笑：「那麼, 敢問姑娘高姓大名？」

    一切重新開始，挺好。就讓她們把過去種種的不開心和不愉快全部忘掉，難得老天肯給自己一個改過的機會, 可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沈清霜。」

    竟然連姓都改了……真真是徹底……不過這名字卻也好聽, 明月浮空, 清霜墮地, 更是極應此情此景。

    「沈姑娘。」

    慕容合再行禮，方才「撒潑打諢」的無賴樣全然不見，儼然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

    「方才多有得罪, 還望姑娘勿怪。」

    「無妨。」對於慕容合這前後判若兩人的模樣沈清霜心裏亦有些許詫異，可她慣來性情淡薄，喜怒甚少露於面上, 因此不大看得出來。

    「更深露重, 若無事, 姑娘還是儘早回去。」

    好不容易才見了面，搭上話，慕容合豈肯輕易放她走？二話不說上去挽起沈清霜的手：「沈姑娘，我和姑娘一見如故，此刻分別甚感不舍。」

    「在下慕容合，」慕容合邊說邊偷偷打量沈清霜面色，小心翼翼問：「不知沈姑娘……可曾聽過在下名諱？」

    沈清霜搖頭：「聞所未聞。」

    慕容合只當她是鐵了心要裝作不認識，於是並不深究，笑嘻嘻道：「今日不便識得了？相識便是有緣，沈姑娘……」

    「陸夫人。」

    「啊？」慕容合愣了一愣。

    沈清霜面色未改，不着痕跡拉下了慕容合的手：「我早嫁作人婦，姑娘，還請喚我陸夫人。」

    慕容合暗自磨牙，「陸夫人」三字聽來甚為刺耳。陸煜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霸佔她的瀟兒！

    「好！你既已不再待字閨中，我喚你姑娘確實不妥。那麼好吧，我便大膽直呼名諱……喚你清霜，這總沒錯罷？」

    沈清霜擰眉：「姑娘……」

    「叫我合兒，」慕容合盯着沈清霜的臉：「或者容兒……」

    沈清霜從未見過像慕容合這般「胡攪蠻纏」的人，她雖不覺得惱，卻有些困擾：初見而已，她怎會如此熱絡？即便不是性格淡漠如自己這般，怕是也會心生疑惑，覺得眼前人意圖不軌吧？

    而且……慕容合？沈清霜隱約覺得這名字好似在哪裏聽到過。

    夜色漸深，沐浴不成反被拉着「閒話家常」，沈清霜實在沒有這個閒情逸緻。

    「慕容姑娘，我還有事，就此別過。」

    「哎，別走啊。」

    慕容合不依不饒，可依着沈清霜的武功，她若想走，豈是區區一個慕容合能阻攔得了的？

    攔不住，卻可以追。

    於是一青一白兩個身影，或急或緩，一時疾行，一時又在林間穿梭。

    沈清霜甩不掉慕容合，到這時才覺得惱了。

    「萍水相逢一場，姑娘為何對我窮追不捨？」

    慕容合依舊笑嘻嘻：「我與清霜一見如故，自是想多聊幾句。你又是何故要避我如蛇蠍？莫不是怕相處久了會不小心露出破綻？」

    「無稽之談。」

    再往前去便是陸家軍紮營之地，沈清霜伸手摺一截樹枝，握於掌中以內力震為數段。

    「莫要再跟。」

    淡淡的話語之間已然蘊藏着威脅，慕容合卻全然不當回事：「怎麼，我若執意跟去，清霜當真小氣的連水酒都不招呼一杯？」

    沈清霜神色變了變，佇立原地未動。

    慕容合只當她已妥協，同意自己跟隨，嘴角上揚的弧線越發好看起來，拾步向前：「清……」

    暗器破風而來，轉瞬，已到眼前。

    慕容合心下一驚，避得十分狼狽。

    「你……你當真要對我下手？」

    沈清霜面上不見一絲波瀾：「我說過，休要再跟。」

    「若我說不呢？」

    慕容合心頭且悲且恨，她悲有朝一日竟被至愛之人橫刀以對，更恨是自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眼下悲也好，恨也罷，已然不能改變什麼，她反而只剩下了顆矢志不渝的心，認定了，非「纏着」洛熠瀟……哦不，是沈清霜……不可。

    沈清霜握了握手，並不多言，掌心微張，更多「暗器」撲面而來。

    慕容合的武功對上沈清霜，無異於以卵擊石，上次兩三顆她尚且躲得吃力，更遑論眼下的「漫天飛花」？

    暗器入肉的鈍聲，順着風傳進耳朵里。沈清霜心頭微詫：這樣的武功……

    又或許她是在偽裝呢……她頓了一頓，轉身離開。軍營重地，自是不該存有半分僥倖。

    沈清霜原以為這下子總該把慕容合「震懾」住了，不想腳下才邁出去兩步，身後的人早又粘了上來。

    可真是不死不休！

    伸手剛要再折樹枝，鼻間卻先一步嗅到了些淡淡的腥氣。

    一分神，慕容合的臉早迎了上來，咧着嘴道：「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瀟兒如今總該消氣了吧？」

    「我不是她。」沈清霜下意識反駁。

    「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你是清霜，不是瀟兒。」

    慕容合的語氣像在哄無故發脾氣的小孩子。沈清霜覺得奇怪：一時撒潑無賴、胡攪蠻纏，一時又溫言軟語、耐心勸慰，性格如此極端又難以捉摸，當真是稀奇的很。

    可再好奇都好，沈清霜也絕無可能拿軍營里十幾萬兄弟的性命來玩笑。

    「慕容姑娘，」沈清霜正色道：「若是有緣日後自會相見，我還有事，望姑娘莫要再糾纏。」

    「那……我們約定，明日還在這林中相見，可好？」

    「不好。若是有緣……」

    「日後不知還在何年何月，我不依！」

    撒潑無賴、胡攪蠻纏的慕容合再次出現，沈清霜懶得多費口舌，伸手摺枝，震碎待用。

    「如此，姑娘休怪我。」

    慕容合停了動作，盯着沈清霜淚眼巴巴：「清霜，你當真捨得？」

    此時月光正盛，因為離得夠近，慕容合青衣之上片片不大的血漬便全都入了沈清霜的眼。

    若她當真沒有其他企圖，我這般待人，似乎……過於無情了……

    「好……」

    慕容合耳邊聽見這字，還來不及歡喜，胸前忽的微微一震。她想低頭看看發生了什麼，卻發現……頭低不下去了！

    不止頭，還有手和腳，慕容合就像被人拿着顆釘子從頭貫穿到尾，繼而釘在了地上。

    「清霜……」

    慕容合可憐巴巴，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就剩下嘴還能動的人，只能告饒：「好端端為什麼要點我的穴？把我解開好不好？」

    「一個時辰，自會解開。」

    「大不了我不隨你回去了……把我解開吧，好不好？」

    「清霜……清霜！」

    慕容合眼睜睜看着沈清霜一個利落的起跳，身形沒入林間，轉瞬便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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