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現世(1)

作品:《九尾狐餵養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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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尾狐餵養手冊

    天空呈現出一種幽暗翳陰的赤色,鮮血染紅了十里雁回坡。

    三十三重降妖陣,九十九道通靈符,仍然困不住眼前的萬妖之王。

    屍體與殘肢鋪了滿地,此方天地間,只剩最後一人還在戰鬥。

    陸非辭垂下鮮血淋漓的右手,估計自己的肩胛骨已經被剛剛的重擊震裂了。

    他仰頭望着眼前巨大的黑蛟,這個級別的大妖,已經不是自己能對付的了。

    如意箭還剩最後一支,援軍遲遲不至,若想活命,他應該馬上撤離。

    可是他不能走,十里之外,就是人口密集的恆城。

    受傷暴怒的妖王一個擺尾,大地龜裂,氣疾成風。

    陸非辭燃盡了最後一張咒符,下一刻,一片巨大的陰影兜頭而下!

    巨蛟的尾擊足以將頑石拍為齏粉,遑論人身。

    筋骨寸斷的劇痛只在剎那,最後那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一聲絕望至極的野獸嘶吼……

    陸非辭驀然驚醒,冷汗滿額。

    斑駁泛黃的牆壁映入眼帘,雜亂破敗的小屋內帶着一種潮濕發霉的味道,這熟悉的味道提醒着他,這裏不是雁回坡的修羅戰場。

    微微平復了一下心緒,他轉頭望向門口的日曆——

    距離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來,他仍時不時夢到自己身死的那一天。

    夢中的天師渾身浴血,離手的劍,挫骨的傷,還有最後那聲似真似幻的嘶吼,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在此之前,他還是首座天師燕行客的親傳弟子,是當世最年輕的「天」級通靈者。

    他本該死在雁回坡上,死在與妖王的對決中,可他卻莫名其妙地活了下來,來到了三百年後的世界,住進了一具不屬於他的身體。

    饒是陸非辭平生降妖伏魔,閱怪事無數,也花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肉身已經長埋雁回坡,靈魂卻飄來了現世,時空錯亂地附到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

    太陽還未升起,窗外的天空陰蒙蒙的。

    陸非辭掀開被子,起身盤腿而坐,抱元守一,凝神聚力,微弱的靈氣緩緩在他的丹田匯聚……

    然而,這點滴靈氣剛剛成型,還未在他體內運行一周,就突然像泄氣的皮球一般,從丹田內散去。

    果然還是不行啊……

    陸非辭睜開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這雙手曾經握過最鋒利的寶劍、布過最頂尖的大陣,如今卻連最基本的聚氣都做不到了。

    這並非是他的修行方法有問題,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現如今,這個世界的修煉法則始終沒有變過。

    問題在於他如今寄宿的這具肉身。

    對通靈者而言,靈力是可以修煉的,但對於天地靈氣的感應能力卻是天生的。

    這就是所謂天賦,與生俱來,影響着一個人的修行進度,也決定了一名通靈者的資質上限。

    一般的通靈者普遍擁有三至五道靈根,變態如陸非辭,更是天生十二道靈根,年僅二十歲時便邁入「天」級,成為了當時最年輕的天師。

    而如今這具身體的資質也十分難得——全身經脈堵塞,僅有一道靈根,堪堪達到了成為一名「通靈者」的最低標準,對靈氣的感應能力極其微弱,和陸非辭前世簡直是兩個極端。

    身體的原主人名叫何從,月余前經歷了一場情傷,一時沒想開,竟轉身跳了河,險些溺水而亡。

    他在被人救起後連發了三天高燒,因為孤身一人,又沒有錢,得不到很好的醫治,情況一直很不樂觀。

    陸非辭就是在這種條件下魂穿來的。

    斷斷續續地靠隔壁柳奶奶照顧了一個月,才勉強把病養好。

    他初到現世時,還以為自己中了什麼邪法,才會靈魂穿越,佔據了別人身體,於是試着為這身體的原主人招過魂。

    可這一用力才發現,如今的他連靈力都聚不起來,更別提使用招魂這種高級法術了。

    重生原因不明不白,可日子總要繼續。

    陸非辭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與這個陌生世界磨合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初步了解了這個時代,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只這一會兒工夫,太陽已經東升。

    六月份的a市潮濕燥熱,到了短袖短褲走天下的時候。

    陸非辭在自己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里挑了挑,最終換上一件純白t恤和一條洗得泛白的淺藍色牛仔褲。

    又從柜子中的零錢罐里取出了兩張十元紙幣和幾塊鋼鏰,揣到兜里,打算作為今天一天的生活費。

    一切收拾好後,陸非辭拉開那扇已經裂了一道口子的小破木門,走出屋去。

    轉過迴廊,柳奶奶果然已經在灶台前熬粥。

    &上好,柳奶奶。」陸非辭上前打招呼。

    他如今住在城郊一條破舊的小巷裏,小巷年久失修,房屋早已殘破不堪。

    他和生活在這裏的大多數人一樣,租着那種不足十平米的小單間,灶台、浴池、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泛黃髮黑的牆壁,長滿青苔的走廊,走起路來吱呀作響的地板,斷續發光的電燈,無一不散發着一股陳舊腐爛的氣息。

    小巷裏的人們大多很貧窮,靠着政府的低保過活,隔壁這位柳奶奶就是如此。

    她丈夫早逝,兒子兒媳、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孫子都在多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喪生,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這些年來一直生活在這裏。


    而陸非辭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有什麼親朋好友。

    聽街坊鄰里說,何從似乎是個孤兒,孤零零地搬來這裏住時,經常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只能餓着肚子去打工。

    還是柳奶奶心善,見他可憐,也就時常為他送幾碗粥什麼的,少年也知恩圖報,經常幫她搬搬東西,打掃一下衛生,這一來二去,兩人竟也有那種婆孫之間相依為命的味道了。

    陸非辭初來時身子極度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躺着,靠着柳奶奶送吃送喝才活到了現在,雖然柳奶奶已經認定他「被燒壞了腦子」,才什麼也不記得了,可依舊對他很上心。

    兩鬢花白的老太太聽到聲音,笑着轉過身:「小從你起啦,來來來,我給你熬了小米粥,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多吃點兒再走。」

    陸非辭雙手接過粥,輕笑道:「我只是去應聘而已,人家未必肯收呢。」

    無論時代怎麼變,人們對於衣食住行的需求是不變的,生計問題始終是重中之重,所以陸非辭重生後的首要任務,就是賺錢餬口。

    從前的他身為天師,道法傍身,收厲鬼,除大魔,自然是不愁錢的,可眼下,這卻成了他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如今陸非辭即便腦中有無數高等符咒的畫法,也沒有什麼施展的餘地。

    因為無論是畫符還是施咒,都需要靈力支持。

    越複雜越高級的法術,消耗的靈力也就越多,而如今的他連靈氣聚形都做不到,更別提去降妖除魔了。

    修行之事可以從長計議,溫飽問題卻是迫在眉睫。

    於是在床上養了半個月後,陸非辭就開始斷斷續續地找些實際工作了。

    柳奶奶都年近七十了,自己在這白吃白喝靠她照顧實在說不過去。

    前天他在網吧查詢資料時,無意中看到了一條招聘信息,是一家古玩店的全職工作,內容包含看店、進貨、打掃衛生,說白了就是去打下手。

    工資雖然不高,但工作沒什麼技術含量,陸非辭自認為還是能夠勝任的。

    &問題的,這麼好的帥小伙誰不收啊。」柳奶奶安慰他道。

    何從此人唯一能擺上枱面的優勢,也就是這張臉了。

    倒不是說他長得多麼驚艷,而是給人一種清秀俊朗、很有氣質的感覺。

    陸非辭輕笑着搖了搖頭:「借您吉言,如果我真的被錄用了,那等發了工資,我帶您去吃頓好的,買兩件衣服。」

    如果問現如今這世上有誰真心待他,也只有這位柳奶奶了。

    一個多月盡心盡力的照顧,貼心耐性,不求回報,就像前世的師父一樣。

    想到這裏,陸非辭拿碗的手一頓,默默垂下了眼。

    不知自己身死雁回坡的消息傳回去後,師父該有多傷心……

    &別別,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沒法折騰,白花那冤枉錢做什麼。」柳奶奶聽罷直搖頭,伸手拍了拍陸非辭的小臂,「你留着給自己添幾件新衣服就好。」

    夏季的天亮得早,這說話間,小巷內又陸陸續續地有人醒來。

    推門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陸非辭收起了笑容,一口氣喝盡碗中的粥,對柳奶奶點了點頭,打算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迎面撞上一個端着臉盆去洗漱的鄰居。

    對方看到陸非辭,不出意外地皺起了眉頭,撇了撇嘴,刻意避開他繞了過去。

    陸非辭神色如常,繼續朝前走。

    街坊鄰里普遍對他頗有微詞,至於原因,還要從他一個多月前為情所傷,投河自盡的事情說起。

    &己」愛慕的對象有點特殊——是個男人,據說還是一位厲害的通靈者。

    沒錯,這身體的主人原是個斷袖。

    在小巷內的人們看來,一個大男人為情所傷就去投河自盡已經夠窩囊了,何況對象是位同性通靈者,這讓他們不免嘲笑何從「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加之街坊大多看不慣陸非辭這一個月來躺在床上吃白飯,還要靠柳奶奶一個年近七十的老太太照顧,所以對他愈發厭惡。

    所幸這種厭惡僅僅表現在對他的疏遠上,而陸非辭本就喜歡清淨,倒不覺得有什麼。

    他大步走出了小巷。

    應聘的地點位於城南,陸非辭則住在偏遠的市郊,步行了近二十分鐘,才碰到第一個公交站點。

    在車上顛簸了半個多小時,城市市區的繁華樣貌終於展卷於眼前。

    遠處有高樓大廈,近處有琳琅小店,街道上人潮湧動,馬路上車輛川流。

    雖然這一個月以來,他努力地與這個三百年後的時代接軌,努力地通過隔壁的小網吧學習各種知識,可現世的種種發展還是一次次地衝擊着他的認知,令他驚嘆不已。

    &花街178號,野有蔓草古玩店……」

    下車後的陸非辭低頭看了眼自己記在紙條上的地址,開始順着街道找門牌號。

    這家店的店名挺有意思,人家一般古玩店都取什麼「聚寶齋」、「古今緣」之類的名字,它卻用了一句詩經里的詞。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想來這古玩店老闆也是個浪漫之人。

    百花街是一條寧靜的小街道,周邊綠化做得相當不錯,大片草地,綠樹成蔭,暖風拂過,草木的芳香撲面而來。

    道路兩旁遍佈着商鋪、書店、咖啡館,時不時有晨練的老人經過,氣氛一片祥和。

    &號……這裏。」陸非辭駐足。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家門面不大、造型復古的小店鋪,門口的牌子上寫着「野有蔓草」四個大字。

    店門由彩色琉璃製成,晨光照在門上,光華璀璨,熠熠生輝。

    &陸非辭盯着這扇別具特色的琉璃門,突然皺了皺眉。

    門上各色琉璃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圈抽象的紋路,看似雜亂無章,卻令陸非辭從中感到了一絲熟悉。

    這紋路好像在哪見過……

    可是在哪見過呢?

    他站在門前想了好一會兒,就在這時,「吱呀」一聲,琉璃門被推開了。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半倚在店門口,唇邊帶着天然上挑的弧度:「這位小先生,看你在店外盯了好久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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