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林九雙腳踩踏在厚厚積雪，呼吸清涼空氣，說不出的舒暢和心曠神怡，抬頭默默看向九天飄下的臘月飛雪。

    他真想拋開天都一切俗事，不再理會這裏的勾心鬥角，孤身遨遊無盡仙穹，尋求無上真魔。

    不過，這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知道有許多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有可能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控中。

    這一切，都取決於自身實力。

    丹藥固然是修行捷徑，可我輩修仙修的是心，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緩緩之後，他閉眼凝神，任由白雪堆積頭頂，臉上古井無波，空氣在這一刻變得寂靜無聲。

    在人口密集的天都城中，無疑最適合《天魔聖經》的修行，雖沒有魔氣的橫行，卻有欲望糾葛、悲喜交加。

    他能感覺到天都中誰家新婚，滿是歡快。誰家兒子死在沙場，滿懷悲傷。

    這裏有人家世顯赫，滿身欲望，帶着會咬人的狗奴才，不過拿出兩斤稻穀，就換來了黃花大閨女。

    有地痞流氓，趁着酒勁上頭，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卻不想對方父母是達官貴人，被廢去一雙手掌，從而心生恨意。

    也有人吃不上飯，便會心生歹念，任偷任搶，但是想到這是天子腳下時，不由得會生出怯意。

    他微微側耳，十幾條大街小巷中的所有情緒波動被他感覺得清清楚楚，他聽到了藏在最陰暗的小巷子裏，那些行為舉止最為不堪的市井混混最為危險、最為無恥的算計。

    而那些體面人物，各行各樣的大人物們，他們同樣在謀算如何趁機為自己撈取最大的好處，在想着如今九皇子與九州蘇家扯上了關係，自己是否該臨陣倒戈，投靠九爺，支持九爺。

    在這熱鬧繁華的天都里，各種陰謀，各種算計，各種陷害，各種栽贓，盡情的排除異己，打壓對手，毫無底線，毫無節操！化作魔念，一絲一絲的流進林九體內。

    這些七情六慾，在《天魔聖經》的放大下，將人心中最危險、最無恥、最污穢的一面，毫無保留的化作一幅活脫脫的紅塵眾生圖，刻着血淋淋的現實，直接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若是常人，怕是會被這些情慾骯髒感染，導致走火入魔。

    但他是林九，兩世心性，他不會去感嘆人心何時變得如此不堪，因為自洪荒以來，人心便是如此，哪怕是他隕落的這幾萬年，也從未變過。

    這一閉眼，便是一天一夜。

    等到次日，依舊是寒風刺骨，積雪就快淹沒了他，他才緩緩睜開了深邃雙眸，兩顆眼珠子在這閉眼之間變得漆黑至極，甚至帶有寥寥黑氣，眉心之中的仙種，也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更多了一條裂縫。

    「呼！」

    林九吐出一口濁氣，把他裹成球的積雪在瞬間融化成了水泊，卻從未打濕他的衣角。

    正當他回頭時，正巧看見蘇晴雪，蹲坐在門檻，身着玉白棉衣，雙手托着一張出水芙蓉，正眨巴着眼，好奇的看向自己。

    柔嫩飽滿的嘴唇輕動，道「你在這站了一夜，我在這看了一夜，也沒看清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初次見面時，他築基一重，可一個月下來，就在他融化積雪的那一刻，他的仙種已經裂出了兩條縫，一身仙元深藏不露，築基五重！

    「怪物？」林九撇眼道「那是你見識短，沒見過天才。」

    蘇晴雪噘嘴，有些好笑的道「我見過修行起來不要命的天才，他們仙緣通天，無不是天之驕子，你嘛，除了不要臉能趕上他們外，很難再從你身上找到天才的樣子。」

    兩人雖然在同一間院子裏一起活了下來，但這一個月相處得並不融洽，睡不在一張床，吃不在一張桌，他修煉他的，她玩她的，時不時的鬥法砸鍋摔凳子，就差把屋頂給拆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誰都知道，林九也不在乎她的打擊，自顧自的拿起一瓢清水，澆灌着桃樹。

    蘇晴雪砸了咂嘴，還從來沒有人對她視而不見過，這讓她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開心。當她看到桃樹時，又忍不住暗自嘟囔了一句。「怪人怪樹！」

    這桃樹是挺怪的，什麼樹在冬天還要澆水？！而且這雪都下了半個多月，它依然長青，在寒風中驕傲生長，哪怕花朵落了一朵又一朵，花苞還是會接連不斷的盛開，令得整間院子的寒風都充斥着寥寥花香。

    「哦，對了！」蘇晴雪似是想到了什麼，略帶俏皮的道「今早宮裏的李公公來找過你，說讓你別忘了冬季狩獵的時間，我看你在修煉，就讓他先回去了。冬季狩獵是什麼？好玩嗎？」

    林九想了想，漫不經心的道「一群心裏有鬼的皇二代追着妖獸滿山跑，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看準時機，向自家兄弟致命的部位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出冷箭，然後將這殺人的過錯全部推給妖獸的兇殘，光是聽着就很刺激，你說好不好玩？」

    正如林九所說，有一次冬季狩獵滿城皆知，一個皇子在爭鬥中射殺了自己的兄弟，被炎皇查出，砍了這個皇子的頭，而後的狩獵雖也有爭鬥，但多多少少也收斂了不少。

    「那你怎麼不去？」

    林九搖了搖頭，他無意爭權奪利，也沒必要滿是心機的去爭寵。

    「那倒是可惜了。」蘇晴雪嘆了一聲，臉上有些天真的自言自語。「聽說這次冬季狩獵獲勝的皇子有機會成為大將軍，能跟隨炎皇叔叔掃平南疆那些會吃人的部族和魔宗呢。」

    哐當！

    林九愣了愣，手上的鐵瓢打翻在地，怔怔看着她:「你說的都是真的？」

    蘇晴雪乖巧的點了點頭。「今早的太監是這樣說的。」

    「媽的，天殺的合春門！」林九狠狠罵了一聲，撒腿就跑出了大門。

    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少女也來了興趣，輕拍頭上的雪花，跟上了林九的腳步。「等等，我也去。」

    冬季狩獵的時間是在中午，現在出門正好趕上，走在大街上的林九成了眾多人嫉妒的對象，畢竟身後跟了一個俏皮小仙女，好似沒見過雪，在飄雪中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在其他皇子看來，蘇家是來和親的，他們並不知道我和蘇晴雪有一張婚約，若是和她關係太近，沒準真會成為眾矢之的。」林九心裏正想着甩開這禍水。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吐出了三個字「真麻煩。」

    「嗯？你說什麼？」蘇晴雪回過了頭，眼睛眨巴，清澈明亮。

    林九咧嘴一笑，指着天都城深處、皇宮之後，道「獵場在那邊，你走錯路了。」

    「錯了？」蘇晴雪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我是跟着你來的呀！」

    「我是來買東西的，你先去吧，等會兒我買好了自然就會追上你。」林九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好吧。」蘇晴雪努了努嘴，看了一眼他毫無閃躲的雙眼，便朝着林九所指的方向而去。

    正所謂紅顏禍水，沒了禍水的林九眉開眼笑，直到人海中再也見不到少女的身影，他才一撒腿朝着城門而去，與蘇晴雪背道而馳。

    「倒是好騙，是個人都知道獵場應該在天都城外的山上，傻得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