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之後，隔着老遠他就聽到一陣慘叫聲。

    周圍全是墳頭子，大雨剛停歇，風吹過還有些冷，再配上這個慘叫聲，那就相當靈性了。

    敖沐陽收了收衣服，然後慢悠悠的順着聲音走。

    塗一鏟曾經算是他的偶像，他剛去帝都在酒店打工，多少有些自卑。當時提到他來自紅洋的時候，酒店的大拿廚師就大肆誇讚了塗一鏟，當時讓他也臉上有光。

    如今，這個偶像被人打的慘叫不已……

    他一邊唏噓一邊往前走，隔着近了聽到大手們在喊叫，他們說的話跟他猜測不大一樣：「臥槽你嗎，老狗你撒口！」

    「張開嘴草擬嗎，給我往他頭上打，打死算逑！」

    「別別別，先把他嘴給弄開，沃日三德子慘了！」

    「啊啊啊！張嘴啊啊啊！給我拉開他啊啊啊！好疼啊啊啊！」

    聲音是從墳地邊緣的樹林子裏響起，敖沐陽走過去後一看，地上趴着一個漢子，小老頭趴在漢子身上，四五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在四周……

    大漢們對小老頭拳打腳踢，小老頭一動不動跟死了似的，但就是狠狠咬着身下那漢子的脖子，漢子劇痛甚至不敢掙扎，只能聲嘶力竭的叫。

    敖沐陽到的時候正好有人想對小老頭後腦下手，他一把拉住那大漢往後一甩，說道：「要弄出人命嗎？」

    三下五除二，他輕鬆將幾個怒氣沖沖的大漢推開，然後拉住小老頭用手捏住他下顎一使勁，小老頭下意識張開嘴，他連死帶拽將對方拉開。

    這小老頭性子倒是烈，竟然要轉身咬他。

    敖沐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皺眉道：「老爺子，別不知好歹，我是來救你命的。」

    地上的大漢哀嚎着爬起來，他一抹脖子一手血，頓時惱羞成怒，跳起來一腳踹出：「老子要你命！」

    敖沐陽退開，大漢踹在小老頭身上將他踹翻在地。

    其他人上來對着小老頭拳打腳踢，小老頭蜷縮身體用手捂住頭，繼續一動不動，也沒有哀嚎聲。

    大漢們打了幾下，敖沐陽又上去說道：「行了行了，你們要鬧出人命？不怕老闆責罰嗎？」

    一個大漢轉身推搡他：「你誰……」

    不等他話音落下，敖沐陽抓住他手臂往前一衝，用肩膀扛住他胸膛接着雙臂發力來了個過肩摔。

    『咣當！』

    雨後地面鬆軟，這一下子上去，地面似乎震動了幾下。

    脖子被咬的大漢紅了眼，看他動手於是又跳起來一記飛踹。

    敖沐陽飛快側身回了一記飛踹，他正好踢在那凌空跳起的打手小腹，將他一腳踹翻在地！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各位大哥。」敖沐陽陰嗖嗖的說道，「非得鬧出人命來？到時候你們惹了麻煩還得老闆拾掇爛攤子，萬一影響到這賭場，誰負責啊？」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停手。

    其中一個大漢警惕的問道：「喂，你誰啊？」

    敖沐陽笑道：「你們顧客唄，這老頭我帶走了，暫時我先看着他，肯定不讓他來找場子的麻煩。」

    說完，他從兜里掏出幾包芙蓉王扔給眾人，一人一包。

    大漢們帶着煙離開，本來他們也只是想驅逐塗一鏟，而不是真要殺了他，如果不是塗一鏟咬人且下狠嘴，他們甚至不會動手。

    畢竟次數多了，煩了。

    小老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敖沐陽蹲下問道：「老爺子，死了？」

    還有喘息聲。

    敖沐陽又問：「老爺子，你是塗一鏟？」

    小老頭慢慢翻身，他用嘶啞的嗓音說道：「給根芙蓉王。」

    敖沐陽笑道：「你倒是好眼力勁啊。」

    小老頭重複道：「給根芙蓉王，夥計。」

    敖沐陽拿出一盒開封，然後為難的說道:「我不抽煙，沒帶打火機。」

    小老頭往懷裏的挎包摸索，先摸出一個一升的花生油瓶子，裏面裝着黃橙橙的液體，他又摸了摸，摸出個打火機。

    敖沐陽給他點燃，小老頭道：「小心點，別讓火靠着那個瓶子，裏面是汽油。」

    這話讓他一驚，道：「汽油？你帶這個幹嘛？」

    小老頭叼着煙狠狠吸了兩口，然後惡狠狠的說道：「燒了這狗日的害人窩！」

    敖沐陽拿起汽油瓶子看了看，說道：「你知道這是害人窩，那你還來？」

    「知道的晚了。」小老頭苦笑一聲，「一輩子都給這玩意兒毀了。」

    「不晚，現在知道這道理也不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敖沐陽說道，「俗話說的好，種一棵樹的最好時間是十年之前，其次是現在。」

    小老頭渾濁的眼睛裏眼神波動的厲害，他使勁抽着煙，一根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着，剩下煙灰灑落。

    看着煙灰自他哆嗦的手裏掉下去，敖沐陽嘆了口氣：「走吧，老爺子，以後別來這裏了，你還來搗亂什麼？人家一直沒打死你，也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你得知道，這是黑澀會的地盤，不是慈善組織。」

    塗一鏟激動了起來，道：「讓他們打死我，狗日的有種打死我，否則我一定燒了這裏！」

    敖沐陽苦笑道：「你如果一定要毀了這個地方，那去警察局舉報他們呀。」

    塗一鏟搖頭：「這不合江湖規矩，而且我要是把它舉報了，他們是真能打死我的。」

    敖沐陽一時無語，敢情老爺子只是嘴巴硬而已。

    他無趣的擺擺手道：「你跟他們較這個勁有什麼意思？行了、行了，老爺子，回去吧，回家吧。」

    塗一鏟古怪一笑，道：「家，嘿嘿，我哪裏還有家呀？」

    敖沐陽琢磨一番說道：「沒有家可以回的話，我搞了個度假村，你有沒有興趣去後廚待着？工資高不到哪裏去，不過能給你養老送終。」

    塗一鏟舉起哆哆嗦嗦的右手說道：「就這手，去後廚幹什麼？掃地啊？」

    敖沐陽道：「你不能自己炒菜，你可以帶徒弟，你家祖傳的手藝呀，你甘心斷在你的手裏？」

    塗一鏟失魂落魄的搖搖頭，道：「廚藝罷了，又不是什麼國家遺產，斷了就斷了。」

    抽完煙，他將瓶子裝進挎包里，然後扶着樹站起來，彎着腰踉踉蹌蹌往前走。

    敖沐陽說道：「其實你的手筋還能治好，去醫院動個手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