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夠了沒有？繼續揍他！」為首少年喘勻了氣，準備對林悠發動次輪攻擊。

    可此時的林悠卻再一次反常起來，直挺挺站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對手。

    見林悠眼神頗為詭異，為首少年有些發毛，他不由低頭打量自己，卻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但在林悠眼中，那團黑霧又現形了，與此前不同的是，林悠現在可以透過少年的身體直睹其內部情形。

    那團黑霧在少年體內緩緩流轉，沿着軀幹和四肢遊走瀰漫，最後於心臟位置凝成一團，恍如一個漩渦，深邃詭秘。

    忽然，黑霧停止了流轉，像是察覺到外界的凝視。

    林悠同樣也有所感覺，黑霧裏一股戾氣撲面而至。

    恐怕這黑霧不是善類，林悠不敢輕舉妄動。

    而黑霧竟然也採取「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流轉之勢再無跡象。

    兩者就這樣僵持起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這種感覺...不好，林悠漸漸感到迷糊。

    他整個人就像被吸入到漩渦之中，意識似乎要飄離身體，眼前景象也似夢似幻、似假似真。

    ......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不知為何，為首少年發出了陣陣哀嚎。

    林悠頓時驚醒回望，他發現黑霧的流轉速度陡然增快，形態體積也逐漸膨脹。

    再看那少年似是犯了癲癇一般，雙眼後翻口吐白沫，渾身打擺手指外翻。

    這異常舉動可把他的同伴們嚇了一跳，只有一位膽子略大的還懂得上前攙扶。

    沒想到為首少年已難辨好歹，雙臂猛的掄起，一個耳光將同伴摑至一邊。

    同伴自然是眼冒金星，捂臉後撤。

    而那為首少年則順勢仰面躺倒，暫且安靜下來。

    四位同伴還以為這陣癲癇已經止住，不由得鬆了口氣，相視笑了。

    誰知，那躺在地上的少年忽然間關節「咯咯」作響，恐怖的一幕才剛剛過了前奏。

    只見為首少年的額上青筋陡然暴出，怒目圓睜眼球渾濁。

    而他的雙腿再次打起擺子，雙臂則是反向將身體撐起一個高度。

    接着，少年的手肘關節開始外翻，大臂與小臂形成反向直角，扭曲的形態讓人窒息，儼然成了個變異物種。

    不巧，這異動驚擾了過路行人，愛看熱鬧的人們圍觀聚攏。

    可能是因為人數過多惹惱了對方，為首少年忽得繃緊全身肌肉，臉部猙獰凶相畢露，一股黑煙從口中陡然噴出。

    「噝...唦...」

    少年的喉嚨發出低吟，聲音邪性讓人顫慄，那動靜絕不屬於人類世界，圍觀人群這才被驚得退舍三分。

    見有了空當可以遁走，少年改用雙手快速爬動，不過他仍是反挺着上身，雙腿則併攏拖在了身後，那形態仿佛一根尾巴，左擺右晃掃來盪去。

    少年所到之處，人們無不四散奔逃，這哪裏還是人啊，分明就是一頭怪獸，人類不可能以如此彆扭的姿勢行走。

    儘管只用雙手，但少年的速度極為了得，一晃便奔出百米有餘。

    眾人都嚇慘了，這情形早已超出了人類的認知範疇。

    林悠自然也不例外，心中掠過一絲驚悚，他不禁自問，這軀體裏的靈魂，還算是人類的嗎？怎麼看起來像惡靈附體一般。

    不過，林悠另外還有種感覺，他發現黑霧好像在刻意迴避着他，不知是不是對獵魂瞳有所忌憚。

    林悠決定跟上看看，畢竟他也對獵魂瞳好奇不已，說不定還能再探得些奧妙，為他的金手指討上點兒經驗。

    其餘的不良少年見林悠前去追趕，膽子不禁也壯實了許多，四人眼神交流片刻，便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出了巷子，林悠來到了學校正門跟前的寬闊馬路，這裏車速極快，橫穿不易。

    想必那變異少年沒跑太遠，林悠便放慢腳步，四下張望尋找。

    正納悶對方躲哪去了，林悠忽聽得身後一聲驚呼：「哥們，小心上面！」

    林悠心中大呼不好，怨自己疏忽了頭頂方向，定是那變異少年偷襲來了，他只好憑直覺閃身側步。

    「嗖」的一聲，黑影閃過，林悠幸運的避開了致命一擊，只是那變異少年身手很快，指甲仍在林悠臉上抓了一道。

    怎麼？視覺升格不管用了？為何不能放慢對方的速度？

    林悠的臉上灼痛不已，一道血痕格外醒目。

    變異少年見偷襲不成，轉身又一陣疾走奔逃。

    他頭也不回的闖入繁忙道路，急速車流被擾的七歪八扭。

    這樣下去定有車禍發生，少年的肉身也難逃支離破碎。

    管是不管？林悠有些猶豫。

    那團黑霧他倒是沒什麼所謂，少年的性命才是林悠的揪心之處。

    儘管那少年找了他不少麻煩，可怎麼說也是個鮮活生命。

    如果能想出辦法將黑霧驅走，至少對方還有生還的可能。

    如果選擇袖手旁觀，少年萬一再一命嗚呼，林悠不願往下想了，他不想自己抱憾終生。

    豁出去了，林悠咬咬牙做了決定，尋個機會也沖入車流。

    這裏是條快速道路，車速都在80左右，一台台汽車擦身急掠，光是看着就叫人腿軟。

    還好有視覺升格為林悠加持，他此時的狀態還算從容。

    變異少年已無路可逃，貼在內道瞪着林悠。

    見林悠決計不讓他脫身，少年竟氣急敗壞的橫在了車道正中。

    眼看一台渣土卡車疾馳而來，司機發現少年已來不及制動。

    林悠見情況極度危急，奮不顧身撲了上去。

    可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之間，變異少年沖林悠詭異一笑，那笑容幽暗陰森，搞得林悠心頭一顫，難不成…中計了？！

    果不其然，少年口鼻間飄出縷縷黑霧，升至半空隨風飄走，只剩下林悠和神智恢復的不良少年，大眼瞪着小眼，面對死亡的威脅。

    林悠這才恍悟，原來那黑霧使得是雙殺的套路！

    然而他此刻已收不住動勢，索性盡力救他人一命罷了。

    「走你！」林悠用盡了生平氣力，將不良少年一把推出。

    「呲....砰！！！」

    林悠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又一明亮，看了看周圍，竟一切正常。

    他又連忙望向那少年，只見對方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中央綠化帶中，少年表面像是受了些驚嚇，生命至少沒什麼大礙。

    呵呵，爽！林悠心中大喜。

    這獵魂瞳真是厲害，關鍵時刻還能救人救己，雖然他暫時還不明白，自己死裏逃生的具體原因。

    只可惜，馬路上的車流仍被這意外阻斷，整條街的路況已然癱瘓，那台渣土車就停在不遠的前方，卡車司機已嚇的夠嗆，嘴唇有些發紫，目光顯得迷茫。

    林悠覺得自己應該去道一聲抱歉，畢竟是他倆闖入了機動車道。

    不過，車頭那側怎麼有人圍觀？

    為什麼沒人上來讚美他勇敢？

    為什麼交警叔叔那麼嚴肅？

    為什麼還有急救120啊？

    等等，居然還有人在拍照攝像，看穿着像是電視台的。

    難不成，卡車追了前車的尾，依然還是造成了傷亡？

    林悠越想越不對勁，喜悅的心情蕩然無存，他正欲扒開人群一探究竟，卻發現自己的手抓了個空。

    哈？抓空了？林悠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手掌，着急忙慌的又抓了幾把。

    這下他可看清楚了，原來並不是自己抓空，而是他的手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肩膀。

    呵呵，原來如此，林悠汗顏的嘲笑着自己。

    他邁開大步向前走去，徑直穿透了圍觀群眾，徑直穿過了交警叔叔，徑直走到了事故中央，徑直看向自己的身體。

    沒人阻攔，沒人驅逐，也沒人嫌他影響工作。

    沒人看得到他，沒人為他喝彩，更沒人知道他為何如此勇敢。

    「喂，我在這兒啊，你們能看到我嗎？」林悠揮舞着雙手，試圖給交警同志一些訊號。

    「阿姨，麻煩你一定就救活我啊，我家裏還有父母和妹妹，我還有好多願望沒實現呢。」林悠又向醫護人員求助，希望他們能創造奇蹟。

    「那個誰，快別哭了，你給我跪也沒有用啊，你趕緊告訴大家，說我的靈魂還未走遠，努力搶救一定有效。」

    見為首少年也擠進了人群，林悠抓住他的肩膀開始搖晃，可無論林悠使出多大力氣，他手中抓着的仍是虛無一片。

    嗓子啞了，心絕望了，林悠終於開始接受現實。

    他死了，死的很徹底，既沒有重生，也沒有穿越，他的身體正在漸漸冰冷，而他的靈魂卻捨不得離去。

    ……

    ……

    ……

    「你好，我來幫你。」惆悵之際，林悠聽到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能聽到我說話了。」林悠心頭一熱，回頭望去。

    然而，他的心頭馬上又是一涼，因為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在試圖與他交流。

    「呵，幻聽吧。」林悠輕嘆自嘲，人都死了，瞎奢望什麼。

    「喂！你這人有沒有禮貌，和你說話你不理我，自己卻一個人念念叨叨！」那聲音再度響起，真實清晰的不像幻聽。

    林悠再次回頭，依然一無所獲，卻聽那聲音又一次說道：「拜託，你就不能往下看看。」

    林悠循着聲音低頭查看，竟發現只圓頭圓腦的橘色花貓正端坐一旁，自帶美瞳的貓眼青緣黑仁，神采奕奕盯着他看。

    「哈，花貓，是你在和我說話嗎？」林悠的三觀有了可供更新的版本，花貓說話他還是頭一次見。

    「白痴，不是我還能是誰？」橘貓的小嘴動了一動，嫌棄的神情寫滿圓臉。

    「你…是誰啊？為什麼說可以幫我？」林悠見橘貓態度認真，抱着一絲希望試探問道。

    「我是誰？你都死了居然猜不到我是誰嗎？有人管我叫死神，有人喚我為無常，總之地方不同、叫法不同啦，不過你最好稱呼我的職務，靈界使者就是本喵。」橘貓捋了捋鬍鬚，懶洋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