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只是有一些不甘心啊

作品:《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秦王走了,隨着他的三個親衛。

    顧楠走進房間,白起依舊跪坐在那,臉上帶着淡淡地笑容,也許對於他來說,這是他最好的結果。

    白起看向顧楠,顧楠也看着白起。

    「師傅,真的值得做到如此地步嗎?」

    光線穿過敞開的房門落在地上照亮了門前的一片光亮,但是房間中依舊昏暗無光。

    顧楠站在門口的光亮之中,白起坐在房中的晦暗裏。

    他眯着眼睛,陽光里顧楠的身影如同一個剪影。

    咧開嘴笑了,笑得暢快。

    「值!」

    「大丈夫生而如此,如何不值?」

    「哈哈哈。」

    白起的笑聲蒼老而有力,即使在重病之中。

    笑了很久,白起的笑聲才停了下來。

    喃喃着。

    「只是,有一些不甘心······」他仰着頭,視線似乎透過了房檐,看到了那無際的高空。

    「只是不甘心。」

    眼中流露出說不清的遺憾,雙眼渾濁:「老夫終究是看不到了······」

    「那般盛世光景。」

    這是一份如何深沉的執念,能讓白起超脫自己的生死。

    顧楠想不明白,她終究是不能明白。

    她未生在此亂世之中,自然是想不明白。

    所以她不會懂,白起那對於自己的畢生所願,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遺憾。

    房間中光影分明,光線照在顧楠的背上,將她的背影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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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秦王遣人送來一份軍簡,這是白起的任命書,讓他出征。

    這次白起沒有拒絕,因為他明白,這是秦王送他的最後一程。

    他為將一生,死在出征的路上,當是一個好的歸宿。

    白起披掛的精神,將袍讓他已經瘦削的身子看上去又魁梧了起來,冷亮的甲片遍佈在上面,走動時向接作響,似乎帶着金戈之聲。

    魏瀾牽着白起馬,扶着他上了去,拍了拍馬腹。

    「你先去便是,我也懶得送······」

    魏瀾的聲音很輕,白起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摸在魏瀾的臉上。

    「我白起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當是你和仲兒,是以,從不敢與你發火,卻總惹得你生氣。下輩子,莫再瞎了眼,別再找着我了。」

    說着,坐直了身子,拉着韁繩,轉身離去,抬着手。

    「出征了,不用送了。」

    顧楠翻身上馬,跟在白起的身側。

    就和當年一樣,每一次都一樣,魏瀾站在原地目送着白起很遠。

    那年初識,那個姑娘也是這樣,就這樣目送着,看着那英武的將軍走到很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魏瀾才收回目光,帶着小綠和畫仙回了那空蕩蕩的武安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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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和顧楠出了城沿着小路走着,直到遠處,大約數千的士兵站在那野道的兩旁。

    靜靜地立在那,如同兩排石像。

    待到白起走來,一同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青鋒直指着天空。

    「送,武安君!」

    一個士兵走到了白起的面前半跪而下,遞上一把長劍。

    白起接過了劍,下了馬,沿着小路繼續向前走。


    顧楠安靜地跟在白起的身後。

    曠野上,白起握着劍,面向長空,慢慢的跪下。

    笑看着上空,將秦王賜的劍緩緩抽了出來,橫在了是身前。

    「楠兒。」

    「···」

    「答應為師一件事如何?」

    顧楠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只要能,我會做到。」

    「好!」

    白起像是放下了什麼,似乎是他背負了一生的重擔。

    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說道:「代為師,看一看那太平盛世。」

    ···

    到死,也忘不了嗎?還真是老頑固啊。

    「那便去看一眼便是。」

    顧楠深深一拜。

    「恭送老師。」

    隨後,轉身走開,沒再回頭。

    「呵呵呵。」身後傳來了笑聲。

    「刺。」然後是鮮血噴涌的聲音。

    「砰。」最後是一個倒地聲。

    師傅,您這囑託,終歸是太沉了些啊。

    向着看不到半點雲彩的高空嘆了口氣,顧楠緩步走遠。

    身上的氣勢卻隨着一步一步的步伐緩緩改變,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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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死後三日,秦王擬書,通傳天下。

    蠢蠢欲動對的各國,卻是沒了藉口,無法群起攻伐,自然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對秦的攻勢卻是拖延了下來。

    第四日,魏瀾離世,就在睡夢裏,沒再醒來。

    顧楠着實沒有錢財,甚至操辦不起好的葬禮。

    但是想來,白起和魏瀾也不一定會喜歡那般。

    最後,只是安安靜靜地將他們葬了,葬到了一起。

    除了王翦來祭拜過,就還有一個叫做蒙驁的老人,剩下的一個就只有秦王。

    不得不說,白起的人緣真的不怎麼好。

    武安君府真正的沒了人,只剩下了老連、小綠、畫仙、還有顧楠。

    顧楠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小院的老樹旁喝茶。

    她打算為白起和魏瀾守孝三年。

    雖然守孝一般是子女為父母所為,但是她兩世都是孤兒,白起和魏瀾對於她來說與父母卻是無異。

    守孝,這是儒家的說法,沒記錯,漢代才會成文成則,而現在的大秦卻是還沒有這麼一個禮俗。

    顧楠坐在樹下,手裏拿着白起交給她的內息術說。

    沒有一個名字,沒有顧楠想像之中的什麼功法,便是三卷簡簡單單的行文,講述了調息運轉之術,前前後後不過數千字,卻很是複雜。

    顧楠看了好幾天,還是沒有看的太懂。

    「周天氣轉,歸流而虛?」

    顧楠淡淡地念着,語氣里有些困惑:「寫的真是玄念,怎麼讀的明白?」

    搖了搖頭:「算了,到時,去問問師傅便是。」

    而後又想起了什麼,空落落地看着偌大的府里。

    問問師傅······

    一片枯葉從老樹上飄落,落入了顧楠的茶碗裏,漾起一片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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