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身體顫抖着，肩頭也傳來浸濕的感覺，古葉盯着手裏的確診報告，眉頭緊鎖。

    「胃粘膜上皮惡性腫瘤...胃癌...嗎...」

    方才還在古葉腦海里活蹦亂跳的少女一下子被強行貼上了「次品」的標籤，白紙黑字字字扎進少年的心窩。

    古葉心中猶如一團火在燃燒，身體卻無比平靜。

    「乖...」

    古葉一遍又一遍撫摸着少女的頭，雜亂的髮絲在指尖纏繞，帶着一絲粘稠的感覺。

    他不想承認現實；即便是在街坊鄰居說他是「野種」的時候，他也能強忍着怒火捏緊拳頭一笑而過；這些終究是流言蜚語，他不想讓母親難過。

    但現實就這麼死死地扒開了他的眼眶，將白紙黑字一字一字扎進了他的眼裏！

    癌症！

    多麼可笑的字眼。

    古葉從來未曾想過那些只會出現在肥皂劇中的情景會降臨到自己身邊，何況還是那剛考上大學的妹妹。

    即便是在醫療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前葉，癌症也是不治之症，這種堪稱噩夢一般的疾病一旦降臨在普通家庭，別說配合治療，絕望的精神狀態都足以將人掏空。

    但古葉不能。

    他知道，是時候下定決心了。

    「洗澡吧。」

    古葉幾乎全程攙扶着少女走進浴室，打開暖陽燈和熱水後，這才輕輕帶上了浴室的門。

    走出浴室，古葉腳步輕浮的走到玄關，眼睛一直盯着鞋櫃發愣，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了拖鞋，房間溫度由於浴室漏出來的熱氣變得暖了些，古葉這才發現，他忘記脫外套了。

    手指嵌入棉帽，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不過他依舊保持的很好，只是呼吸紊亂了些，放下衣帽的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鮮血緩緩從掌心滲了出來，他渾然不知，沒有一絲感覺，但當古葉顫抖着拉下圍巾時...

    眼前已變得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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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說我能考上大學嗎。」

    「當然可以喔，瑟薇的畫那麼棒，一定可以上最好的藝術學院的。」

    「可是...可是我連北省都不知道在夏國地圖哪個位置誒，你說地理考試我能過嗎？」

    「呃...這個...要是我我就給你過啦！」

    「誒！真的嗎，哥哥大人真好！以後再也不用學地理啦！」

    「笨蛋，給我好好學習啊！」

    「誒~~~」

    ...

    「好痛！」

    「笨蛋，不是叫你不要亂碰咱媽的東西了嗎，口紅，高跟鞋，都不是你這個年紀該用的東西。」

    「誒！那...那瑟薇長大了就能穿了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用那個東西啊？」

    「那個...」

    少女紅透了臉，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盯着少年的臉，看得少年發毛。

    「笨...笨蛋，你一直盯着我看幹什麼啊！別傻站着了，快上來。」

    猶記得那天少女一邊吸着涼氣一邊傻笑着，在古葉背上，她疼的齜牙咧嘴，卻仿佛找到了夢寐以求的寶物。

    ...

    「哥，聽說咱們夏國未來會有八百萬單身漢呢...」

    「嗯...好像是有這個說法...沒辦法，以前重男輕女嘛...你放心，瑟薇，我再加把勁，未來一定給你找個好嫂子，不讓她欺負你。」

    「不！不是的！」少女急得跳起了腳。

    「嗯？那是...」

    「我！我的意思是說，哥哥你...你完全不用擔心找不到女朋友吶...」

    「誒？為什麼啊？」少年一臉疑惑。

    「因為！因為哥哥那麼帥，又會做飯，成績還很棒，還會打遊戲，籃...籃球也...總...總之！哥哥你一定會找到女朋友的啦！」

    「嗯哼？你說的那是我嗎，不過...借你吉言啦，哈哈...」

    「啊！哥哥真是笨蛋，不想理你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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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緩過神來，古葉發現屋裏早已霧氣騰騰，意識到什麼的古葉使勁搖了搖腦袋，甩開一切雜念後，徑直朝浴室走了過去。

    「媽？」

    手掌觸碰到門把手傳來刺痛的感覺，古葉略微一皺眉，轉動了把手。

    滿是霧氣的浴室內傳來流水的聲響，淋浴頭倒在瓷磚地面上，仍舊止不住的流出熱水，古葉又叫了一聲，沒人應，轉而朝霧中的人影走了過去。

    還未來得及靠近，鼻頭就傳來一陣腥酸的氣味，古葉慌了神，也不顧什麼禮節不禮節了，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上去。

    「媽！」

    水池中的少女斜躺在浴盆旁，一旁是鏡子的碎片，鏡面早已染上了暗紅的鮮血，不見一絲血色的手臂從浴盆中伸了出來，還在緩緩的淌着血。

    「媽！」

    古葉急忙按住少女的手臂，兩股同樣溫暖的血液混雜在一起，透過掌心一直延伸到心臟。

    似乎聽見了少年的呼喊，少女回過些神，只是一眼，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葉子...」

    少女呼吸輕柔得仿佛不存在一般，古葉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身子都止不住顫抖起來，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跑。

    浴室地滑，少年的額頭磕在鐵質的門把手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順着浴室的地板一直延伸到了客廳。

    「葉子...」少女的目光順着少年遠去的方向無限延長，她這才發覺，原來那個男孩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知道何時，已經壯大到了如此地步。

    「繃帶...繃帶...繃帶！」

    古葉發了瘋似的在客廳的柜子裏亂翻着，平日被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柜子被翻了個透徹，整個房間也變得嘈雜起來。

    匆匆之間，古葉一把抄起各類感冒藥之中的白色紗布，急忙趕回了浴室。

    一言不發，古葉生怕晚了一秒，一邊按着已經包紮完畢的傷口，另一隻手顫抖着打通了了120。

    「喂，是醫院嗎！我這邊有一位急需輸血的病人，血型是O，地址是...」

    二十分鐘後。

    古葉站在醫院門口，看着急救室里的燈光，又掐滅了一根煙頭。

    他不習慣抽煙，煙氣入肺的感覺並不舒服，但此時此刻，一盒黃鶴樓已經見了底。

    想到一切可能性後，他又重新跑了進去，值班的醫生一見古葉，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位先生，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咱們醫院血庫本來就沒準備多少，現在已經在向市醫院請求供血了，大概再過...」

    「我要的是現在！立刻！馬上！你沒看到她已經...都這樣了嗎！」

    古葉身子伸進了窗口，雙手死死的攥着醫生的衣領，醫生臉上的厭惡之色更顯，一把拍開了古葉，將他推了個踉蹌。

    「說了現在沒血！誰知道今天會冒出個自殺的傢伙！那麼大的量我們一時也沒辦法拿出來！」

    「那就抽我的！抽我的啊！」

    古葉眼睛血絲密佈，從地上爬起身來，拉起緊繃的袖口大喊着。

    「你的也不行，剛才不是檢查過了嗎。」醫生顯得很是從容，不緊不慢的整理起領口。

    這樣的患者他見的多了，病人不講理也不是頭一回見了。

    「為什麼會這樣！」

    古葉拳頭捏得死死的，大量的血液湧上大腦，產生了些許眩暈感。

    「哼，那就得問問你.媽了。」醫生眼裏閃過一絲輕蔑。

    「漂亮的女人就是喜歡亂.搞」

    他本想這麼說，可是看了看少年握緊的拳頭，又咽了回去。

    「我問你.媽！」

    「這位先生！」

    就在古葉忍不住想要一拳砸到值班醫生的臉上時，一名懷裏抱着登記表的護士沖了上來，橫在了古葉面前。

    「請您不要再在這裏無理取鬧了，您再這樣，我就要叫保安了！」

    「再說，伯母也不是沒救了，剛才已經輸了300ml的血了，只要市醫院來得及時，伯母的生存率在百分之四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