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章 悄悄問那人,女兒美不美

作品:《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出乎趙室預料,本以為李汝魚會用盡理由推辭去就藩,到目前為止,趙室這邊都還沒弄清楚李汝魚如此忍讓的真正意圖。

    然而封王之後第二日。

    李汝魚就離開了臨安城,五輛馬車,一匹駿馬,直奔楚州。

    堂堂大涼楚王,卻分外寒磣。

    夕照山下王府之中的丫鬟和奴僕,盡數留了下來,畢竟這座王府還是要照料,逢年過節或者幼帝有招,李汝魚也得回臨安。

    儘管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是以去楚州的人中,幾乎全是李汝魚的女眷,和一些關係特殊的人。

    宋詞、楊姓女子共乘一輛馬車。

    蘇蘇獨自一輛,花斑如今在王府之中,幾乎成了蘇蘇專屬寵物,這一趟去楚州,亦在蘇蘇馬車裏,日子愜意着吶。

    大多時候都唯一在蘇蘇身旁。

    真心是人不如狗系列。

    伴舞霓裳舞的七個歌姬,分乘兩輛馬車。

    李汝魚騎馬。

    腰間左刀右劍,劍依然是那柄鏽劍,刀卻是從北鎮撫司新領的繡春刀——李汝魚憑藉着自己鎮撫使的身份,從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那裏弄了個權兼楚州北鎮撫司衛所一職。

    趙信當然樂得送這個人情。

    趙颯和周妙書那邊,只要李汝魚願意去就藩,這點小事不會計較。

    和李汝魚一同騎馬的,還有佩了劍的阿牧。

    阿牧兩次手上,皆是心口重創,如今劍道修為很難再至巔峰,但若是死戰從蟲達那裏學來的滿天星,萬象境界以下,還是有一戰之力。

    剩下的一輛馬車裏,是小小、周嬸兒。

    以及那位來自東土世界的陸地神仙,存在極其詭異,表面是個嫁衣女子,實則屍身之內藏着的小女孩。

    因為大家都聽不懂她說什麼,於是根據她平日裏發出的聲音取了個名字。

    叫吱吱。

    也很貼切。

    小小和李汝魚只是訂婚,原本不應該和李汝魚去就藩。

    不過謝琅和謝長衿兩人說服了陳郡謝氏的長輩,於是不顧世俗,李汝魚一經提出,便欣然同意,謝琅甚至還下了血本,拿出了一筆不俗的錢財。

    說是供楚州裝潢楚王府——朝堂撥款修的王府,趙颯等人大概率要給李汝魚難看。

    所以修出來的楚王府不會太堂皇。

    李汝魚本想婉拒。

    無奈謝長衿笑眯眯的說了句這個可是要從嫁妝里扣出來的,李汝魚便坦然接受。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一起去楚州的,還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赤足女冠。

    這位女冠最近情況不太好。

    曾和張河洛坐而論道,又曾一步登天去了龍虎山,見了天師府張河洛那位邋遢師父,論道半日之後,再一步登天,去找到了從東土來的和尚……

    然而她的金玉之身依然在消退。

    雙手已經如常人。

    小腹以上部分,亦是常人一般,如今依然是金玉之身的,僅僅是小腹以下加上雙腿,這樣下去,赤足女冠很可能成為常人。

    甚至也可能走火入魔香消玉殞。

    個中緣由,李汝魚等人難以知曉,小小似乎有所察覺,然而她也無能為力。

    這一次去楚州,女冠先一步而行。

    李汝魚也不擔心,以女冠的道家手筆,等自己等人抵達楚州,女冠只怕已經在整個大涼走了一遍,這一次先行一步,聽她的意思,似乎是要去蜀中找花蕊夫人論道之後再去楚州。

    由得她去。

    畢竟蜀中那位花蕊夫人,着實是個老妖婆,如果不是異人,很可能就是六百年前的那位花蕊夫人,和她論道,也許有助於女冠破除瓶頸。

    一行人出了臨安城,徑直向着右前方斜上,直奔楚州。

    城門前的十里折柳亭前,謝長衿、謝琅和謝韻三人目送着離開之後,謝長衿長嘆了口氣,「咱們恐怕也得去蜀中錦官城了。」

    謝韻點頭,「我回陳郡。」

    謝琅有些憂傷,「我這個參知政事只怕做不下去了,要不,隨我一起去錦官城,也去享受一下蜀中景秀?」

    謝韻搖頭,「不去。」

    謝琅笑得很得意,「去看看侄孫唄。」

    徐秋歌早就懷孕,再有三四個月就要臨盆,謝琅當然要去看看自己的孫兒。

    謝韻猶豫半晌。

    謝長衿輕輕說了一句,「可以去見見高麗仙,以及那位在異人世界和大涼天下的兵道之中,都可以稱為人傑天驕的霍姓武將。」

    謝韻立即笑道:「去去去,不去就虧了。」


    頓了下,「霍姓武將比樞相公還厲害?」

    謝長衿沉吟半晌,「不好比較。」

    都是兵道天驕,各自引領了一個時代的風騷,一個鑄就了大漢壯語,一個撐起了弱宋風骨,誰敢說誰能勝誰一籌?

    謝琅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我倒是擔心李汝魚就藩之路。」

    謝長衿哈哈一笑。

    轉身回城。

    壯歌聲起:「坐井觀天闊,出井攔山河,江山妖嬈處,閒看落花里,一刀一劍一青梅,一錢一子一世人,來來來,大飲黃酒,青氣袖口甩江流……」

    謝韻和謝琅相視一眼,欣慰長笑。

    不論謝長衿是不是異人,也不論謝長衿異人的身份如何,哪怕他是奸臣、庸吏、貪官,又如何?

    陳郡謝氏有長衿,幸甚。

    必然不墜!

    ……

    ……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遠去的官道上,車輛漸遠,馬蹄漸無聲。

    襦裙的女子臉有梨渦,望着遠方,良久一聲長嘆,一世芳心一良人,丁山不在,和這條大魚只是相處過一段時間,卻是觸不及防的成了朋友。

    甚至,也曾奢望過更多。

    然而造化弄人。

    安梨花轉身,回頭看着從清風裏走出來的趙颯,有些意外,「父親武道又有精進。」

    終究是三箭定天山的人傑。

    趙颯沉默了一陣,許久才內疚的說了句,「梨花,如果委屈,為父願退讓一些,將來若是定鼎趙室江山,為父留他一命便是。」

    安梨花搖頭,「父親,趙室江山,您真做的了主。」

    只怕屆時做主的不是您。

    是趙晉。

    趙颯愣了下。

    安梨花苦笑着看了一眼遠方,那裏有個身影掠過長空,左右各挎一刀,背上尚背負着一柄長刀,「父親你看,這人也離開了臨安。」

    趙颯沉默,「不足為懼。」

    安梨花搖頭,「若是趙晉真能在李汝魚就藩路上殺了他,那麼趙晉也有能力在江山定鼎之後,殺了你我父女二人。」

    趙颯一聲長笑,「跳樑小丑耳!」

    安梨花沉默不語。

    挽了挽被清風拂亂的鬢髮,仿佛一瞬間也理清了雜亂的心緒,一瞬之間,襦裙飛揚之中,颯爽英氣狂野四溢,「孩兒沒事了。」

    安梨花一步踏出,已回臨安。

    回到坤王府的閨房,呆呆的看着銅鏡里那個穿着襦裙,女子風情睥睨萬般的身影發了很久的呆。

    再美無人憐。

    我之一生,終究只能生於沙場,殤於沙場。

    許久之後,這位來到臨安就換上了襦裙,此刻才重新卸下襦裙,換上了將軍袍,腰間佩上秀戎刀,持着風嘴梨花槍。

    再無女子嬌羞。

    臨安之外的趙颯長嘆了口氣。

    趙颯從始至終都不相信,趙晉收攏的那幾個異人,可以憑藉着幾把刀劍就能殺了李汝魚,那樣的話,岳單的方天畫戟、郭解和王越的劍、王重師的拳頭都成了笑料。

    這世間已經沒人能以劍殺李汝魚。

    泰山之巔的風城主也不能。

    除非東海那個叫令狐的女孩,能驚艷的破鏡,達到當年劍魔獨孤的境界,才有一線可能。

    如今要殺李汝魚,只有一種辦法:千軍萬馬堆死他!

    趙颯只是擔心安梨花。

    壓得越深,爆發得越狂。

    那時候,你和李汝魚戰場相見,受傷的只會是你啊。

    傻女兒……

    你不懂,李汝魚不懂,為父我還不懂?

    本是將軍姿,為何着襦裙?

    女子心思……談什麼王權富貴,說什麼戒律清規?

    只是情罷。

    你內心深處的初心,也許只有一點:悄悄問那人,女兒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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