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夫子的畫啊,狗屎!

作品:《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回家,燒了熱水洗澡。

    換了衣衫,李汝魚還是頂着黑眼圈按時去了私塾,小小也按時到私塾。

    夫子站在門口。

    李汝魚有種錯覺,夫子身上那股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白山黑水的落寞似乎淡薄了些,代之而起的是淡淡的希翼和欣慰?

    為什麼?

    是因為自己殺了二混子?

    李汝魚不得而知。

    卻知道一件事,夫子,永遠是自己的夫子。

    夫子手持戒尺,讓小小進了課堂,卻將李汝魚攔住,「雖然雪天寒冷,但劍道一事持日恆久,不可半日懈怠,今日繼續劈棍。」

    李汝魚恭謹的應是,放下書本,拿起那根磨得很光滑的棍子來到私塾一側的樹下,繼續劈棍。

    再不覺得劈棍枯燥。

    劈棍即劈劍!

    要在大安王朝眾多黃紫公卿堆里殺孫鰥夫,可不是文墨的事情。

    需要劍。

    夫子教導了一遍學童課文,到了下午時分便拿起魚竿,戴上青箬笠披上綠蓑衣,又去了青柳江畔獨釣寒江雪,雖然入冬後收穫極少,但夫子樂此不彼。

    雪天寒冷。

    夫子提着魚篼魚竿渾身披雪歸來,魚篼里僅裝了幾條俗名躥杆子的雜魚,提前散了學,留下李汝魚和小小做飯,自己去後院找了酒壺出來,坐在門口看雪景。

    扇面村的風景,百看不厭。

    小小明顯有心事,吃飯的時候安靜了許多,倒是勤快的多給李汝魚和夫子夾了幾次菜,讓李夫子有些忍俊不禁,總感覺自己成了家長,陪兒子兒媳婦吃飯一般。

    飯後小小洗碗。

    李夫子從屋子裏拿出一本前些天托人從順江集買回來的書,默默看着,看了一會便皺起了眉頭,嘟囔了幾句這也配叫詩,狗屎一樣還比不得黃巢那句我花開後百花殺滿城盡帶黃金甲,大涼的讀書人都是吃屎長大的麼,知道什麼叫文采麼……

    李汝魚在一旁聽見,忍不住腹誹,夫子你也太狂妄了罷。

    李夫子斜乜一眼,「你是不是覺得夫子我很狂?」

    李汝魚想了想,認真的點頭,「是。」

    李夫子哈哈一笑,「那是你不知道夫子我……算了,都是往事,不提也罷。」

    李汝魚搬了椅子坐在夫子對面,可以壓低聲音,輕聲問道:「夫子,二混子失蹤,若是有人告訴里正,然後報官怎麼辦?璧山縣令若是派人來調查,怕多少會有些麻煩。」

    李夫子將視為狗屎一樣的書丟在一旁,笑而無聲,「誰會吃飽了撐着?」

    李汝魚訝然。

    李夫子起身,收拾着漁具,扇面村偏僻,比不得繁華大城,沒有什麼桃花潭,更沒有青樓歌舞美酒佳肴,也沒有趣味相投的汪倫,這些漁具就是自己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

    「若是縣令派人來查案,第一個倒霉的是誰?」

    李汝魚恍然,「孫鰥夫他們!」

    所以,就算知道二混子失蹤,或者說知道二混子死了,孫鰥夫等人也會秘而不宣,甚至於會堵住眾人非議。

    因為璧山縣令若是派人來扇面村,大安王朝的事情就瞞不過去。

    那就要亡朝了。

    一念及此,李汝魚頓時輕鬆了許多。

    去廚房幫了小小,正準備送她回家,放好漁具的李夫子卻從後院走來,一臉嚴肅,丟給李汝魚一個冊子,「這是最普通的入門劍譜,算是常識,有空看看便是,也不用太過上心。」

    李汝魚接過一看,是畫冊。

    夫子親手畫的。


    翻了幾頁,頓時五官有些扭曲,臉上的肌肉抽動,神情詭異到了極點。

    畫冊上的畫線條簡單。

    皆是人執劍,配有簡單的字語解釋。

    夫子自來到扇面村,便一直是左手寫字,早幾年的字有些不忍卒觀,不過如今夫子的字已經讓人看不懂,只覺得龍飛鳳舞蒼勁犀利的很好看,蘊含了很多自己理解不了的東西。

    但是小小看的懂。

    小小曾說過,夫子的字啊,如劍,是瑰寶。

    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東西,小小說那都是書法的意境,實際上小小的書法,遠遠超出了同齡人,甚至於扇面村除了夫子便數她寫得最好。

    李汝魚是很佩服小小的,但更佩服夫子。

    明明是個右撇子,卻能將左手字練出來,夫子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不過因為那天穹驚雷,夫子不得不改用左右寫字。

    如果沒有天穹驚雷,夫子右手寫字,又該何等驚艷?

    畫冊上的字倒是沒什麼。

    但是那畫……

    線條簡單,形象生動,再笨的人也能看出來是個劍譜。

    只是……

    這也太簡單了罷。

    四根直線,就是四肢,兩個圓圈,上面的是腦袋下面的軀幹,甚至於腦袋上連畫幾根三毛的功夫都省了,再一條直線是長劍,這畫作水平,連小小都不如……

    看見李汝魚的神情,李夫子嘴角抽搐了下。

    內心獨白很憂傷。

    夫子我啊,斗酒詩三百,一劍破甲士,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詩酒劍在盛唐皆是人間無雙,就是書法也堪稱大家。

    唯獨這畫,着實拿它沒辦法。

    顧愷之的畫好吧,自己看過收藏過臨摹過,吳道子厲害吧,自己還找到他學過幾日丹青,拿出珍藏好酒收買他,讓他手把手教了自己幾日。

    然而這玩意兒不比作詩,自己跟着吳道子學了數日,畫出來的還不如私塾里的蒙童。

    天生我材必有用,在丹青上面,卻是不靈的。

    李夫子很受傷。

    尤其是看到李汝魚那強忍笑意的詭異神情,沒好氣的道:「滾。」

    小小湊前看了一眼,大眼睛眨呀眨,捂嘴偷樂。

    李汝魚收好畫冊,拉着小小的手準備離去,臨走前回身對李夫子認真的道:「夫子,說句真話,您的畫啊,也是狗屎!」

    說完拉着小小狂奔而去,雪地里留下兩道青梅竹影,夫子吃了一碗狗糧的同時,吹鬍子瞪眼的怒哼了一句沒大沒小。

    李汝魚這是在反擊自己之前說大涼的讀書人都是狗屎吶。

    這小子啊……

    不錯。

    有點我當年的狂妄不羈,少年人麼,就需要這種一事能狂,敢劍指天地君王的銳氣。

    恩師又怎樣?

    該說的還是得說啊。

    誰叫自己的丹青確實像狗屎,連大涼讀書人的詩作都比不過呢。

    卻也忍不住笑而得意。

    依然一臉滄桑落寞,丹青臭我承認,但寫詩,夫子很落寞啊。

    人間可問無敵?

    ——————淫蕩的分割線————

    ps:關於有書友提出的重複有比喻「大魚」一事,已前後修改,另關於濫用「才情」一詞,也會修改掉的……然而說起李白,貌似離不開才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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