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我很累了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哲站在Hades的屍體面前，他更適合做一個謀劃者，當有人逼近他的面前，藍夏的權限又被蘇哲克制的時候，這個男人並不比嬰兒更強大。

    凌伊打開他隨身的密碼箱，向蘇哲展示了那個散發着無盡微光的藍色菱形晶體。

    「這是？「

    「迪拉克之海。「凌伊說：」電子的交匯，無盡能源的終點，同樣是這座都市賴以生存的存在，所以Hades才會把他帶在身邊。「

    「我想，它便是Emma需要的第二件東西。「

    「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我想讓你抉擇。「凌伊再次看着對面的男孩，這樣的話在地底的時候她說過類似的話，但是卻沒有這次的直白。

    她告訴對方自己所知的一切，只為換取最後的信賴，才有資格讓他做出抉擇。

    「留在這裏，你將繼承迪拉克之海，成為第二個執政官。「

    「只要有你在，重新奪回虛數體也不會是難題，蘇眉也會復活，我們三個會像最初那樣在一起，在這個殘破的宇宙，守護着這個秘密到我們生命的終結。「

    「假如我拒絕的話，你會殺了我嗎？「蘇哲問。

    「這一次不會。「凌伊悽然笑了笑，認真回答。

    「那麼。「蘇哲看了看那個閃光的藍色晶體：」我更想去知道，這座城市背後，這個殘缺的世界背後，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真實。「

    「我也想問你。「蘇哲看向凌伊：」你願意陪我一起去看嗎？「

    「或許那個時間機器是真的，完成之後，我們會回到——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狀態。你只是你，我只是我，蘇眉也只是蘇眉。「

    「或者，我想知道，Emma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乃至於不斷破壞這個世界的根基，直到毀滅。「

    「我不想看。「凌伊沒有一點一點的遲疑：」我是一個很笨很笨並且死腦筋的傢伙，守着已經知道的秘密已經很累了，我並不想知道更多的真相，也不想看我用了半生，做最骯髒最辛苦的事情去守護的世界毀滅的樣子。「

    「如果你決議的話，你我只能再次分道揚鑣。「

    蘇哲看着自己認識了很久，一度以為很陌生，但是最後才發現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女孩的傢伙。

    「我想看。「他慢慢開口。

    凌伊不知為何，突然破顏一笑，似乎打破了什麼心結：「你那個時候，對我做了一個請求對吧。「

    那個請求，是在城市的上空，那個狹小的圓盤中。

    「現在，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嗎？」

    「轉身，慢慢向前走出十步，然後再回頭。」

    蘇哲轉身，走出一步，兩步。

    當他走出第八步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安靜的槍響。

    凌伊平靜地坐在那裏，手中握着那把熟悉的藍色長槍。

    那把槍名為仲裁，是執政官最特殊的權力之一——不通過藍夏處決認為需要處決的罪犯。

    這把槍曾經殺了蘇眉。

    這把槍曾經打傷了蘇哲。

    在剛剛，這把槍殺死了另一個執政官。

    而在此時，它殺死了自己的主人。

    她再也不會拿起那冊沒有封皮的雜誌用一個公主的優雅安然做一個囚徒，她的面前寫着最後的文字。

    我很累了，所以想請你幫我看下去。

    我已經殺死了一個哥哥的妹妹，所以，我不想再去殺掉那個妹妹的哥哥。

    十三 Emma

    蘇哲面無表情地在Emma面前推出那個箱子。

    「你要的是這個對吧。」

    箱子打開，那個藍色的菱形晶體正在其中安靜地旋轉，沒有人知道它其中蘊含着怎樣的能量。

    看不到Emma面具下的表情究竟是狂喜還是木訥，他只是點頭，數列面具沒有一絲變化。

    「第三件東西究竟是什麼？」蘇哲問。

    「第三件東西，也是告訴你的時候了。」Emma說：「物質，能量，與靈魂。」

    「第三件東西，便是藍夏的核心。」

    「哦。」蘇哲點頭，然後平靜地抬起手，藍色的長槍一直隱藏在那裏。「剩下的我來做就好了。」

    然後他對準Emma的胸口扣動了扳機。

    那個人——假如可以稱呼他為人的話，仰面栽倒的時候，胸口流出的竟然是紅色的血液。

    蘇哲也這樣想。

    看到他還顫動着想要撐起身體，蘇哲默默地接着扣動扳機，一槍，兩槍，直到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性地繼續地扣動着扳機。

    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所信任的人了，而眼前這個人是最最不能信任的。

    當蘇哲從預知的地方取回懷表和虛數體放進那個箱子之後，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再次經過了Emma的屍體。

    出於某種衝動，他伸出一隻手，摸上了那個奇異的數列面具。

    默數了三聲，然後他掀開了面具。

    那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一副哪怕死去也安靜得像是安眠的容顏。

    蘇眉安靜睡在那裏，蘇哲的手上是剛剛從她臉上取下的面具。

    不知為何，蘇哲的心木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十四藍夏

    蘇哲提着那個箱子獨自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入目一片荒涼破敗。

    他取走虛數體之後，這座城市便逐步失去了物資上的供應，而在迪拉克之海被切斷連接之後，連能源供應都被徹底癱瘓。

    就好像在一夜之間走向末世的感覺。

    走投無路的人們開始抱團搶劫，他們焚燒一切可以取暖的東西，乃至於拆下豪華的木質門框，原本珍貴到極點的孤本書籍，而亂世之前儲備的食物，成了最大的魔鬼。

    所有人都想要擁有，但是所有人都無法常有。

    不斷有鬥毆和械鬥在這個城市的所有角落發生着，原本的統治者們，這個時候好像消失了一樣，對這一切不聞不問。

    只有蘇哲知道，能夠真正統治這座城市的人，現在真的一個都不剩下了。

    這座城市在半個月內銳減了一半的人口，而這個數字還會不斷地增加，凌伊似乎真的預見了這一切，所以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不看」來迎接這個世界的末日。

    蘇哲所要去的地方是放置藍夏主電腦的機房。

    當迪拉克之海被拿走之後，藍夏便主動放棄了對城市的掌控權，只將僅有的能源來維持自身的運轉，所以蘇哲想要聯繫她的話，也只能親自去最接近她的地方。

    一路上並不太平，不斷有人想打這個在城市的廢墟中還安靜地行走的少年，可是沒有一個人成功。

    裁決還在蘇哲的手中，而他是不錯的槍手，沒有人能接近他百米之內，除了屍體，所以漸漸地，就再沒有誰對這個死神感興趣。

    就這樣，蘇哲一路來到那個原本戒備森嚴如今凋敝只剩下緊閉大門的機房。

    當他走到那扇門前，門竟然慢慢打開。

    藍夏的聲音像往常那樣平靜響起：歡迎回來。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