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天下蒼生

作品:《夏殿青葛石

    看着葛生答錯問題的失落神情,克里斯蒂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微妙笑容,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動:「我說過的,克勞夫特家族是俠手中隱藏最深的底牌,如果俠真的是初始大帝,他又何必隱藏克勞夫特家族的存在呢?所謂底牌,便是用來絕地翻盤的利器。」

    「俠,初始大帝第二十四子,前熾焰軍團團長,斯特帝國四大親王之首,征服者,曦塵元帥。」

    克里斯蒂緩緩說出了這樣的一串名詞。

    葛生驚呆了。

    「他,他不是死了嗎?」

    任何一個讀過古代史的人,都不會忘掉曦塵這個名字。

    如果說初始大帝是斯特帝國最高大的那尊神像,那麼曦塵則是沖在最前方的騎士。

    他親手開拓了大斯特帝國那如今想來都有些夢幻的疆土。

    那是一個囊括如今整個斯特帝國,大半個蘭葉帝國外加一半奧斯帝國,整個商業聯邦的遼闊帝國,從人類有史書記載以來,從未有過如此恢弘的大帝國出現,那個斯特帝國,不僅空前,而且絕後。

    所向披靡號稱不敗神話的熾焰軍團便長期由他直接統率,作為初始大帝最為信賴也最為倚重的兒子,自第三次西征開始,他都是整個西征軍團的總指揮,一切調度都由他一人決斷,所以曾有人形容他就像一隻最兇猛而忠誠的獵犬,初始大帝遙遙指向哪裏,他便會在不久之後帶着那裏的的地圖從容歸來復命。

    然而這一切,都在初始大帝病逝於最後一次西征途中戛然而止。

    他作為初始大帝駕崩之後遠征軍的最高負責人,下令秘不發喪,全軍倉促退出了那原本試圖征服遷都後青翼帝國的戰爭,帶着初始大帝的靈柩歸國安葬。

    然而這一切,只是鬧劇的開始。

    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樣,百王之戰隨即展開,為了爭奪那空下來的荊棘王座,初始大帝的眾多子孫,都紛紛投入進了那場沒有休止的血肉磨盤之中,而原本作為最有機會登臨帝位的曦塵,則在百王之戰中出乎意料地很快敗下陣來,他本人被公開處刑,以此作為交換,他的妻子得以安然生活下去。

    至於為何在西征之中威望最高,軍功最盛的曦塵元帥為何會在百王之戰之中那麼快輸的一敗塗地,這一直都是史家所研究爭論的一個焦點,而目前最主流的觀點是認為,由於曦塵長期保持着的騎士精神,讓他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帝國內戰中無法充分施展才能,由於可能的親族要挾,讓他最終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家人的平安。

    「然而歷史讓我們看到的,永遠是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一部分。」

    克里斯蒂平靜說道:「曦塵乃是百戰元帥,親族內戰再如何冷血殘酷,終究不過是戰爭的一部分,他之所以放棄爭奪帝位,更多的,是對戰爭的睏倦,對戰爭意義的求索。」

    「我在拿到克勞夫特家主之位後,得以去和那位聖人相見,在那次會面中,我便詢問了他這個問題,他的回答很簡單,只有四個字。」


    「天下蒼生。」

    「其實,在很長一段時期里,曦塵都是對帝位抱有覬覦之心的,初始大帝尚在的歲月里,荊棘王座的主人自然不做第二人想,可是初始大帝終究也是會死的,畢竟他只是曾經的聖人,並且成聖的時光極其短暫,那麼初始大帝死後,誰能繼承帝位,如何可以繼承帝位,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曦塵所考慮的問題。」

    「克勞夫特家族也是因此而存在。」

    「因為曦塵常年征戰在外,他對斯特本土的控制力是遠遠不如那些長期盤踞在那裏的兄弟們,所以,必須藉助外在的力量,而處在西政軍必經之路的商業聯邦的土地,便是一處極好的支點,所以他以公務將整個克勞夫特家族解放,並且任其在商業聯邦發展,便是為自己之後的帝位之爭,先埋下一張最有把握的底牌。」

    「然而,當一切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進行的時候,初始大帝死去,天下大亂,百王並起,這個時候他只需要振臂一呼,統率他那自從初始大帝死後就只服從他一人的熾焰軍團,配合已經根深蒂固的克勞夫特家族,憑藉他的才能與威望,將那百餘叛王一一剪除不過是舉手之勞,唯一所憂慮者唯有時間罷了。」

    「但卻偏偏這個時候,這個曾經揮師西征屠滅無數生靈的人屠元帥開始懷疑自己做出的這一切。」

    「我無法估測那位聖人在成聖之前究竟有過怎樣一場心路歷程,然而我們所知道的,卻不會有絲毫的虛假。」

    「在公開的歷史中,曦塵被當眾處死,但是他的妻兒卻被很好的保護了下來,因為這個原因,許多史家都認為這可能是曦塵與他的敵人完成的一筆交易。」

    「而事實上,這筆交易很可能存在,只是內容卻和史家們認為的不太一樣。」

    「在曦塵死後,熾焰軍團徹底反叛,擁軍自立,數百年間自成王國,不受任何人制約,連幻滅之刃也不翼而飛,而在百王之戰終結數十年後,由於某種機緣巧合,曦塵的曾孫坐上了荊棘王座,他的結髮妻子也隨之成為了暗中『統治』斯特帝國數百年的老婦人。」

    「從這些事實中,我們可以推算出許多東西。」

    「由於曦塵成聖之前自廢了所有隱族血脈,所以在任何時候,我們都將他看為是人類的聖人,而並不是隱族的聖人,在之後的數百年間,他也從未在干涉過斯特皇族的任何事物,反而在人世間做了一些雖然隱秘但是意義深遠的事情,不過即使如此,斯特皇族依然因為這位曾經屬於他們的聖人,做了許多近乎諂媚的改變,流淌着他身上血脈的斯特帝王是其一,那位地位尊崇的老婦人自然也是其一,只是當時光荏苒,現在的斯特皇族,恐怕知道俠曾經是他們族人的存在都已經屈指可數,只是那些曾經做過的事情,卻已經深深烙印在了他們的身上。」

    葛生靜靜聆聽着,通過克里斯蒂的這些講述,他終於明白了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比如慶曆四年春體內那柄幻滅之刃的來歷,比如他從哪裏得到了熾焰軍團的效忠,慶曆四年春之所以能夠成為斯特當今的帝王,恐怕和這位曾經的遠祖現在的聖人對他的某些首肯脫不了干係,畢竟就葛生所知,慶曆四年春才是俠所挑選的第一適格者,有希望成為俠真正傳人的那個人。

    克里斯蒂並沒有理會葛生對於慶曆四年春那些發散的聯想,而是繼續說道:「雖然俠在成聖之後,捨棄了之前作為曦塵存留在世間的一切因果,但是有些因果,並不是他願意捨棄就會斷掉的,他與那位老婦人千絲萬縷的聯繫是這樣,克勞夫特家族也是這樣。」

    「我的那位夏·讓管家,便是曦塵留在克勞夫特家族最重要的一枚暗棋,一枚可以確保即使整個克勞夫特家族都反叛他,他也能夠輕鬆重新控制家族的旗子。」

    「只是在他成為俠之後,這枚棋子就被閒置了下來,只是估計這位聖人也沒有想到,他的這枚棋子,竟然會在最後,成為整個棋局上最為重要的仲裁者。」

    「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有勇氣在最後出現在另外兩方的面前。」

    「取得夏·讓管家信任的我,才有不死在這場內亂的把握與自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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