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宋襄

作品:《魏始皇

    &械不殺!反攻叛軍者免罪!」

    驃騎營的騎士們在出城之後分成兩隊,戰馬奔馳,血色的披風迎風飄動,如一團烈火般沖向了服色斑駁的叛軍。

    而在驃騎營的身後,是排得整整齊齊的魏武卒,武卒們手持長槍大盾,身披三層甲冑,從緡城中漸次而出,散發出一股森冷氣勢。

    從驃騎營,到魏武卒,一火一冰,一熱一冷,雖是給人兩種迥然不同的氣勢,卻都一樣地令人心生恐懼。他們都在反覆呼喊着「繳械不殺」和「倒戈免罪」,聲浪一疊又一疊,在緡城外的原野上反覆震響。

    除了這樣的呼喊,驃騎營和魏武卒也都始終未停下殺戮的腳步。驃騎營就像是兩條火龍,在叛軍營地內遊走,火龍有尖牙利爪,身軀搖擺之時,便將叛軍倉促列成的陣形給盪得七零八落。

    魏武卒卻是猶如一隻張開大口的饕餮巨獸,不停吞噬着所遇到的一切敵人。武卒們在行進之際,一面以盾陣形成銅牆鐵壁般的防禦,一面反覆刺出手中長槍,時而盾陣開闔,將叛軍吞進其中,又一口將其咬死,頓時有鮮血淋漓、飛起殘肢斷臂。許多叛軍本就被驃騎營的突襲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又逢武卒,往往以五十人、百人為單位被全軍覆滅。

    戰場的東面,龐煖在聽到緡城擂響的戰鼓之後,亦是下令虎賁軍立刻出動,全軍進攻。

    叛軍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魏軍精兵所到之處,濺起了一朵朵的血花,數不清的叛軍士兵歪着腦袋倒在了地上。

    但與戰死相比,更多的叛軍卻是扔下了武器,高舉了雙手以示投降。

    他們本就是烏合之眾,剛剛又親眼目睹了孟嘗君吐血昏厥的情景,原本就處在崩潰邊緣的士氣,紛紛土崩瓦解,再無半點的戰心。

    侯嬴此時已經背着孟嘗君回到中軍,魯仲連向田夕建議道:「我軍已經回天乏術,不如及早突圍!」

    田夕雙眉緊蹙,愴然道:「薛邑城已經丟了,虎賁軍又卡在東面,你要我往哪裏突圍!」

    她沒有說其他的方向,因為往南是利於騎兵馳騁的平原,往北則有菏水為天然的阻隔,至於往西……往西乃是魏國的腹地啊。

    侯嬴這時大喊道:「往北!渡過荷水,去陶邑、去成陽!」

    &大軍呢?」

    &軍已土崩瓦解,還有什麼大軍?此時能夠依靠的,只有公子您指揮這一千近衛精銳了!公子勿作停留,儘速渡河!」

    在侯嬴的催促下,田夕暫時收起對老父病情的擔憂,指揮着昔日孟嘗君府中的一千名精銳門客向北突圍。

    叛軍已是狼奔豕突,一片混亂。田夕此次率領的精銳廝徒,大多是亡命之輩,手上或多或少地沾着血,不少人身上還寄着人命。他們見此戰大勢已去,都是激發起了奮戰之心。這是因為他們作為叛軍的中堅力量,幾乎是不可能得到魏國寬恕的啊。

    但是,那些倉促徵發的壯丁此刻卻擋了他們的路。混亂的烏合之眾,不僅丟了陣型,被兵力僅為自己十分之一的魏軍吊打,還一通亂竄,不少人都往田夕這邊逃了過來。

    見此情景,田夕皺着眉頭,揮手讓部隊停止進軍。

    侯嬴這時到說道:「請公子下令,沖陣者不論敵友,一律格殺勿論!」

    田夕默然不語。

    侯嬴的語氣愈發懇切:「公子!」


    田夕終於嘆了口氣:「知道了。維持陣型,一旦有人妄圖沖陣,斬殺不赦!」

    軍令一旦下達,千人方陣便露出了它嗜血兇殘的本性,這些武藝精銳的江湖人,論及行伍配合,比魏武卒那是遠遠不如,但若是論起嗜血兇殘,卻堪為天下之冠。

    他們揮動手中的各色兵器,毫不猶豫地殺戮向己方衝來求援的農夫,甚至還在享受這種屠殺烏合之眾的快感。而僅僅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們還都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由此,臨時徵發的壯丁們亡魂大冒,恐懼地從這支千人隊旁四散逃開。此時此刻,他們對這支千人隊的恐懼,甚至不亞於魏武卒。

    千人隊由此衝破亂軍,來到菏水之畔。

    雖然已經到了深秋時節,但因為先前的暴雨和大水,到這時河道的水量仍然頗為可觀。菏水的水面寬達十餘丈,最深處,恐有一人多高。

    然而,河邊並無渡船,此處亦無橋樑。

    田夕臨河而望,又看了看被侯嬴抱着共乘一馬,仍在昏迷中的孟嘗君。

    身後不遠處,已經有一隊魏軍驃騎正逐漸衝破亂軍,向他們追擊而來。

    田夕深吸了一口氣,果斷地下令:「所有重甲、重武器全部扔掉,強渡菏水!」

    自田夕以下的諸多精銳門客,包括「孟嘗十八騎」中碩果僅存的幾人,都先後下了馬,把身上贅余的銅甲、鐵護腿、銅盔一一解下扔掉。

    侯嬴將昏迷的孟嘗君綁在了一匹馬的馬背上,跟在田夕身後,牽馬涉水而行。

    不多時,一隊驃騎突破亂軍殺到,駐馬於河岸之上。

    叛軍這邊,田夕這些先頭渡河的,已經到了對岸,而後面下水的,才剛剛進入河心。

    河心處水流湍急,不時地有人、有馬被衝散,順水往下游漂流。

    驃騎營的大旗之下,無忌望向對面那個被團團簇擁起來的女人,又一次握緊了拳頭。

    他閉上眼,卻又猛地睜開,大吼道:「放箭!自由射擊,渡河的叛軍,一個不留!」

    驃騎們嗖嗖地射出羽箭,河心、河對岸紛紛有人倒下。而強渡菏水的叛軍,則因為弓弦被水浸泡,失去了遠程反擊的能力。

    眼見着河心的叛軍也漸漸靠上了岸,他們雖然被水流和驃騎營所阻攔,仍有約四五百人成功渡河。

    無忌這時叫來身側的一名驃騎,對他說:「快回城,在北城放下所有船隻,我稍後就到!」

    緡城是臨菏水而建,北牆的牆下,依靠菏水形成了天然的護城河。故此,北城一直都備有船隻,只是數量不多罷了。

    一個時辰後,他們用幾條小船來回運送,終於將包括無忌在內的約百名驃騎運抵菏水對岸。

    無忌算着時間,決定不再等候,於是他朝着田夕等人逃走的方向,再一次舉劍高呼:

    &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宋襄!諸君,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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