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的可口小羔羊

作品:《敢撩不敢當[快穿]

    第一章我的可口小羔羊>

    九月艷陽天,吹來的風都溫度灼人,直到傍晚落了太陽海風才轉涼。梁楚推開窗戶極目遠眺,橙紅色的夕陽掛在天邊,在海面上鋪出一層燦爛的金色。

    在窗前吹了會風,房門咔嗒輕響,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地上鋪着軟毯,腳步聲很輕,但梁楚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沒辦法,他在這座別墅待了兩個多月,期間見到會喘氣的活人不超過十根手指,除了謝慎行便是沉默打掃的傭人,一個個切了舌頭似的不會說話。

    梁楚剛來那會兒傻乎乎的真以為人家是啞巴,不好意思戳人傷口,很少找人聊天,誰知沒多久就看見對着他大字不吭的幾個人湊在一塊有說有笑。他大人大量、不計前嫌,慢吞吞挨過去也想插一嘴,還沒打招呼,大家又裝聾作啞、仰臉看天,一鬨而散去掃地。

    梁楚訥訥閉嘴,不甘寂寞地感慨自己簡直就是黃藥師,住在桃花島上,島上都是啞哥啞妹。

    他想十有是從前沒剎住車過了分寸,把謝慎行得罪狠了,但那時候誰知道他長得高高大大,心理就是一朵脆弱的小花啊。

    謝慎行十分沉迷這具身體,日常養得精細,好吃好喝伺候着,梁楚自己覺得胖了,胖了一大圈,但謝慎行很喜歡,經常抱着他,大概是覺得肉多好捏好抱吧。

    來人似是心情很好,他看風景,後面的男人站着看他,梁楚看風景看煩了,謝慎行還是沒有動作,梁楚腳有點麻,小幅度的往旁邊挪了挪,男人才緊緊貼了上來,手臂從背後摟住腰身,下巴抵着梁楚頭頂一同望着窗外,低啞帶笑問:「可可,看什麼呢?」

    他裏面的餡叫梁楚,外面的皮叫荊可。梁楚是本名,荊可是他在第一個世界使用的身體、名字。

    梁楚沒有回頭,抿起嘴唇不想理會男人的問題,但想了想還是理他吧。

    剛來這裏的那段時候,他跟謝慎行沒少對着幹,讓他上床他就下床,讓他吃飯他就喝水。他這個人設是誰啊,是從小錦衣玉食、眾星拱月的荊家么子,一向都是他使喚別人,什麼時候本末倒置,被人反過來欺負過?對方不是別人,還是他小時候的玩具僕人,給他捏肩捶背撓過腳心的,簡直奇恥大辱,所以管不住嘴管不住手,摔過東西,偷罵過人,也趁謝慎行睡着的時候掐過他,把人掐醒了自己再裝睡。明面上、背地裏都沒少找過茬。

    謝慎行看在眼裏,卻沒制止他的那些小動作,他今非昔比,早不是從前那個仰人鼻息、寄人籬下的落魄少年了,梁楚的報復對他來說是情趣,畢竟被他關在這裏,剪去了爪牙,心有不忿也是應該的,他不該跟他一般見識。

    後來是梁楚自己聽說,他以前摔過的兩件茶杯花瓶,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值錢得很,就這麼給摔了,太朱門酒肉臭了。

    荊家有萬貫家財,也不曾有過這樣揮金如土的時候,梁楚心裏犯嘀咕真的假的啊,摔了好幾天了,得敗了多少錢出去啊?這姓謝的是不是秀逗了,他又不識貨,給個大鐵盆也一樣摔的,鐵的摔不壞,還能重複使用。看着挺有頭腦,怎麼還沒有他聰明。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都當真的聽了,梁楚偷摸地藏起來兩個小茶杯,又一個大花瓶,尋思要是有朝一日越獄成功,也能換點跑路費什麼的。他不能再回荊家,荊家護不住他了。

    然而東西不摔了,荊可這張紈絝子弟的人設還不能崩,於是梁楚另外想了個辦法,硬的不行來冷的,他表示自己很不滿謝慎行無動於衷的態度,畢竟他摔東西就是摔給謝慎行看的,你不看那豈不是太不給面子、太不把他放眼裏。所以不摔了,改把謝慎行當作一團空氣,不聞不問裝看不見,謝慎行跟他說話,他扭着頭一個字兒不肯搭理。

    誰知道這反而倒揭了謝慎行的逆鱗,謝慎行跟梁楚說了幾天話,梁楚就裝了幾天聾子啞巴。男人默然半晌,看他在床下挺着脊梁骨沉默是金,抽出皮帶說你這是造我的反。

    梁楚被扔到床上教訓,皮帶縛着他雙手綁在床頭,屬於男性的沉重軀體重重壓了上來,讓他床下沒說的床上叫個夠,然後幹了個爽。

    就一頓便把梁楚給操/改了,他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抬,可不敢再把謝慎行的話當耳旁風了。還是理他吧,再想個別的方法,唉,紈絝子弟害人不淺,紈絝子弟的人設也害人不淺啊。

    這會兒謝慎行問完了他在看什麼,知道他不願意理他,所以準備了十成的耐心等着,隔了一分鐘,梁楚才滄桑的說:「我在看天空。」

    這座天然囚牢四面環海、草木茂盛,有世界上最美麗的星海,兩個月前的一天,梁楚昏昏沉沉醒來,人已經來到這裏,見他甦醒謝慎行放下文件,抱着他到露台看星空,夜幕低垂、星羅棋佈,滿天星斗傾倒在水上,海里飄着會發光的星星。梁楚別開眼睛,問這裏是哪兒啊。謝慎行不回答,他細數他的大小罪狀,條條羅列,說到最後男人似是有些委屈,一寸一寸和諧了他。

    謝慎行嘆息,不想聽到他這樣可憐的語氣,他何曾想要嚇他,只要梁楚老實跟他眼前待着,他看什麼都順眼,他哄他疼他都求之不得。

    因此發現梁楚的不專心,也只是輕輕咬他的耳垂,灼燙的呼吸吐在梁楚耳廓,梁楚縮了縮脖子,隨即覺到有帶着薄繭的手,輕門熟路滑進他的衣服里,摸上他的肚皮,反手一粒一粒解開他扣的嚴嚴實實的衣扣。

    梁楚早上專門把扣子從最上面一顆繫到最下面一顆,也沒能拖延幾秒鐘,謝慎行眼神炙熱,從上而下順着肩膀審視他的身體。其實哪裏還用找呢,梁楚全身上下都被留下了痕跡,在床上翻來倒去幾乎被舔了一遍,沒一處被放過。

    謝慎行手指緩緩划過那些吻痕,眼見懷裏人的臉頰立刻泛起潮紅,身體軟軟倒在他懷裏,謝慎行眯起眼睛,總算沒有辜負幾月來的疼>

    梁楚站在窗前不動彈,謝慎行很配合地陪他站了片刻,只是手不老實。這具身體食髓知味,梁楚被撩撥地氣息全亂,腿軟得站不住了,但是雙手還是很堅定的扒着窗棱,黏在上面一樣。

    謝慎行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握住,按進嘴裏咬指肚:「天上有什麼好東西,迷得飯都不吃。」

    梁楚振奮起來,終於等到謝慎行問這句話了,他壓抑內心的激動,深沉地說:「天上沒什麼東西,」最後還是沒有抑制住激動之情,「但天上沒你,我看着就高興。」

    謝慎行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收起笑容,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跟着一塊變得沉悶起來,清楚知道他是故意惹人生氣,這張嘴從小就厲害,只要他想,輕而易舉便能戳到他的痛處,他沒法奈何的。

    從前荊可是荊家最小的孩子,這小崽子欺軟怕硬,上頭幾個年長的兄長他一個也不敢惹,就知道對着他撒賴使壞。他是小崽子腳底乞求憐愛的奴僕,伺候他衣食住行陪他玩樂,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為他穿衣給他餵飯的都是他謝慎行。十五六歲了饞吃甜甘蔗,又嫌嚼了又吐麻煩扎嘴,都恨不能是他一口一口嚼碎了擠出汁水餵到嘴裏去的。

    一年一年,把人養到這樣大,養的嬌氣活潑,他容易嗎。現在他在謝家主事掌權,連他父兄都要鞍前馬後、諂媚賠笑,和往日怎可同日而語,只有這小東西舊習不改,繼續在他頭上撒野,仿佛是他肚裏的蛔蟲,知道他降不住他似的。

    謝慎行閉了閉眼睛,忍不住伸手捂住他作惡的嘴巴。

    真是奇妙,同樣一張嘴,被他含在嘴裏的時候又軟又香甜,突出的呻.吟悅耳動聽,也是這樣一張嘴,說出的話要多氣人有多氣人。什麼是看天空是因為天上沒有他?

    梁楚看到謝慎行陰沉的臉,不覺得害怕,甚至有點感動,準備捋袖子了。可算把謝慎行惹毛了,他早就想跟他打一架了,老往床上扯叫什麼事兒。經過這兩個月,他算是領悟到離床遠點,不做就不會死,不做還能多活幾年。

    誰知道那雙手緩緩往下,從背後環繞住他,謝慎行把人抱在懷裏,越抱越緊,是真的在發狠,梁楚感覺骨頭都要被他抱壞了,因為缺氧而呼吸不暢,掙扎的力氣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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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慎行恍然回過神,心軟放開了他,等人順過了氣,才冷着表情,語氣森寒道:「你現在後悔了,不想看到我,你早幹嘛去了,你活該。」

    梁楚瞪大眼睛看他,這是一個當人的能說出的話嗎?

    梁楚啞着嗓子說:「你別忘了我救了你!如果沒有我沒有把你撿回家,還有命在這兒跟我硬啊?」

    謝慎行柔聲說:「我這不是在報恩嗎,讓你舒服。」

    梁楚扭頭,拒絕道:「我不接受!早知道你這麼壞,就讓你死外邊算了!」

    謝慎行沉默,強忍心痛:「逞什麼口舌之快,我死了誰來疼你?」

    謝慎行又豈是省油的燈,還是當年那個給他做牛做馬的小可憐了,很快梁楚就為他的口不擇言付出了慘重代價。

    謝慎行鐵了心要讓他知道他是誰的,見他扒着窗戶不想走,那就不走了,把人壓在窗前欺負,梁楚梗着嗓子嗚咽,最後都沒什麼意識了,竟不知道何時才結束。

    等再醒來已是隔天下午。

    梁楚縱/欲過度,睜開眼睛對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遲鈍的轉動眼珠看向左右,大床亂成一團,床單皺皺巴巴,梁楚皺眉,謝慎行平時發威歸發威,物質條件上從未因此遷怒苛待他,離開荊家,他吃的住的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謝慎行注重,傭人從不做事後打掃,平時激烈的床/事結束,連床帶人都是謝慎行親手清理乾淨,他連根手指都不用抬,清爽又舒服地睡覺和醒來。梁楚還曾跟板牙熊說謝慎行就是天生的勞苦命,不然為什麼有人伺候不使喚,非得親力親為,閒的他。

    可今天卻又黏又膩,故意讓他不舒服似的。

    梁楚小口呼吸,躺着攢了會力氣,慢慢坐起來,才剛有動作,房門便被推開,謝慎行穿戴整齊、正裝筆挺,走到床邊垂着眼睛看他。梁楚渾身發軟,沒力氣跟他生氣。

    謝慎行看着他難受的樣子,抬手幾次又落下,想等梁楚的服軟求助,等了一會梁楚也很硬氣的沒理會他。謝慎行嘆氣,還做什麼無謂的抵抗呢,他早就栽在他的手裏了。

    謝慎行在他身後放了個軟枕,把人扶到床頭坐着。

    一夜暴行,謝慎行被餵飽,心情看似又好了起來,坐在床沿輕聲問他:「寶貝看,你現在在哪兒呢。」

    梁楚有氣無力瞪他,明知故問,還能在哪裏,謝慎行看管森嚴,不是一直在這座別墅嗎。

    謝慎行點到即止,俯身輕吻他的額頭,眼底情|潮洶湧,含着掩不住的瘋狂和喜愛。

    &一點,」謝慎行的額頭抵着梁楚的額頭,低聲說:「回來疼你。」


    然後整理了一下袖口出去了。

    第二章我的可口小羔羊>

    室內沒有任何聲音,昨天謝慎行要了他大半夜,梁楚又累又生氣,受不了身上留滿謝慎行的氣味,真把自己當野獸啊,還得做個記號。

    辛苦扶牆爬起來收拾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去洗手間。

    梁楚關上門撐着盥洗台,看着鏡面里倒映出熟悉的臉容,沒一會兒柜子底下悉悉萃萃滾出來一個大鴨蛋,大鴨蛋骨碌碌滾到他腳邊停住,中間推開一條細縫,一顆拳頭大小毛茸茸的圓腦袋頂開蛋殼,隨後是四個細瘦爪子並用,拖着大屁股爬了出來。

    那毛茸茸的小東西黑白花色,四蹄踏雪,像穿了兩對白鞋,兩個黑眼圈掛在眼眶,乍然看去活像是國寶貓熊,但又有些不同,嘴巴里突出兩顆巨大板牙抵着下唇,又像只兔子。

    這小東西是他的系統。

    這不倫不類的板牙熊貓來路不明說來話長,那時還沒穿來這個世界,他和傅則生的關係降到冰點,再無轉圜的餘地。反目後的針鋒相對讓人絲毫不敢相信他們也曾相依為命,梁楚鬥不過他,他擁有的一切、連名字都是傅則生給的,拿什麼跟人作對。所以他不辭而別、改名換姓,去別的地方定居,那位當然不會罷休,他要讓他走投無路,主動回來他身邊。

    那是一段很難熬的日子,親友沒有人敢接濟他,激怒了傅則生他不介意把為他出頭的鳥統統滅口。就是那時,他才知道低估了傅則生,不知道他權傾中外勢傾朝野,三頭八臂有的是手段,只有人想,誰也別想翻出他的五指山。

    後來他在街邊撿了一顆蛋,揣兜里準備當早餐的,誰知道早餐破殼,孵出來這個像是熊貓的小崽子,可愛弱小讓人想要親吻。小崽子攀着他手臂吮他的手指,這就是認主綁定了。梁楚聽到古怪的機械聲並未覺得有多荒唐,欣然接受。

    只可惜不能親眼看到傅則生收到他失蹤的消息,會流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那個男人精於世故深謀遠慮,好像世上沒有他辦不到的事,他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包着糖衣的不懷好意,他在讓他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擺脫他。

    而這一次,傅則生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也算是小贏吧。

    梁楚在原世界的時候就對各種動物幼崽沒有免疫力,嫩着嗓子叫兩聲,總能激起他無限的惻隱之心。最狡猾的是這板牙熊貓的個頭從出生就定了型,不會長大,永遠一副熊貓幼崽的模樣騙取憐愛,但他和小崽子相處至今十幾年,深知人不可貌相,系統也是一樣的。

    還記得有一回他問他和謝慎行的老二是不是他的比較大,小崽子說反正都是你的,有什麼好比的,把梁楚嚇一跳,失聲問它你說什麼?!

    就是那會兒才知道攻略目標人物遠沒有他想的這麼簡單,是要談戀愛必要時也得上床的,這不是上了賊船嗎。

    這會兒板牙熊掛着兩個黑眼圈,蹲在蛋殼上嘬奶瓶:「您怎麼不喊我出來啊,謝慎行不是走了嗎,我給您踩背呀!」系統對宿主必須使用敬語。

    梁楚彎腰拔/出來奶嘴兒,敲它的腦袋:「我喊你幹嘛,啥忙也幫不上就知道看我熱鬧,再說你那是給人踩背嗎,就是踩着我玩。」

    小板牙立起來自己蛋殼爬上去,急急跳高去夠他的手,沒東西叼着它渾身難受:「又不是第一回了,還沒習慣啊,大驚小怪的,再說不是您自找的嗎,我還當您喜歡呢。」

    梁楚鼻子出氣,瞪着眼睛罵它:「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我拿牙刷捅你屁股試試?」

    板牙熊毛臉失色,抱着肚皮藏起屁股,給自己叫屈:「我就一組數據,您說我有什麼用啊,快把東西還我,不然我就亂碼給您看!」

    也沒指望它可以奉獻什麼良策,不過是找人說話排解心中的焦慮。它的存在是規則和正告,為了時刻警醒他不能越線犯規,違反規矩它不會講半分客氣。

    梁楚把奶瓶貼臉上滾,一股子濃郁奶香味撲鼻而來,意料之中的好聞,他嗅了一大口。

    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跟謝慎行這麼犟着是自找苦吃,總是嘴上佔大便宜,屁股上吃了大虧,太得不償失了。

    謝慎行是梁楚攻略的第一個對象。

    入駐這具身體的時候小荊可才八歲,還沒遇到謝慎行。八歲的孩子貓嫌狗厭,正是混鬧歪纏的年紀,他命好,生在有錢有勢的荊家,荊家人財兩旺,荊父荊母老當益壯,在五十高齡生下荊可,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上面足有三個姐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他出生的時候大哥大姐甚至早就結婚,孩子都會爬了。

    所以剝開衣食不缺,荊可又是個命苦的。

    荊父荊母年紀大了,又有孫輩承歡膝下,荊可不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他的父母固然疼愛他,但早已無法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精力。在一天中午,荊可趁着一家午睡偷跑出去,隨便上了輛車跑去野外。這個時候命好命苦都沒有用了,他的命不長。荊可走的遠迷了路,烈日當頭驕陽似火,他在幾日後的下午才被找到,暴曬脫水連驚帶嚇,竟然就這麼去了。等再睜眼,張冠李戴,梁楚將會取代荊可活下去。

    荊家家底殷實,梁楚吃喝不愁虛度年華,一來就當玻璃做的大少爺,上有兄姐為家爭光,下有侄子侄女替他承歡父母前後,他不用討好任何人。還曾少不更事的認為真是一份好差事,天上掉餡餅,這不是坐着享福嘛。

    當負責引路解說的板牙熊特意說諒你初來乍到,咱們有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梁楚還不大領情,問它你什麼意思啊瞧不起人啊,失敗了哪有重來的道理,你是不是認為我不可能完成?現在想想真是年少輕狂。

    本來以為到底是初次,怎麼也得有個由易到難循序漸進的過程呀,哪曾料到一步到位,第一個就這麼棘手呢。

    梁楚九歲遇到謝慎行,是在橋西市郊的一片建築工地。

    寒冬將過,料峭輕寒,在家悶了一個冬天的孩子們坐不住,鬧着要放風。於是選了一個風輕日暖的上午,保姆領着出來踏春。

    梁楚小叔叔當然也跟着出來了,板牙熊提醒他目標人物出現,從八歲等到九歲,小半年的時間,當然得趕緊來會會。車才停到路邊,梁楚已經推門跳車,隨便揀了個方向就跑,可惜沒成功,保姆緊趕兩步追上把人抱了回來,笑容可掬問:「孩子們知道什麼關於春天的詩句呀?」

    披着烏黑長髮的小姑娘荊棋才讀幼兒園中班,她想了想,脆生生說一句春眠不覺曉。

    她姐姐荊琴接了下句處處聞啼鳥。

    梁楚很痛苦,這個任務什麼都好,就是扮嫩太要命了,他以二十幾歲的高齡板起臉背一句夜來風雨聲,然後看向那個比他還大一歲的大侄子。

    荊文武是不屑背誦這麼簡單容易的詩句的,他聲情並茂背誦了一首《春日》,並跟妹妹們翻譯了這首詩的字面意思,字下面的意思,創作背景名句賞析等等……然後他得意的看向梁楚,他可只比他小一歲呀。

    梁楚冷漠的不看他,荊文武有點失落。

    幾個小朋友任務都完成了,保姆才肯放人。

    謝慎行所在的建築工地正在橋西郊外,離這裏不遠,梁楚假裝在田野里散步,兩個小侄女帶來畫板,繫着小圍裙開始畫畫。荊文武當然在百~萬\小!說寫作業,這孩子一向自詡是大哥,爭強好勝很愛管教人,也跟荊可一向不和。

    今天出門前保姆問孩子們想去哪裏玩呀,梁楚立刻說哪裏都可以,反正不能去橋西市郊!荊文武也立刻跟着唱反調,擲地有聲說我就想去那裏!那裏風景秀美,春風綿綿吹拂大地,萬物生靈都被喚醒了……

    梁楚快笑抽過去,嘆氣說那好吧,聽你的吧,荊文武立刻高興。等快到目的地,他才湊過去說:「我其實本來就想來這裏啦,嘿嘿。」荊文武登時知道上當,氣的瞪他。

    這樣的拌嘴吵架時常會有,對荊文武來說每一次都值得鄭重對待,偶爾贏了就會很高興,那比他還小的叔叔不是什麼優秀的國家花朵,明明自己比他聰明,長得比他高,學習比他好,可梁楚還是處處踩他一頭。他每天都要百~萬\小!說寫題,梁楚可以隨便玩……真讓他生氣!

    可憐的荊文武哪裏知道他們的定位從本質上就不同。一個是么子,享福的命,梁楚只需要做一條米蟲就好了。而他身為長孫,肩上挑着責任,是被賦予重望的接班人。這條米蟲以後還得靠他養呢。

    荊文武看向梁楚,想看看他會做什麼,誰知看到梁楚的步越散越遠,然後出洞的老鼠一樣東張張西望望,見沒人注意到他,甩起兩條短腿,狂奔着跑遠了。

    春意已漸漸濃了,雲蒸霞蔚,清風宜人。梁楚踱步走進工地,一眼看到了任務目標。

    這麼順利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有多瀟灑迷人,實際上他灰撲撲的並不起眼,只是工地上幾乎全是成年人,就那個目標是又黑又瘦的少年,平白比別人矮一大截,大公雞裏面混進來一隻小雞崽,就變得顯眼了。

    梁楚貼着牆根,遠遠注視他。

    少年的謝慎行斷然沒有今天的半分威風,也還沒有顯露出這麼些毛病,當時要是知道他人模人樣,骨頭卻是黑的,怎麼還會想着把人領回家,那不是引狼入室嗎,他早就跑了。

    那個年紀的謝慎行最多不過是難以接觸,生人熟人都勿近些,黑黑瘦瘦蓬頭垢面,白比荊可長三歲了,長得還沒荊可高呢,臉上灰塵混着汗水,泥濘滿面。

    還帶着些冬寒冷意的早春,空中雲梯車來來回回吊送混凝土塊和施工材料,謝慎行僅穿着大出幾號的工字背心,在高高的起重機下面跟着一群工人後頭搬水泥。十二歲的小少年瘦骨嶙峋面黃肌瘦,明顯的營養不良,卻不知擱哪兒來的力氣,肩上扛了袋足有百斤的水泥,步伐穩穩噹噹往前走,干慣了體力活的。

    梁楚穿着雪白雪白的小棉服,軟帽圍巾一應俱全,溫室里養出來的少爺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捏着漂亮眉毛有心事的模樣,悄摸瞅着謝慎行。

    他在思考怎麼不露痕跡的和謝慎行搭訕,既不會崩壞人設,又能把人騙家裏走。

    早在來見他之前,梁楚做足了功課,對謝慎行的生平往事了如指掌。

    十多年前,香河村有對貧苦夫妻要不上孩子,試過各種方法也沒好的結果,可總得有人養老,萬般無奈,托熟人買來謝慎行,當時小孩兒只有兩個月大的光景,粉雕玉琢白嫩可愛,兩彎睫毛又長又翹,下面鑲着兩顆黑寶石一樣的眼睛。這樣漂亮的孩子價格並不貴,百把塊錢幾乎白送。

    把人養到十一歲時,夫妻二人竟然心愿得償,肚子鼓了起來,給熟人塞錢照b超,是個男孩。謝慎行便顯得尷尬多餘了,野養的怎能比得上親生的一根腳趾呢,夫妻倆果然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家裏窮到三餐不濟揭不開鍋,還憂心養子會和親兒子搶家產。梁楚聽到這裏哭笑不得,搶什麼家產,搶那口揭不開的破鍋嗎?

    夫妻倆懸心吊膽幾天,後來對頭一商量,互道把謝慎行養這麼大已算大仁大義,不圖他報恩,只求他遠遠的,別請佛容易送佛難。於是養父揣了兩百塊錢,踏上長途去扔人,路費比買他都貴,就是這麼遠還生怕他能找回來呢。

    誰知路到一半,謝慎行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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