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非禮勿言

作品:《霸唐

    半個時辰後,高其良回到摴博館,告訴崔書全,高力士將於明天上午,奉旨前往離園,看望虢國夫人!

    所謂奉旨前往,不過是一個託詞,大家心照不宣,這就是,高力士同意與步雲飛見面了。

    崔書全沒能見到高力士,正在步雲飛意料之中,高力士精明穩重,輕易不見外人。越是事情重大,高力士藏得越深!

    高其良完該的,一個字也不多,便去了場子裏下注開賭。和往常一樣,賭了十幾手,便罷手坐在一邊喝茶,神情悠閒自在。

    崔書全知道高其良的品性,也不去打擾他,自己在後面坐着,透過幕簾,冷眼瞧着場子,沒過多久,就看見呆霸王裴叔寶進了摴博館。

    裴叔寶是崔書全派人去請來的。

    步雲飛要借離園之地與高力士見面,要先進離園。雖然他與虢國夫人見過面,可也不能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走進離園裏去。若是能見到虢國夫人,步雲飛倒是有把握勸動她。可若是愣頭愣腦闖上門去,只怕是還沒見到虢國夫人,就已經被那如狼似虎的家奴打出門去。而且,僅僅是打出門,倒也罷了,若是鬧起來,走漏了風聲,那可是大事不妙!所以,要見虢國夫人,還得有人引薦。着引薦之人,就只有呆霸王裴叔寶了!

    那裴叔寶也是摴博館的常客,與崔書全也是賭友,甚至可謂是衣食父母,摴博館的主營收入,有一大半都是裴叔寶貢獻的。

    那裴叔寶有錢,摴博術卻是極為低下,就是一副呆氣,賭起來不問輸贏,只憑着性子下注,往往一輸就是成千上萬兩銀子。崔書全冷眼旁觀,樂得淨賺,也不明言,反正虢國夫人有的是錢。最多也就是見裴叔寶輸急了眼,在一旁打些哈哈,配個笑臉,打個圓場,見裴叔寶輸多了,崔書全就給他免了茶錢。那裴叔寶卻也看不出真假,只當是崔書全仗義疏財,殊不知,一杯茶才幾個銅板,崔書全從裴叔寶那裏賺的是成千上萬的白花花的銀子。時間長了,裴叔寶認定崔書全是好人,和崔書全稱兄道弟,認作是知心朋友。見了別人,那裴叔寶愛理不理,可見了崔書全,卻是一口一個「崔爺」,叫得十分親熱。

    前些日子,崔書全從軍去了洛陽前線,摴博關門,那裴叔寶憋得心慌,今天突然聽摴博館開張,急忙揣了五千兩銀子,興沖沖而來,一走進摴博館,也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急着下注。

    崔書全哪裏還耐煩等他下注,急忙叫人把裴叔寶請到後面來,裴叔寶正在興頭上,見有人打擾,心頭大為煩惱,若是在半年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扇過去。可如今的裴叔寶,牢記步雲飛教誨,戒嗔少怒,以禮待人,雖然心頭煩惱,卻是強壓火氣,悻悻收起銀兩,跟着館中廝來到後面,一看,卻是崔書全等着他,那裴叔寶見到崔書全,又是施禮又是問安,繁文縟節一應俱全,反倒是搞得崔書全很不好意思。

    等裴叔寶把把禮數走完了,崔書全才湊到裴叔寶的耳邊低聲道:「裴公子,有人要見你!」

    裴叔寶一心想着趕緊把禮數走完,趕快到場子裏下注,一聽有人要見,大為不耐煩:「哪個王八蛋……不,哪位先生要見我!」裴叔寶牢記步雲飛的教誨,不可口出不敬之語。

    「令師卜算子,還有師父施瓦辛格!」

    當初,步雲飛忽悠裴叔寶的時候,臨時編了個名字叫卜算子,後來,又給拔野古編了個名字叫施瓦辛格。

    「在哪裏?」

    「博陵府。」

    崔書全剛出「博陵府」三個字,就覺迎面狂風大作,那裴叔寶已然跑得沒了蹤影。

    崔書全大吃一驚,急忙追出了摴博館,就見裴叔寶那圓滾滾的身子,在前面大街上,如同是脫韁野馬一般,一路飛奔,崔書全在後奮力追趕,卻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崔書全心中暗暗着急,還以為裴叔寶是患了失心瘋,可跑了一陣子,發現裴叔寶是朝着博陵府方向跑,這才放下心來。

    就這樣,裴叔寶在前,崔書全在後,兩人一前一後,跑進了博陵府。

    那裴叔寶就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進了博陵府,也沒人指引,居然一頭就撞向了步雲飛住的客房院,進得院,差挨了拔野古一刀,卻也毫不在意,撲進步雲飛懷裏,便是嚎啕大哭!

    崔書全把事情的經過完,步雲飛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好笑的是,裴叔寶雖然是洗心革面,卻還是一副呆霸王的習氣,凡事一根筋。

    感動是的,裴叔寶情真意切,他是真心思念步雲飛!

    這讓步雲飛大為感慨。「人之初性本善」,這話實在是透徹。壞的不是人,而是制度!

    那裴叔寶從骨子裏就不是個壞人,只是他所處的環境和造成這個環境的制度,讓他別無選擇,只能做壞人。

    且,那裴叔寶抱着步雲飛雙腿,一頓嚎哭,等崔書全把話完,他也哭得差不多了,步雲飛這才拍拍裴叔寶的後背:「裴公子,哭夠了嗎?」


    「夠了!」裴叔寶哽咽着,抬起頭來,眼睛裏卻是如同孩童般晶瑩透徹。

    崔書全喝道:「哭夠了就爬起來!你看看,我大哥的衣服都讓你的眼淚濕透了!」

    「我師父是你大哥?」裴叔寶大為驚訝。

    「當然,不服氣?」

    卻見裴叔寶站起身來,面向崔書全,納頭便拜:「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那裴叔寶也是愛屋及烏,只要是步雲飛的兄弟,不管是誰,一概認作師父,禮數上絲毫不敢馬虎。

    崔書全慌忙扶住裴叔寶:「公子何必如此多禮,崔某哪裏擔待得起。」

    「在師父面前,弟子要好好表現!請師父給弟子一個機會!」裴叔寶十分堅決。

    崔書全無奈,只得受了裴叔寶一拜。

    向崔書全行完里,裴叔寶又向拔野古行晚輩之禮,拔野古沒奈何,也只有受了。

    然後,裴叔寶又來到步雲飛面前,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行弟子之禮。

    好不容易禮數走完了,崔書全命下人端過圓凳,讓裴叔寶坐在步雲飛面前。

    步雲飛正要開口話,忽聽院外人聲大作,腳步繁雜,八個身着皂衣的奴僕,急匆匆闖兩位進來,個個氣喘吁吁,臉紅脖子粗。

    崔書全大怒:「哪裏來的狗奴才,竟敢到博陵府上撒野!」

    裴叔寶卻是慌忙道:「崔爺,非禮勿言!」着,來到那奴僕面前,躬身施禮:「在下在此與師父敘舊,煩勞各位兄台在院外等候片刻,在下有禮了!」

    那八人正是裴叔寶的奴僕,裴叔寶從摴博館一路狂奔來到博陵府,連個招呼也不打,奴僕們生怕裴叔寶有失,奮力追趕,好不容易追到這院來。那裴叔寶牢記步雲飛的教誨,對待奴僕,也是以禮相待,話得極為客氣。

    眾奴僕見裴叔寶無恙,鬆了口氣,陪着心退出了院。

    裴叔寶這才坐回到步雲飛面前。

    步雲飛道:「公子別來無恙。」

    「無恙,絕對無恙!只是,想師父想得難過。」

    步雲飛頭:「裴公子身體大有起色,也是公子自己努力的結果,可喜可賀!」

    「都是師父教誨得好!」裴叔寶畢恭畢敬:「師父離開長安後,叫弟子好生掛念,不知師父去了哪裏?」

    「一言難盡!」步雲飛嘆道:「裴公子,有一事,必須要向公子言明。在下並非卜算子,師父也不叫施瓦辛格。」

    步雲飛與裴叔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裴叔寶帶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家奴,當街欺負秦父女二人。步雲飛看不下去,便冒名卜算子,忽悠裴叔寶當街給秦下跪磕頭,還吃了一肚子連泥帶水的獐子肉。這也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步雲飛帶着拔野古到離園鍛制團扇,為了掩人耳目,拔野古化名施瓦辛格。裴叔寶始對此終不知內情。如今,步雲飛要去離園面見虢國夫人,再也沒有必要向裴叔寶掩飾身份。況且,那裴叔寶經過這半年的洗心革面,性情大為好轉,雖然還有些呆氣,但完全不同於以往那個壞事做絕的呆霸王,相反,人情味十足,讓步雲飛感到很是親近,也不忍再矇騙他。

    卻聽裴叔寶正色道:「師父不必多,弟子早已知道,師父大名,乃是步雲飛,師父大名乃是拔野古。」

    步雲飛吃了一驚:「公子如何得知?」

    裴叔寶躬身道:「師父和師父,還有一個名叫房若虛的秀才,在常山城,殺了天下第一勇士阿史那鐵勒,師父做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早已是傳遍了京城。前些日子,我老娘才知道,原來殺阿史那鐵勒的,就是當初上門來打鐵的鐵匠!我老娘知道這件事後,後悔不已!」

    「她後悔什麼?」步雲飛心頭一沉,警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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