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陣唱到這裏，用家鄉寧安的方言，藉助說唱的形式，嵌入兩個短句，巧妙地傳達給了張瑤這樣一個意思：「瑤瑤姐放心別喊，我很快會回來救你！」

    果然，張瑤聽懂了張陣用家鄉方言所說的話以後，便不再喊了。

    目的達到以後，張陣不着痕跡地接着往下唱：「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反正蔡管家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麼歌，以及完整的歌詞是怎麼樣的。而且，一聽到張瑤的喊叫，他就趕緊提高嗓門，為的是將張瑤的聲音給壓下去。當然，假如蔡管家聽得懂他的家鄉話，那他也認了！

    很顯然，蔡管家聽不懂。在張陣的高聲歌唱裏面，他好像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喊聲。雖然心下起疑，不過一時抓不到什麼把柄，又只能無可奈何了。

    張陣暗暗記住了這個地方。只要知道了瑤瑤姐被關的大概位置，就好辦了。

    現在嘛，不妨先跟着蔡管家瞧熱鬧去！

    幸好一路過來並不複雜，只拐了兩個彎就到了。還沒到跟前，遠遠的已經聽到打鬥的聲音。

    待到近前，張陣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正與幾名相府的守衛相鬥，地下已經橫七豎八躺着十好幾具屍體。

    那黑衣蒙面人的戰鬥方式好奇怪，是張陣從來也沒有見過的。既不是使用毛筆，也沒有動用任何文寶，這都不足為奇，最古怪的，那個人不像相府的守衛那樣，站在原地奮筆疾書，而是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在敵人之間左穿右插，神出鬼沒，青芒頻閃，就仿佛其人自身就是一件利器似的。

    憑張陣目前的修為，竟然也無法看得清楚其鬼神莫測的超快身法，只是隱隱覺得，那個人身上的氣息，跟早前兩次截殺自己的紅巾人頗為相似。

    殺氣！

    其身散發出來的殺氣，卻似乎並沒有第二批紅巾人深厚。

    儘管如此，那些書香一二脈的相府守衛，冷不防就倒下一個，不過一小會兒的工夫，戰鬥圈中的所有守衛，便都死得一個不剩，跟早一步躺在地下的同伴作伴去了。

    「竟然是殺道！」

    當場中最後一名守衛倒下的時候，猛然一個略微沙啞的老者聲音在一邊響起。

    張陣循聲望去，只見在那個剛剛憑藉一己之力，一口氣解決掉八九名相府守衛的黑衣蒙面人對面，靠近石級台階的地方，站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古稀老人，一個翻天鼻，兩隻死豬眼，滿臉傲慢的神氣。

    身後站着兩名手提燈籠的相府守衛。

    刺客當前，還能有這排場，一看就是上位者的姿態，多年熏出來的。

    這個人身上的書氣很強大！張陣只能感覺到這一點。

    他就是這相府的主人，南溟國的相國，秦懿。

    只聽秦懿那略帶沙啞的蒼老聲音再次說道：「好久沒有修煉殺道的人在本相面前出現了。是誰派你們來刺殺本相的？」

    「秦懿老賊！你殘害忠良，作惡多端，南溟國人人得而誅之。受死吧！」

    那黑衣蒙面人指着秦懿的鼻子痛罵，似乎異常激動，咬牙切齒。

    咦！？

    張陣聽這聲音，又清脆又響亮，是個女孩子，而且好像有些熟悉，立刻想到，這不就是不久前，在客棧里無意間見到的那個跟瑤瑤姐長得極像的黑衣少女麼？她怎麼也跑到相府來了？還是來刺殺秦懿的！

    這裏張陣正想着，忽然又聽到另外一個女子聲音輕喝一聲，道：「彤兒且慢！你不是那老賊的對手。」

    張陣不用看也知道，這一定是那黑衣少女的師父了。

    黑衣少女彤兒的師父也是跟徒弟一模一樣的裝扮。剛才，彤兒跟相府守衛打鬥的時候，她就站在彤兒身後，一直在跟秦懿對峙着。

    原來，彤兒越罵越激動，話還沒說完，就想朝秦懿出手，卻被她的師父及時喝止了。阻止了彤兒的魯莽衝動以後，又對秦懿說道：「秦賊，還記得十六年前，被你殘害的景州太守一家麼？」

    秦懿若無其事地道：「十六年前那麼遙遠的事，誰還記得？」

    「那是因為秦老賊你殘害的人太多，連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彤兒冷冷說道，「不過這不重要。只要讓你知道，你是死在章太守後人的手上就可以了！」

    秦懿健忘，張陣的記性可是好得不行。聽了彤兒師父質問秦懿的話，他很快想起，陳道死的那天晚上，曾經聽方堂主說過一件事。

    眼前的黑衣少女彤兒，竟是景州章太守的後人！

    不是說當年章太守被滿門抄斬，還被夷滅三族嗎？

    「桀桀、桀……」

    正在這時，張陣身邊的蔡管家，忽然笑了起來，其聲如夜梟，令人毛骨悚然。

    「就憑你，還不配跟相國大人動手！」

    蔡管家說着，先是向着秦懿鞠了一躬，然後慢慢走了上去。

    大家這才發現了蔡管家，當然，也看到了蔡管家身後的張陣。

    及至瞧見了張陣胸口的那個大藍「墨」字，秦懿、彤兒、彤兒師父，三個人都不同程度地吃了一驚，尤其秦懿，翰墨宗的人三更半夜出現在相府，而且還是跟蔡管家同時過來，這不能不令他大感驚詫。

    於是，秦懿向蔡管家投去了問詢的目光。

    多年的主僕，不消說早已培養出了十分難得的默契。一接觸到秦懿的目光，蔡管家立刻明白主人的意思，便微微側身，面對着張陣，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這位古公子，是老奴在巡夜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客人！」

    這老奸巨猾的傢伙！他在向秦懿介紹張陣的時候，不說張陣是翰墨宗的人，也不說張陣是突然闖進相府來的，而是很委婉地說成了「在巡夜時發現的」。

    就算只是這樣說，秦懿也已經大概聽懂了蔡管家的話。

    「哈哈、哈！……」

    帶着幾分懷疑，秦懿仔細打量了張陣幾眼之後，便即哈哈大笑起來。由於聲音沙啞，那笑聲別提有多難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