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深仇容易化解？雖然你父母死於黑幫，但我可全然沒有印象，況且這兩年又有多少黑幫的兄弟被你打得殘的殘，傷的傷，你又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這筆賬，就算未平，那也不該再算啦。墨子閣 m.mozige.com」

    在此刻，她對秋殺評價也從一個只會左突右沖的莽夫變成了一個值得警惕的對象。

    鄧折風和孟小南心中也暗暗吃驚，他們也曾很想抓住秋殺，但是宴晝級別的蘇三已經發話，況且秋殺並沒有觸及到鄧家、孟家的根本利益，甚至還間接地為兩家消除了許多坐山吃空的無用之人，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接受了這個前幾年一直以來的死對頭作為隊友。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狡猾的對頭似乎另有想法。

    兩人對視了兩三秒，秋殺狠狠地咬牙，又慢慢地將自己的目光從蘇三的雙眼移開，他低下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要怎麼做？」

    「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身修為是從哪裏來的？」秋殺服軟，蘇三卻又突然改變了話題。

    「均衡教？」秋殺問道。

    「沒錯，當年我也像你們一樣，是被均衡教典招收的成員之一，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十分牴觸，也有很多的未知，甚至成員部分也有很深的仇恨。比如說我吧，我的哥哥因為賭債，被我的一個未來同伴給開車撞死了。」蘇三說道此時猶自面帶微笑，「我哥哥對我很好，雖然他有一些不良的惡習——但我無法忍受自己的親人就這麼從世界上離開，於是我渴望復仇，偷襲、投毒、陷害，總之我做出了很多行動。」

    「但是沒有意義，且不說當時我的招募者沒有對我動手，就連撞死我哥哥的那個同伴，我就完全不是對手。很多次我都被抓住了，但是因為招募者的勸說，他們又把我放了。我當然不死心，經過許多次努力，我也被抓住了許多次，一直到招募者給的時間到了，我放棄了，阿不，也不算放棄吧，我當時內心的信念就是，如果均衡教的事情是真的，那我就入教，把自己的實力錘鍊到極致，這樣才能夠為哥哥報仇。進入均衡教之後，我的實力確實如同飛躍一般成長，這讓我有了很強的報仇的資本。」說道此處，蘇三停了下來。

    「然後呢？」魚躍問。

    「然後沒有然後。」蘇三笑眯眯地回望了她一眼。

    「而秋殺，你認為現在的你，能夠撼動在檸山市稱霸數十年的這幾家黑幫嗎；換個角度想，如果你現在有我這樣的實力，你認為你能不能撼動呢？」蘇三再次看向秋殺，希望他能夠懂得自己的意思。

    秋殺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檸山市中的黑幫，沒有一個宴晝，甚至連破曉上階也非常少，身在宴晝級別的蘇三若是想，即使幾家黑幫聯手，也不一定是蘇三的對手；而自己初照中級的實力，在幾家黑幫面前，就如同大樹之下的蚍蜉，毫無能力。

    「我要怎麼做？」秋殺依然是問了這句話。

    「我不會懲罰你，但是我會警告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蘇三轉過頭看了看魚躍，又轉回來看向秋殺說道：「下一次，我當然不會讓你死，均衡教典的指令不可違背，但是，我可以除去你的四肢。」

    秋殺低着頭，渾身顫抖不已，軒瑄看到秋殺如此表現，忍不住對着蘇三大聲地說道：「你也太過分了！秋殺是哪裏得罪你了，你三番五次地刁難他？」

    蘇三聳聳肩：「我這不是威脅，我只是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我沒事軒瑄，她說的對，是我的錯。」秋殺緊握着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他靜靜地低着頭，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三很明白秋殺和黑幫之間不可磨滅的仇恨，即使昨天晚上對他進行了實力上的震懾，依舊沒有將秋殺的復仇願望磨滅下去，反而將其滋長。就在今天與金氏兄弟的對抗之中，秋殺轉變方法，要通過對魚躍等人進行附和以取得他們好感的方式，充分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後圖窮匕見。可見秋殺的仇恨深刻到了什麼地步，連尊嚴都能暫時放棄。

    此時最強大，也最矛盾的關係，也就是秋殺與幾大黑幫的關係，若是不能處理好這層關係，這一個月的時間還沒有到，這個七人小組就會你死我活，關係再也不可調和，因此此時蘇三必須再次出面對秋殺的行動進行打壓，讓秋殺復仇的野望壓制下來，或者說是延緩下來。她許了一個前景——這個前景是讓秋殺加入均衡教之後增強實力，再對黑幫進行復仇。

    而這個前景也讓魚躍、孟小南、鄧折風三人感到了一股壓力，因為如果秋殺的成長速度超過三人，本身就帶有「黑幫」字眼的他們就一定會成為秋殺報仇的對象，為了不被秋殺所超過，只能比秋殺更加拼命地修行。

    就這麼短短一次談話，將秋殺復仇的野望徹底地壓制了下去，並令幾人對前往均衡教修行的心愿大大增強，這個姐姐太厲害了，智慧簡直深不可測。晨曦在心中暗暗心驚。

    「這才對嘛，大家和氣生財。」感覺到場間稍顯凝重的氣氛，蘇三立馬恢復了自己散漫的笑容，然後再度拍了拍晨曦的肩頭，朝着他莫名其妙地一笑，又蹲下身去捏了捏金毛和博美的小臉，這才起身來對着大家說：「恭喜大家都通過了第一天檸高的考試，但是明天的考試才是重頭戲，我希望你們能夠端正自己的態度，不要在檸高這種小破高中就嘗試淘汰的滋味。」

    眾人點點頭，不過在心中也暗暗誹腹似乎檸高這個高中並不怎麼「破」和「小。」蘇三繼續說道：「好了，一個月後見。」

    蘇三從袖子裏摸出一張黑桃a，歪了歪腦袋，身體化成一道光消失，被校園七大惡霸簇擁的她也沒被一個人發現，而在她消失之後，這個小型結界也是無聲地消散，嘈雜的人聲撲耳而來，秋日午後的熱氣也緩緩吹拂過眾人的鬢角，帶起了魚躍的一絲劉海，也帶起了金毛的一撮狗毛。

    眾人轉過身來，細細思考蘇三所說的話，秋殺的表現確實讓他們感到一絲寒意，但是蘇三既然已經出面說清，那麼秋殺應該不會再糾纏不休，最起碼都會等到這一個月之後。況且，換位思考，若是自己的父母被黑幫殺死，只怕他們也會走上和秋殺一樣的道路，因此縱然此時的魚躍對秋殺十分反感，卻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眾人無話，一起走向檸高的大門，隨着無孔不入的攝影機在校園中快門咔嚓咔嚓作響的聲音，無言道別。

    晨曦回到凝水河旁的兩層別墅，如往常一般洗漱，煮菜，然後和手機那頭素未謀面的女生又暢聊了一會兒，來到訓練室再仔細地熟悉了水無鋒的十倍重量，便去完成每日看書和鍛煉的功課。

    溫習完《武技總論》，他習慣性地抽出一張梨野墨紙開始回想書中的內容，卻頭一次感到有些魂不守舍。忽然間晨曦想到了些什麼，伸手將放在桌柜上厚厚一疊的梨野墨紙中，取出了最上層的那一張。

    這張紙上，蘇三為中心，箭頭之下密密麻麻。

    再次攤開了一張梨野墨紙，晨曦在紙張中心點上了「秋殺」二字，提筆細思。

    底下的師兄舉起a牌，大叫了一聲：「a組勝」便屁顛顛地走到另一組觀看對局去了，像是對這場比賽的結果毫不意外。

    這時候晨曦才徹底鬆了自己的勁炁，用右手抬了抬自己的帽檐抬起頭來，望着這四人，苦笑一聲：「是你們啊。」

    楚冬陽、魚躍、孟小南和鄧折風也是微微一笑：「真巧啊。」

    「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也是這一組的人？」晨曦仍然感覺不可思議，心想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讓自己撞見了，該不該回去把自己的家產都變賣買彩票去。

    鄧折風聳聳肩：「我們也不知道，剛上來的時候感覺特別神奇，就像是被刻意安排到了一組一樣，和楚冬陽對過了組號也都是a組——楚冬陽總不可能騙人。孟小南和魚躍雖然滑溜，不過好歹初中這幾年的交情，也是不會騙我的。」

    「在知道我們都是a組之後，我們故意分散站開，讓b組的其他人認為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過似乎昨天的名聲太大，想不讓人認識都困難。」鄧折風說到這裏十分無奈，拿起一張《檸山晨報》遞給晨曦，晨曦看了看版面頭條：檸高校園七大惡霸，是教育體制的淪陷還是時代的改變？

    「可以，超強勢。」晨曦撓了撓頭，盯着報紙上七人昂首走出校園的圖片笑出了聲。

    「然後我們等待比賽開始的時候，你就領着你那兩隻穿着秋裝的狗來了——拜託，你不想引人注意就別帶它倆了，給他們穿上秋裝你以為大家都認不出嗎？」

    晨曦尷尬一笑：「這麼明顯嗎，我還特意給博美剃了毛……」

    魚躍這時候插話：「我建議你將那隻該死的金毛的毛全剃了……好了，不管你是給你家的狗剃毛也好，整形也罷，現在我們已經贏了。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太蹊蹺，我認為，小概率事件就是不可能發生事件。從來沒有運氣，有的只是安排導致的後果。」

    「你懷疑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安排？」楚冬陽目不斜視地眼看魚躍。

    「不錯，你們可還記得，前天在晨曦家中吃飯的時候蘇三說了什麼？」魚躍毫不在意楚冬陽的目光，出言提醒眾人道。

    「她說叫我們歷一遍檸高龍門考。」孟小南拍拍腦袋。

    「沒錯，根據這幾天來的表現，我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她比我漂亮、比我強……甚至比我聰明。她叫我們來參加檸山龍門考一定是有原因的，現在咱們走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原因已經很明朗了。」

    眾人看着她，等她繼續。魚躍手裏把玩着一枚硬幣，凝着秀眉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一場歷練，一場關於團隊協作的歷練。」

    「她曾經說她們均衡教有一本教典指示她來招我們入教，如果她沒有騙我們的話那一定會有一個入教前的培訓吧。確實，現在我們走到了一起，我們都很強，所以現在的對手還沒有和我們開始比賽就已經投降認輸了，但是下一場呢？不要忘記這是淘汰制的比賽，下一場的敵人我們會不會就是和我們配置一樣的隊伍，然後將我們淘汰？」

    「讓我們五個人聚到一起本來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更何況是相對公平的檸高電腦，所以我認為蘇三一定直接或間接地對檸高的電腦做了什麼，才會讓我們五個人都到了一支隊伍。」

    「而讓我們聚到一隻隊伍中有什麼意義呢，只是單純讓我們掃蕩這些遠遠弱於我們的殘兵剩將嗎？這當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接下來的隊伍會出現一支和我們實力相當的隊伍，讓我們去擊敗。說一支可能還少了，也許會有兩支，三支……或者更多。」

    楚冬陽點點頭，又搖搖頭：「你的分析很有可能，不過我還是不能接受檸高這麼大一個學校竟然被一個人就改變了規則。」

    鄧折風捋了捋綠髮，笑着說道：「楚少爺，說到這我還是支持魚躍的，看來你爸給你展現的都是你們公司最光明正大的一面，沒有讓你見過黑暗下的交易——在我們這邊，這種事簡直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楚冬陽心中不置可否，表情紋絲不動。

    魚躍繼續說道：「下一場比試會在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這組的戰鬥是附近結束得最快的，趁着這段空閒時間我們去看看其他小組有什麼奇怪的組員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吧。」

    晨曦不自覺地繫緊身後的水無鋒，心中暗想：若是魚躍的推論沒錯，還有其他小組也像我們一樣，必定極快就分出了勝負，現在出去看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了，不如詢問負責武試秩序的大二學長們有哪些隊伍以秒殺姿態晉級。

    但晨曦心中也是惴惴，或許自己分析的是錯的？也有可能別人的隊伍並沒有我們這五人的優勢，因為沒有快速相識而陷入苦戰之中？因此他並沒有出言反駁魚躍的話，只是撓了撓頭。

    既然已經認同魚躍的觀念，眾人迅速分配好搜尋的場地，開始尋找隱藏的競爭對手。晨曦低下頭和穿着一身大粉色秋裝的金毛、黑色收腰裝的小博美嘀咕了幾句，兩狗便屁股一翹衝進人海。

    晨曦往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不禁將現今發生的一切和那一張寫着「蘇三」的梨野墨紙聯繫到一起，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

    過了四十分鐘，武試台上的戰鬥大部分也都已經進入了尾聲，晨曦和楚冬陽等人紛紛回到了61號比試台匯報成果。

    魚躍：「西面有八支隊伍在我趕到之前就已經結束了比賽，其他正在比賽的隊伍沒有特別出眾的。只有一支隊伍，五個人的相貌年紀都差不多，我懷疑他們是兄弟，五人都是初照初級左右，卻靠着默契的配合打敗了有三個初照中級的隊伍。」

    鄧折風：「我和孟小南去看了東面，和魚躍那邊的情況一樣，有很多武試台已經空了，負責記錄成績和維持秩序的學長也都已經離開。有兩隻隊伍值得注意，一支完全由漂亮女生組成的五人小組非常強，她們的戰鬥技巧和內褲顏色一樣互補，我在那兒多呆了一會兒……咳咳，還有一支是孟小南看到的。」

    孟小南：「我看到的那隻隊，有很多拳榜靠前的隊伍。五人的名字分別是……」說着孟小南拿出了記錄下的比試人員名單，「蘇察哈、姬霰、嚴小司、趙幽、木旦。其中蘇察哈和趙幽我認識，蘇察哈來自契闊草原，扎着一個古清朝的後腦勺辮，騎一匹寶馬；趙幽來自……檸山市野生動物保護區，騎一頭巨象。」

    晨曦嘴角一扯，想起前天在凝水橋上沉穩的一人一馬，還有和博美打招呼的大象。

    魚躍此時插嘴說道：「那個姬霰我也認識，身材不錯，頭髮挺長，昨天比試的時候還搭訕我來着，這些人中，只她一個進了拳榜前十。」